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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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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府大门口好生热闹,往来亲朋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沈家父子站在门口接客纳礼,主母在内厅帮忙递茶递水。沈孟清一眼瞧见了我,翘首挥袖喜道:“玉妹妹玉妹妹,这儿这儿!”

    隔着人群,我老远就看见了他。

    书生身板套了件对襟裥衫,玄青色丝丝绕绕,晕染白玉般光洁的缎面,冠顶树了琥珀玉冠,髻上插着白玉簪子,阳光洒下来明媚周身,整个人好似一卷摊开的水墨画。

    更衬他气质出尘,芝兰玉树,温文尔雅少年郎。

    沈伯迎上前接礼感谢,好一顿寒暄,我说了不少场面话,嘴都要讲干,把父亲会晚到的原因几经润色,免得他误会。

    他接下芸儿拎的东西交给沈孟清,摆手笑道:“玉儿这说什么见外话,这么多贺礼令尊破费了,快些进来,小子们去后厅吃茶喝酒。”

    说罢拉住我和沈孟清道:“成平你带着玉姑娘芸丫头去后厅,你们小人儿就玩自己的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好生招待。”

    在场宾客都是沈家宗亲,我几乎不认识,再往来的都是生意场上旧相识,估摸着爹娘待会就到了,到时候他们带着程见见也是一样的,我就落得自在,好跟沈孟清单独说说话,随即招呼芸儿跟上。

    沈孟清的那双细长眼笑得眯成缝,本就不突出的黑眼仁这下完全找不着,也不看路边说边走,要领我们去他的新书房。

    说他那院儿新改了,他爹说日日读书伤眼睛,给院子又拓了一进围起来,栽了好些连名都叫不出来的奇花异树,硬要我前去观摩。

    我对读书人房间是感兴趣,窗幽几净,文墨含情嘛,我弟也是读书人,不过总从他的房里搜出来淫诗艳赋,沈孟清大不了我几个月,我一直在人面前尊他为哥哥,一来鞭策程要像他一样发奋读书。

    二来心底里终究对文化人保持崇拜,商人富贾一方,奈何地位低下,近几年制度放宽允许商旅参加科考,也是因为连年来需要向金辽两国称臣纳贡,朝廷急需增加税收补贴国库。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不管局势如何,平头百姓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说这些道理给程听,他反倒辩驳。

    “我看阿姐就是想做诰命夫人,你要这么想,就去嫁给那沈孟清好了,何苦天天来折磨我!”

    气得我哑口无言,草鸡终究成不了凤凰。

    绕过曲折围廊,穿过垂花门,到了一个幽静的去处。

    院中间引了一条河,潺潺细流叮咚作响,自东向西穿墙而过,亭子木桥一应俱全,草皮上铺着青石板,一块接一块,平平整整,一路通到厢房廊檐下。

    异草萝藤愈发苍翠欲滴,空气里发散着淡淡的泥土腥,定是刚浇过水养护。

    进了里屋,左边厅室陈设与平常无差,右边书房让人眼前一亮。

    数不清的书整齐码放在降香黄檀亮格书架上,案几上列着乌木笔床,陶瓷笔洗,笔格竹器一起儿文房用具。

    墙角长脚案上供着香炉,四面墙各挂了装裱雅致的耄耋岁寒垂钓图等字画。

    沈孟清架起炉子烧上茶,拿出来锦盒,迫不及待打开看:“我这万事俱备,就等你的好东西过来锦上添花了。”

    我摆好杯子笑道:“我也不懂,全听人家的,人说什么好就拿什么,我只记得砚台里砚山最具观赏性,宣州盛产诸葛笔,江南歙州奚家墨,纸么就选澄心堂纸!对吧?”

    沈孟清摇头感叹:“难为你记了这么一大串下来。”他拿出那砚山仔细揣摩,不住称赞:“真雅啊真雅!”

    摇头晃脑的模样逗得众人扑哧一笑,我打住他:“快放起来吧,我和芸儿过来的匆忙,还没吃早饭呢。”

    沈孟清尴尬一笑,来去一溜烟儿端回几盘糕点,闻那味就知道早起到慧酥坊买的。

    我很是受用,专心扒起盘子来,打趣芸儿不会做,小丫头直狡辩自己汤水做得好,术业有专攻。

    沈孟清把东西都挪到我面前摆好,又添上一壶茶,这才转身细看他的宝贝:

    “芸儿已经很好了,细心体贴做事快,想起我们两家没发家前,在湖州七里亭居住时,照看嬷嬷经常让我饱一顿饥一顿。”

    这话引起小丫头好奇心:“我是玉儿姐来到京城才服侍她的,那时的玉儿姐我还没见过呢?”沈孟清装模作样道:“她,什么样?我可都知道!”

    他见芸儿一脸探究到底的表情更来劲了。

    “你玉儿姐以前就跟个野丫头似的!”

    “成天跟在男孩子屁股后头跑,一刻闲不住,调皮捣蛋坏事做尽,你能想象她拿烧火棍子捅土墙里的马蜂窝,那么大个黄蜂追出来蛰人,把玩伴头上蛰了鸡蛋大个包。”

    一脸震惊的小丫头看向我,似乎并不相信。

    沈孟清话匣子关不住:“南方虫子特别大!那蜂子飞出来我可吓得赶紧跑,那年我记得五岁吧,跑的快些,玉儿也吓着了,可怜一个男娃娃太小跑不快才受了伤。”

    我点头承认,芸儿关心那小孩结果,一直缠问,他眯起眼盯着我,皱紧眉头思索半晌:“只有两岁吧?还不大会言语。”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大约这么点高。”

    芸儿五官都挤在一处,仿佛蛰的是她:“才那么点大啊?太危险了,我听说蜂子会蛰死人的,更何况那么大点的小孩。”言语里隐隐抱怨我当年鲁莽。

    “玉儿那几天都不敢回家,那男孩母亲还是她家恩人呢,探望老姐妹,带着儿子到府上玩几天,结果出了这事故,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他来玩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也不大走动了吧。”

    回想起这桩旧事,细节已依稀,只记得刻骨铭心的怕,现在脑海里还有个模糊可怖的场景:

    泪雾中所有人都奔向哇哇大哭的幼儿,院子里慌乱一团,到处都是大人的腿,父母的呵斥声我已经听不进耳朵里了,只听见心跳狂鼓,千万句声音在脑中回响,祈祷那孩子不要出事。

    我叹口气:“原是我对不住人家,后来脾气性格经过那一吓就改了大半。”

    沈孟清抿口茶继续道:“再后来啊,我们随父母一起上京,玉儿她看到京城里的小娘子行动坐卧皆有礼仪,把自己比下去了,再加上年纪到了知道美丑了,这才有了现在模样。”

    谈起旧事,他饶有趣味:“你玉姐姐的事说几天都说不完呢!”我急忙打断他俩:“哎哎成平芸儿你们两个过分了啊。哪有一直揭人老底的?”

    沈孟清摆手陪笑脸,揶揄道:“好好好不说了,玉儿现在出落成美人了,不让人提以前了。”

    他这张嘴让我恨得牙痒痒,说话没正形,讲几句就调侃上了。

    我认为自己倒不是标准的美人,长相扔在东京的红粉佳人堆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人嘛,不丑到别人眼睛就行。只要不歪嘴斜脸,用胭脂水粉压压大家都能混个中游,我觉得美人,一定要有出众的样貌,高贵的品格,过人的技艺,不然凭什么使众人信服拜倒。

    我的体格因为小时候不好好吃饭太过清瘦,样貌就同江南的朦胧烟雨,淡淡的,柳眉小鼻殷桃口,好在胜在温婉清秀。

    因此苦练仪态气质,力求树个落落大方,绰约多姿的大家闺秀模样,这样管理府门与人交际时,才不至于畏畏缩缩落了下风。

    沈孟清不也是这样么,以前在太湖,他也长相瘦弱打扮清苦,那时他刚长高,身板又柴又长,刚进私塾读书,好动调皮坐不住,套上衣服就跟峨眉山上的猴子穿了道袍。

    后来上了京,学着城里读书人打扮,这才有现在斯文儒雅,文质彬彬书卷气,看来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俗语不假。

    身旁芸儿一惊一乍:“沈小郎君中了进士,是不是马上就要做官去了?”沈孟清摇头,认真解释。

    “不是,高中后各自等待朝廷任派,位列一甲者先行,往后轮到我们二甲等三甲等。刚开始不可能做京官的,起码外任几年,才可以申请回调,那还要动用关系才能呢。”

    芸儿哭丧着脸,糕点也没心情吃了:“啊!那以后都见不到沈郎君了?” 沈孟清点头:“等官府下文书就要动身,估计头一两年是碰不到面了。”

    我心里划过一丝惆怅,忍不住叹了口气。

    察觉出我面色,他安慰道:“要是想你们了,就写信,我家业都在这东京城,哪有不回来的道理。”

    芸儿口无遮拦:“你都去做官了哪有空管生意场上的事,那田产铺子都交给小沈郎君沈孟安了,你哪来的家业啊?”

    几句话逗急他,辩驳道:“胡说!今后两兄弟各自成家,分立门户,父亲会公平分派。哪有我享了朝廷俸禄,私产与我无干的说法。”

    “只不过孟安代为打理,再说我俩一母所生,手足之情血浓于水,我一百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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