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将醒未醒间的梦四:消世摇道且游观(下)
莫名,天空凭生一惊雷,砸在学鸠头顶的大树上,大树瞬间被劈成两半。学鸠被吓得四处乱飞。
海面开始如山峰似得堆起又落下。就在远处大海几乎能见干枯的大片河床时,鲲从这座“山峰”的山顶破水而出,直冲云霄。
在这样的行进过程中,鲲“化”成了鹏。往昔积蓄的所有力量,如今化成实质性的质变。而此时,它又重复意识,观到自己的实际情形,感叹一句:“原来这就是我在道的本来面目啊。”
此时,鹏回头望了一眼昔日生存的海面,已经模糊的只剩下蓝色。
鹏不再留恋,继续目光冲天,道已在路途中,过去不必留恋,未来不可停止。
鹏在飞跃的过程中,忽见远处有一人凭空而立,正挥毫泼墨。
霍云成在此方天空中,凌空站立,身前自有一桌一墨一笔一纸。他立在虚空中,对着这番景象漫然落笔,信手将自己见过的这番景象一一落字成文:“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落笔成字,而字字生华。笔痕划在纸面,透出阵阵飞光,飞绕在霍云成周围。飞光纯白中带些微黄,如星明亮。
天地间,霍云成落笔挥毫的景象与鲲鹏道生冲天之景象,遥相对应。此美象可见者,不过天空与梦时霍云成。
鹏见此仙人,急忙靠近问好:“既见仙人,还望仙人赐予名姓。”
霍云成没有理会,只是依旧泼墨挥毫。鹏在天空中虚立,耐心等待。
许久,字而成章,霍云成掷笔对鹏而言:“你想入我道?”
鹏急忙化成人身作揖向霍云成,言语依旧诚恳,重复道:“还请仙人赐字。”
霍云成笑道:“你这蠢物,侥幸化得道开。道经九百九十九年差一日而初成,便如此汲汲于功利了吗?”
鹏闻此言,惊惧万分,急忙下跪:“我听闻道士、佛僧不过百日筑基,三年修道即可成道。而我身卑微且低贱,不才经近九百九十九年才筑基初成。道途实难,请仙人体谅则个,随意赐我道姓名,纳入道门。”
霍云成望向远处将醒未醒的自己,叹说道:“也罢了。谁求道又非是辛辛苦苦,生死求活。你也不必羡慕那些道士、佛僧。你只见他们一世瞬短而成道,又怎见他们累世在天地间苦苦挣扎轮回?”
鹏闻言顺说道:“仙人所言极是。”
霍云成笑说:“罢了,罢了。今我既梦你,说明我们确实有缘。你且起身去往噵世界吧,自有人带你修道。至于你的姓名,不过噵姓在先,名你自悟即有。”说罢,霍云成转身,未有动作即收起立在虚空的桌砚纸笔。
鹏紧忙追问:“仙人,我该如何去往您所说的噵世界?”
霍云成身影已经不见,虚空但留言语:“既已悟真,缘何不知。”
鹏长跪送别,许久起身,自言自语道:“道本来就是真实的,何谈更真?”
此时,虚空中出现一个可可爱爱的胖娃娃,向鹏说道:“真即道也,既已悟道,便在真中,又向何处求真?”
鹏恭谨问说:“您是?”
胖娃娃气恼道:“我的那些师兄个个发懒,都不愿起身来接引你。我辈分最小,就只好我来了。”
鹏恍然大悟:“原来是仙人高徒,鲲鹏浊身有礼了。”
胖娃娃急忙摆手:“我们没有你这么多繁文缛节,一切不过在真。你别这样对待我,怪不自在的。”
鹏仍作一揖:“还未请教仙人名讳。”
胖娃娃翻了个白眼:“都说了别这么多礼节,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我啊,噵净,不过你要称呼我的话,最好叫我噵者净,或者单字净就好。因为师父称自己为噵者,所以我们师兄弟约定俗成称呼对方,或者噵者加名,或者隐噵字。这是我们那里最大的规矩,你可要记好了。毕竟,天大地大师父也大嘛。其余倒没什么了。”
鹏忙附和道:“我已牢记在心。”他接着问道:“为什么师父他只给我赐噵姓呢?”
“赐噵姓说明认可你加入噵门。你不过筑基,道都未自适,名当然在定道后,由你自取。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胖娃娃东张西望地回道。
鹏疑惑道:“我已经定道了啊?”
“你那也称定道?不过漫长些年岁罢了。”胖娃娃漫不经心地回道。
鹏谈话到此便感觉自己找对了仙门。他看着噵者净在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人,疑惑问道:“净,你在找什么呢?”
“你别管。”胖娃娃说着脸上浮起诡异的笑。接着,他好像被谁提溜起耳朵一样,捂着耳朵急忙求饶:“哎呀,错了,错了。我错了,师父。”
虚空中有声音笑骂道:“既已经接到,还不快滚回去修道。”
胖娃娃不依不饶:“我看一看师父的报身长什么样都不行吗?”
空中渐浮起一道闪电。见此,胖娃娃急忙说道:“嘿嘿,和师父开玩笑呢。我哪里想看这个呢,我这就准备回去了啊,这就回。”
闪电消失。胖娃娃朝鹏招了招手:“走吧。”
就在鹏冲天而上的时候,斥鷃扑闪着自己的翅膀,学着鲲鹏的模样,也想飞往高空。可它扑腾了几下翅膀,只触到生机勃勃的蓬蒿顶部。
斥鷃释怀地笑了笑:“我的道不过安身立命,有一暖屋,有充足饱腹之食物即可。于是,我终日为此劳碌奔波。我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可是,大鹏蛰伏于海洋之间,为腾飞终日积蓄着力量。如今,祂直冲云霄,祂的道是什么呢?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他定以自道作为自己生存的根本。”
斥鷃思绪过后,海洋中已经重新恢复平静,鲲鹏也在天空中消失了身影。它扑闪着翅膀,跌撞着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鲲鹏是他自己,我也是我自己呐。”
学鸠依旧在天空中乱窜,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去。于是,它安下心来落到另一棵树的树枝之上,看着远方一无所有的天空久久出神:“呵,愚蠢的鲲鹏,还妄想追求那长生不死的大道,真是痴心妄想。干嘛不像我这样活着,安安稳稳,简简单单。你定会被你自己的道路所牵累,等着吧你就。平日里偶然浮出水面,就看着你呆呆傻傻的,今天竟然也能飞到天空之中?不会是疯了吧?呵,谁知道呢。应该差不多。”
学鸠张开嘴对着依旧在倒落树木上吸吮汁液的蝉说道:“你说对吧?那鲲鹏肯定是疯了,否则他怎么会飞上天空,又怎么会妄求去追寻那无迹之大道。”
蝉依旧鸣叫着,既不吸吮汁液,又不说话,好像被突如其来的闪电给吓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