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舍眷恋重回尘世
柳云菁还是不住地摇头，只觉得满腔悲情难以言说。
黑蛇又道：“不过，我会送你一程。”
说完便以蛇身卷起柳云菁往崖下而去，一边匍匐前行，口中一边继续说道：“送你走后，此处将是我葬身之地，届时地动山摇，峰顶塌陷，此洞将不复存在。你也不必再存念想，重回尘世，好好过日子去吧。”
柳云菁只觉得耳边呼呼风过，不多久，便到了山脚之下。
黑蛇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又万般留恋地瞧她一眼，便扭动蛇身倏然离去。
“大黑！”
柳云菁大声地呼唤，却早已不见黑蛇踪影，只听得山上传来一个幽远的声音道：“碎石将落，且速速离去。”
随后山中寂静片刻，随即果真有山崩地裂之势，伴着无数碎石飞落，柳云菁慌忙躲避。可尽管左闪右躲，身上也有多处被石头擦伤，柳云菁还是不忍离去。
直至山不再摇，地不再动，山间重归平静，她依旧大声地呼唤着自己为黑蛇所取之名。
而天地间一片死寂，不再有回应。
柳云菁不死心，不信黑蛇就这样死了，也不信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毁于一瞬。于是不顾身上多处伤口，爬行而上，势必要眼见为实。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快爬到山顶了，而她的双手早已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她左看右看，眼前的一切都已是面目全非。山壁虽仍旧陡峭，不过那块几乎悬空，曾经难以逾越的凸石已不复存在。
那个山洞也消失了。
柳云菁在这山上流连了一整夜，直至天光大亮，她也没有找到黑蛇的一丝踪迹。仿佛一切都没有存在过。
她死心了，万般不舍地离开此山。
柳云菁在那山上攀来爬去苦苦寻了整夜，离开后又在山里走了一日一夜，方走出了一片大山。因身上又带着多处伤痕，出得山外大路上，已是精疲力竭，双目发昏。
她脱离人世太久，一来不知回归何处，二来不识道路去向，只是依着久远的记忆，知晓有炊烟处便有人迹。于是远远地，依稀见得空中飘起炊烟，便往那炊烟的方向跌跌撞撞而行。
不过，她还是撑不住了，未到得一个村庄寓所，便倒在了地上。所幸，她倒在了一条路上。
不多久，一个途经此地的老樵夫便发现了她。
老樵夫只见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免先受一顿惊吓，鼓起胆子颤着老爪去探那人鼻息，却发现尚还有气。
又见那人满脸脏污，身上穿得毛不毛皮不皮的，衣着破烂而古怪，以为是个乞丐，不想理会。待欲转身吧，心上又过意不去。想着虽是乞丐，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去扶一扶吧。
怎料再一凑近去看，发现那人似乎是个女子，非亲非故，自己伸手去扶总有不妥，被人家误会就糟了，于是又停住了手脚。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想到，他来向的不远处就住着吴端吴大夫一家，不如去寻吴大夫来帮忙。大夫家的治病救人本就是常理，况且他家娘子也在，若有女子帮忙就更好了。
于是老樵夫火急火燎地转头去寻人。
片刻后，老樵夫便来到了吴大夫家门前，正好瞧见那吴端在院里晒药材，当即飞步进去扯住他道：“吴大夫，前边有个人伤了倒在那路上，你快随我去救人！”
吴端闻言也是不敢马虎，放下药材便要随那老樵夫出门。方走得一步，老樵夫又突然停下道：“将你家娘子也叫上，那受伤的人是个女子。”
吴大夫闻言当即向着屋内唤道：“雪娘！”
屋内人闻得呼声急迫，连忙走出，只见是一个姿容秀丽，温婉大方的妇人。
“快，随我们去救人！”吴端道。
雪娘不敢怠慢，来不及多问便急迈着小步随丈夫同去。
远远已瞧见那倒在路上的人影，几人加快了脚步。
“看，就是她。”老樵夫指着地上的柳云菁道。
吴端也来不及多看，伸手在那人的脖颈处探了探，道：“还活着，快与我扶她回去。”
雪娘便帮着丈夫将柳云菁扶回了家中。
几人将其安置在一张榻上，吴大夫便为其把脉，又简单查看了一番，方道：“她只是过度劳累昏了过去，身上都是些擦伤，伤口也不流血了，包扎了养几日便不碍事了。”
“那我去烧些热水为她擦洗擦洗，以便包扎。”雪娘道。
吴端对他娘子点了点头。
老樵夫闻言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吴端见老樵夫有些紧张，以为是他亲故或是熟识之人，便道：“不知这位是您的……？”
老樵夫闻言，连忙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认识这人，我只是路过那里，见她倒在地上，又见是个女子，不便救扶，才来寻你们帮忙。”
“原来如此。”吴大夫恍然道。
老樵夫突然有些难为情，欲言又止道：“吴大夫你看，虽是我多事，寻你们帮忙，可我毕竟跟她没什么关系，况且你方才也说了，她只是受了些小伤，应该几日就好了，要是你们觉得麻烦，等她醒了让她走了便是。”
吴端知道老樵夫是怕麻烦，不想再多管此事了，便道：“理应如此，您去忙吧，剩下的事交与我便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樵夫如释重负告辞了。
过了一会儿，雪娘端着一盆热水进来，道：“相公，我看她与咱们若儿的身段有些相似，待我为她擦洗一番，拿身若儿的衣裳为她换上吧。”
“好，那便辛苦娘子了，我先去备些药材。”吴端说完便退了出去。
雪娘便独自在房内照顾柳云菁。
待雪娘将她脸上的血迹脏污擦拭干净后，见其容颜，竟忍不住感慨道：“世间竟有如此标致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