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赌狗
我来接,她要是瘦了,饶不了你。”
沈孟清狭长的眼眸低垂着,颔首点了头,我放过他,拉徐锦鸢到船老大休息的地方说体己话。
初为人妻,徐锦鸢的脸上泛起红润,嫁人至少给她灰暗的生活带来了一抹亮色,原本悲苦的双眼此刻满漾春意。
她变成了受宠的小姑娘,拉着我的手诉说种种,“玉姐姐,你知道吗?孟清哥哥对我很好,大家都斯文敬礼的,相安无事,这里就是好人家了。”
说着说着,徐锦鸢竟又哽咽,“之前我说话冲,玉姐姐莫放心上,”她抬头向房门外张望了一下,显然不想让丫鬟仆从听去任何只言片语,
“兄长保下这庄媒,我原是不肯的,相处这么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家只把你们当一对儿的,我横插一脚,有什么意思。”
“初上京时,全仰仗你姐妹相称照顾着,我却做这事,实在没脸见人,可我已无父母,婚事无人做主,嫂子凶悍,兄长被辖制住了,凡事听她调停,我哪敢奢望能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家呢?”
她的内心一直挣扎抉择,难怪自屿城重聚后,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最后令其笃定决心的,竟是听了我那夜的话。
徐锦鸢决定赌一把,沈孟清很欣赏她,并且不像外人传说非我不可,两人很容易就情定缘聚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倒不是嫉妒,只觉得独独被抛下,怅然若失。
芸丫头的亲娘前几天找来,也许好人家,说话就要走,今后孤家寡人,愈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一想到这,伤感万千,今日天公甚至不作美,黑郁的厚云铺压,京城里起了风,又闷胸又阴冷,使人不快。
船老大走下甲板进来催促:“姑娘们不能再聊了,晚了赶不上趟了。”
桅杆上的厚油布已高高挂起,行李业已装点稳妥,船伙计拆下粗纤绳,点蒿拨橹,随时准备借风势开拔。
我看情状由不得再多说,强压下不舍,含泪依依送别。沈家父母站在港口张望儿子,望到船尾都看不见了还不肯走,沈母痴看了很久,保养得宜的面庞上全是泪花。
他们走后第三天,芸丫头就被她母亲接走,结工钱时,她娘一把薅走,尽收自己囊中,一个子儿都不给自家姑娘留。我多嘴问了一句,好婆子给我怼得体无完肤。
芸儿怕她,全然不见了平时的机灵劲,站在身后侧不敢吱声,她娘给她找的人家是瘸子是哑巴一概不问,就算嫁的是望门寡,也会听从母亲安排的样子。
从她母亲的啬刻劲儿不难看出,芸丫头许的人家多半不会好,她的婚姻多半要被母亲和几个吸血鬼兄弟葬送掉。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没有权利指摘别人家,之前也劝过,人劝人劝不动,事教人一遍会,再过几天,管家的贵叔告诉我说,芸丫头果然嫁了个赌鬼。
婚前使小钱哄得娘家人团团转,嫁过去才发现,连成亲摆的酒席都是借钱办的,家里只有座空架子,外面欠了债要芸儿嫁妆还,可怜她那重男轻女的母亲,哪会给她多添银钱傍身,现在芸丫头还在帮人浆洗衣服还债呢。
贵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像是亲见了似的,他点头肯定:“是的,前儿帮哥儿送货到鹿苑,我看到过她,才半个月,人消瘦不少,脸上还带有伤,估计是混球男人要不到钱打的。”
“独自一人在后河,”说着他用手比划:“拎了老么大一桶脏衣物,沿石阶向水里走,万念俱灰的,真怕她想不开投水。”
“玉姑娘,要不,咱找她男人说说,还叫她进府做活吧?”贵叔于心不忍,恻然道。
我将手中账本一掷,“做什么活!”
“挣的血汗钱教那畜生赌吗?”一股窝火生出,恼怒涌上心头:“将那赌狗骗来,叫他和离!”
那狗贼满心欢喜进府来时,真以为捡到大便宜能续上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到处乱转。
我故意将他哄到偏室晾着,先当着众人领差的时机,大肆夸奖芸儿一番,说房中离开她就运转不了了,打算给她升个账房妈妈的岗位,留在身边随侍,她要是愿意,今后一家子都在程府也是行的。
说的郑重其事,一板一眼。
这话被她男人听去,如同得了大赦,对她好的不行,非但不打骂了,甚至搜罗钱给她买东西。
这件事我缓了几天后,又故意找茬冷落芸儿几天,他坐不住了,怂恿下人前来打听。我耐性说芸丫头是个尽心尽责的人,但是太年轻不服人,犯了错总要受罚,压住旁人是不是?
赌狗说有道理,反倒点头哈腰孝敬补品,我转手全喂进芸儿肚子,我问他要不也进来干活吧,他拒绝,说自己要事缠身离不开。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狐朋狗友凑成牌局,嫌干上活抽不了身罢了。我也不劝随他去,告诉他那可不能白住我们家了。
他在后角巷子里租间小屋,时时唤芸儿出去,拿她的钱赌个精光,终于有一天,吃空米缸,唆使芸儿预支工钱。
我叮嘱芸儿,不管那厮做什么,只管依着,先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芸儿心疼糟践钱财,我说你先别心疼,不拿钱财忍痛断尾,下一刻被糟践的就是自己的命了。
直到穷途末路,他舔着脸前来找到我,问能不能给他一份工先干着,当日我正在花厅里吃茶,捻双兰花指拿盏盖儿撇浮沫,轻飘飘道:
“阿四,差事倒有,工钱不高,”
我斜睨着他滑头滑脑的面容,心里思考计策,故意摆出姿态,“你个大忙人,恐怕看不中,要不,有了更好的再给你,再等等?”
他一口咬住钩,“程娘子,先赏了吧,我急等钱用。”
我遂他意,人下午便将铺盖搬进奴仆住房。好歹哄骗进了园子,接下来合离一事,有的是下作手段,不比捏死一只蝼蚁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