第101章 嫁衣
宋臻脸上的笑容冷了几分，也不逗他。“伯夫郎给你脸色瞧了？”
顾晨星摇头，“他不敢。上次回门你下了他的脸面之后，他就不敢在我面前使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了。只是这回他派了心腹上门送请柬，那老匹夫借旁人之口对我阴阳怪气了几句。”
宋臻摸着下巴，思索道：“不管他。反正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他跳得再欢也影响不到我们。下次他再派人来，你先晾他几个时辰，看谁先着急。”
顾晨星郑重点头：“我知晓了。”
……
南平伯府。
这几日，南平伯妻夫两皆是满面春风。
三个月前，因着与宋家的亲事，南平伯府受到了不少骂名，都道她们家背信弃义，直到道出亲子才是定亲的对象才挽回些许名声。
如今义子觅得良人，婚期已定，妻夫二人才算是扬眉吐气。
“妻主，你觉得这匹缂丝绸缎如何？我看正好适合给曜儿做两套嫁衣。”伯夫郎眼眸晶亮地垂眸打量布庄遣人送来的布匹，嘴里却向南平伯问道。
“嗯，”南平伯颔首。
缂丝工艺织出来的布匹的确不是普通的丝绸可比的，这匹的确衬得上伯府公子的身份。
顾晨曜见状，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瞧对方的意思，这是要同意买下来给他做嫁衣？
南平伯对顾晨曜崇敬的眼神很是受用，又问：“多少钱一匹。”
布庄的掌柜连忙上前谄媚道：“不贵。七十两一匹。”
“咳、咳咳……”南平伯被这数字惊得直咳嗽。
本朝从六品官员俸禄为米一百零五石，以京中米均价每石八钱算，苏慕一年的俸禄就是折银约八十四两。
也就是说，买下一匹缂丝红绸缎，就要花去准儿媳超过八成的年俸。
“不行，太……”贵字还未说出口，南平伯就止住了话头，转而道：“太便宜了，我们家好歹是勋贵。怎么能用这么次的布料做嫁衣。”
她爱面子，自然不肯承认这匹布超出了她的预期，只好寻个背道而驰的由头。
可伯夫郎不会这样想，他觉得这匹布太适合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了，更何况南平伯也不嫌贵，正好趁机买下来赶紧给孩子做嫁衣。
婚期定在七月，时间说晚不晚，但说早也不早，三个月的时间赶一赶工期也足够做两套嫁衣出来。
顾晨曜注意到南平伯的脸色不对，却没能来得及阻止伯夫郎。
后者紧跟着南平伯道：“不便宜了。晨星那孩子出嫁那日穿的那套嫁衣就值这个钱，曜儿总不能越过他哥哥去。”
南平伯简直要被这蠢夫郎气死，顾晨星和顾晨曜两人能比较吗？
前者的嫁妆几乎全是从元夫郎的嫁妆里出的，伯府根本不需要补贴多少。而顾晨曜的嫁妆就一大半是走伯府公账，伯夫郎的嫁妆私房也几乎留给亲生的小女，更别提补贴孩子。
幸亏苏慕这人大方，聘礼给得够多，不然她都怕填不满那六十台嫁妆。
还想让她掏钱置办嫁衣？简直痴心妄想！
南平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但她不愿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只坚持道：“不要。”
伯夫郎这时候才发觉对方的脸色不对，着急忙慌顺着她的话道：“妻主说的是，曜儿怎么说也是伯府公子，嫁衣不能寒碜了。”
南平伯这才脸色缓和了些。
她找补道：“继续挑几匹适合做夏裙的布给曜儿做些常服，总不能等嫁过去才做新衣。挑些素净的款式，苏家是耕读之家，也不好华服。”
伯夫郎连连点头：“的确如此，还是妻主考虑周到。”
一旁的布庄掌柜闻言抽了抽嘴角，心想：“南平伯府果然落魄了，连买一匹布都要找各种理由推拒。既没银子又好面子，难怪大掌柜对这单生意提不起半点兴趣。”
顾晨曜全程在一旁冷眼瞧着，骤然意识到：收养的果然比不过亲生的。即便再得母父偏爱，物质上也敌不过亲生子，感情上也敌不过亲女儿。
这一瞬，他清楚的意识到，他在府中的位置竟是如此尴尬。
……
孟家。
与此同时，孟映凝也同样由母父二人陪同挑选嫁衣料子。
宽敞的偏厅里，一匹匹颜色各异的布料整齐地堆放着，给原本古朴的装潢增添了几分华丽。布庄的掌柜和小厮候在一旁，偏厅主座上坐着三人，一女两男，有老有少。
“也就你前两年太挑剔，死活不肯嫁给前头相看的几个，不然也不会等到从前置下的料子旧了，如今又要重新置办嫁衣。”
孟夫郎嘴上说着嫌弃，眼睛却是笑着的。
孟映凝知晓父亲只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疼他的，所以对他的嫌弃毫不在意。反而将头靠在孟夫郎的颈窝处，撒娇道：“爹，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孟夫郎轻拍了下他的脑袋，“知道我对你好，就少让我操心。”
“嘿嘿。”孟映凝傻笑两声，也没说不再让他操心的话。
“你少说两句，”孟祭酒正捧着茶盏喝茶，闻言抬眸瞅了父子俩一眼，“要选料子就赶紧定下，时间不等人。”
“定下后就赶紧让下人去做嫁衣，凝儿记得在上面补两针，季远那丫头好歹是探花，咱们不能不给她面子。”
“娘，”孟映凝嗔怪道，“哪有你这样做岳母的。”
“你现在不就见识到了。”
瞧两人还要继续聊下去，孟夫郎赶紧打断道：“你们别顾着闲聊，这么多料子我可看不过来。妻主，你快替你儿子掌掌眼。”
“这话可是你说的。”孟祭酒放下茶盏，径直凑上前去。
“这匹暗绣的，低调又不失贵气。”
“这不行，太素了。”
“这匹呢？这是缂丝的。”
“这更不行，你想明天让御史台参你铺张吗？”
“这匹金丝织棉的。”
“婚期在七月，你想热死你儿子？”
……
两人吵来吵去，两盏茶的时间过去，都没能吵出个结果。
正当孟映凝无聊地快要打哈欠，思索着要在嫁衣上绣什么图样时，外院的管家走了进来。
“主子、主君、大少爷。”管家一一打过招呼，在三人看过来时喜道：“周家送来了两匹料子，说是请大少爷帮忙缝制喜服。”
孟祭酒闻言喜不自胜，然很快又摆上一张臭脸。
她冷哼一声：“就知道她是个不省事的，连喜服也要我家孩子亲手缝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