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赫伯特之死2
“这个就是您预订的商品了，还满意吗？”
“还不错。”赫伯特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身材魁梧的奴隶，铁青色的长发，古铜色的皮肤，铁打一般的肌肉上刻着不少伤痕。
“有名字吗？”
“斯诺尔。”奴隶轻声回答，语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些疲惫。
“斯诺尔·弗里斯，诛魂级高阶，上级魔剑士，原本唯伊索勒联邦的一位士兵，因犯了杀人罪而被流放之里斯塔卡9区。期间为了谋生在地下黑市做过杀手，但因为得罪了当地权贵而被追杀。由于实力强悍，商业价值极高，于是老爷的朋友花费了大量人力将其捕获。听闻殿下您想要一个实力强悍的奴隶，于是老爷费了大量的钱财才从他的朋友那里购得了这位奴隶。”一旁的女仆娓娓道来。
“看起来确实挺强的。”赫伯特这一大袋金币扔在了桌上，“不用找了。”
“谢谢殿下！”赫尔曼可谓是双喜临门，一下子来了两个暴发户甚至让他萌生了当场退休的想法。
“解除契约吧。”
“是！”赫尔曼连忙点头，“不过殿下你还是要小心，他还是相当危险的，当初抓他的时候废了好几条人命，普通的锁链控制不住他的。”
“所以没必要用什么锁链了，直接解除，他不可能伤的到我！”赫伯特利落的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刀刃上刻着银白的铭文，刀鞘上印着金光闪耀的神魔剑纹。
“洛布可没有白教我，他是挺强的，但依然不是我的对手。”赫伯特将弯刀插在了地上，银色的刀刃映照着他洋洋得意的脸庞。
“也对，区区一介奴隶，怎么可能伤得了殿下？”赫尔曼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一旁的女仆使了使眼色。女仆立刻心领神会，在和赫伯特打了声招呼后，便退了下去，通知一旁躲在暗处的护卫警戒。
赫尔曼向后退了好几大步，直到来到了赫伯特身边才抬手汇聚星纹。层层绿色的纹路在斯诺尔胸口浮现，那光芒看起来相当瘆人。
“不好意思，殿下，因为这家伙太危险了，所以设置的契约有点多，请稍等一下。”
“尽量快些，我赶时间。”
或许是太过无聊了，赫伯特竟直接走向了斯诺尔，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表情从一开始的焦躁变得兴致勃勃，像是小孩子在讨论玩什么游戏一般。
斯诺尔听后有些诧异，但在沉默的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这一幕让一旁的赫尔曼不禁有些不好的预感。
枷锁断裂的声音在空中持续的响起，让人不禁感叹赫尔曼到底有多怕死？
“全部解除了。”赫尔曼一脸讨好的笑。
“辛苦了，你可以休息了……”刹那间，赫伯特将插在地上的弯刀拔起，接着毫不犹豫的捅向赫尔曼的肚子。
“殿下？”赫尔曼懵逼地望着四周企图有人能为他答疑解惑，但周围人的眼神却和他一样懵逼。
他僵硬的低头看了看那柄插入自己肚子的弯刀，刀刃上泛着血红的光，鲜血似彼岸花盛开一般，在他白色的衬衫上蔓延开来。也直到这一刻赫尔曼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剧烈的疼痛瞬间侵蚀了他的大脑。
随着赫伯特将那柄弯刀从他腹部拔出，赫伯特的鲜血也像一座巨型喷泉一样喷涌不止，甚至飞溅到了他平时爱不释手的画像上。
“啊！”亲眼目睹了这桩惨状，女仆忍不住大叫起来，不过也正是这声尖叫才终于把一旁呆滞的护卫给唤醒。
他们以“风驰雷电”般的速度冲了出来，当面与赫伯特对峙。但赫伯特只是很不屑的瞪了他们一眼，随即又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喝着那未喝完的咖啡。
“确定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老板，与当今帝国的皇子作对吗？”赫伯特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劈在了所有护卫的头上，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做，全部都陷入了犹豫之中。
他们可不是什么仁义之人，眼里只有钱。赫尔曼只不过是付给了他们重金聘请他们当自己的护卫，所以他们才忠心耿耿地侍奉在一边，但现在雇主都死了，还有必要为他拼命吗？换句话说，他们还能拿到钱吗？
“当然不，我们可不会愚蠢到为了一个死人卖命。”为首的护卫放下了武器，然后单膝下跪对着赫伯特行了一个骑士礼，“殿下若有需要，我们可为您处理后事，并且保证不外传。”
“嗯，挺有觉悟的嘛。”赫伯特放下了咖啡杯，冷漠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他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了护卫身边，赫尔曼飞溅在他礼服上的鲜血被原本就鲜艳的颜色所掩盖，不过那血腥与死亡的气息却还是随着门缝里透过来的清风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护卫们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赫伯特那和善的笑容以及柔和目光不知为何竟让他们觉得后背发凉。
“别这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做什么？”似乎是看出了护卫们的心思，赫伯特亲切的笑了笑，“我特别喜欢你们的伶俐与识时务，不过啊……”
“不过？”护卫们品味着这句话，感到的一丝丝不妙，他们望向斯诺尔原本处在的位置，却发现此刻已空无一人。
“不过啊，在我这忠诚是最重要的，没有了忠诚啥也不是……”赫伯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然后背过身缓缓离去。他走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女仆面前，用身子挡住了女仆的视线，接着用他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捂住了女仆的耳朵。
他用那深邃迷人的目光与女仆对视着，二人皆陷入了沉默，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不绝如缕，与外头稀疏的雨声形成了绝佳的交响乐。
直至曲终赫伯特才放下了双手，但紧接着他又将女仆抱进了怀中，一边用右手温柔地抚摸着女仆的头，一边在女仆的耳边轻声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来救你了，这么多年我变化挺大的，你不会认不出我了吧？你好像也变了许多，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的了……”
但女仆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依偎在他怀中嚎滔大哭，倾诉着自己的委屈，而是啜泣着摇了摇头：“殿下，您认错人了，我是她妹妹……”女仆指了指倒在一旁的赫尔曼，恶狠狠的说道，“姐姐已经被这个畜牲玩弄死了！我为了找机会报仇，才接替了姐姐的工作！”
“我还是来晚了吗地……”赫伯特忧郁抬起头，低声自言自语道。
赫伯特不禁想起了多年前赫尔曼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女仆来皇宫拜见皇帝。那个时候他还很小，正处于玩闹的年纪，可繁杂的皇宫礼仪以及尊贵的地位让他除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以外鲜有玩伴。于是那天，他趁大人们不注意和小女仆一起偷偷到皇宫外的集市上去玩了。小女仆虽然和他一样大，但却很会照顾人。她带着赫伯特在集市上玩了整整一个下午，女仆那张可爱的笑脸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中。虽然他们后面被皇宫的侍卫给抓了回去，他也挨了一顿臭骂，但他却从未感到如此开心过。
在那次事件之后，他便被下令不准在与那个女仆相见。所以每次赫尔曼带着那个小女仆来觐见皇帝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边远地望着，在心里暗暗留恋曾经那个欢快的下午。
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小女仆变得越来越憔悴了，眼神也不如之前那般清澈，到后来竟变得生无可恋，变得麻木不堪……完全看不出是那个会露出如他记忆里那般甜美的笑容的女孩。
他一度认为是每次凑巧都是小女仆和主人闹别扭的时候来觐见，因为能在集市中玩的那么轻车熟路的女仆，其主人对她肯定是百般宠爱的。
但赫伯特不知道的事，那天也是小女仆第一次去集市上玩。她之前只能乖乖的跟在赫尔曼的身后，羡慕的逛着其他玩乐的孩子们，自由什么的对她来说可谓是妄想。
身为一个玩具，一个洋娃娃，哪来的自由？当洋娃娃的主人撕下了伪善的面具，露出了那丑陋的真面目时，等待着洋娃娃的结局往往只有一个——无尽的蹂躏，直到死亡。
再后来赫尔曼来觐见的时候都不带着那个女仆了，渐渐地，他开始变得担心起来，最后竟然偷溜出了皇宫，来到了赫尔曼的住处，扬言要把那个女仆给买下。
碍于他那尊贵的身份，赫尔曼只能陪着笑脸答应了下来，让他带走了女仆。但在他走后赫尔曼却立马禀报了皇帝，虽然皇帝对此表示没什么，但是那些大臣们却显得特别激动。
“殿下，你带回这么肮脏的一个女孩，传出去会损害皇族的名声的！”大臣们愤怒的指责着年幼的他。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她哪里脏了？”他指着身旁低头不语的女仆边哭边咆哮着回应。
后来，女仆还是被遣送了回去。负责教育他的仪官也狠狠地惩罚了他，让他关了一个月的禁闭。皇帝一向不在乎这种琐碎的小事，况且严厉的教育对于皇族来说是很重要的，所以也未过多插手。
那天过后，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他除了那个显赫的身份以外，一无所有，宛若一个精美的空花瓶。所以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积累着自己的人脉，安插着独属于自己的眼线，培养了很多只为他卖命的人……渐渐地，他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反对他所做的决定了。
他这么做的一切只为了不想再体会那种无能而又无力的感觉，不想再失去那些曾经属于他的东西……
可现在呢？即便他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权力与地位，可依旧没能把那个女仆给救下来。
“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他想起了当初与女仆分别时他信誓旦旦地立下了约定。但“被玩弄死的……”这句话此刻却深深地刺痛着赫伯特的心，也就是说那个女仆到死都没有等到他来实现约定的那一天。
“在断气的那一刻，她是否还对我这个‘骗子’怀有期待呢？”赫伯特不禁冷笑起来，像是在讥讽自己过去的天真和自以为是。
“你叫什么名字？”赫伯特忧郁地低声问道。
“我叫墨初。”
“墨初和墨殇吗，真是一对好听的名字……”
“姐姐她不会怪您的，他向我提起过您，她说她很感谢你曾经奋不顾身来救她，无论结局是怎样，她说她已经很满足了！”
“是吗？”赫伯特长舒一口气，望着眼前这个和他记忆中的白月光几乎相同的脸，企图在上面找到过去那已经尘封的记忆。
“谢谢您替我手刃了仇人。”
“不用谢，那也是我的仇人。”赫伯特帮墨初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我有个请求，你能笑一个吗？”
墨初立刻读懂了她的心意，她点头嗯了一声，脸上随即绽开一个鲜花般明媚的笑意，迅速在脸庞上荡漾开来，泛至眉梢处时，笑意渐渐浅淡，嘴角也微微地上扬，唇角的酒窝里盛着久久不散的甜蜜之色。
尘封的记忆倾刻间被唤醒，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他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有一种感受，叫流泪的感觉。
“谢谢你！”
秋雨霏霏，飘飘洒洒。如丝，如绢，如雾，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