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寒颤打到一半，乐许就愣了一下，平台派单这么毫无征兆的吗？而且还是在他刚以为不会有单子的时候。
出车就是接单子的，作为一个新手，他没资格挑三拣四，大脑还没思考，手指就立即伸过去，第一时间点下接单键。
「恭喜您！接单成功，快去接您的第一位乘客吧！」app提示道。
乐许点下「立即前往」，跟着导航把车开向乘客所在的位置。
在完全不抱希望的时候接到刚出车的第一单，乐许有点激动，接单前都没看乘客在哪里，要到哪去。
现在跟着导航一看，才发现打车的乘客在他们这片区最老的那个小区的小胡同里，目的地则是郊区边缘一个他不太熟悉的地方。
乘客所在的那个小区比乐许他们家所在小区还要老旧破败，最近已经提上了拆迁日程。
那个小胡同乐许也不陌生，是一个又窄又阴暗的地方，可以说是那个老旧小区的一个死角，平时几乎没人会去。
他记得那里很久以前就长满了青苔杂草，也有人会往里面扔垃圾，光顾最多的也只有一些流浪猫狗。
怎么会有人在那里打车？乐许有点纳闷。
那条脏乱小胡同的宽度，容纳一辆车开过去是没问题。
但是鉴于里面又是杂草又是垃圾的，现在还能否可以通行不太确定，即使可以进去，恐怕他干干净净的新车也会弄得很脏。
乐许想给乘客打一个电话，让他到胡同口上车。
但是转念一想，不如到了那里看看情况再说，别第一单就给顾客造成不好的印象，要是被打差评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本着给客户提供好服务的原则，他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乘客自己走一段路。
手指从给乘客拨打电话图标的位置收回来，乐许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原来这个乘客还是个新用户，头像是系统默认的灰色图标，历史打车订单数也是零。
新手司机第一单就接到一个新手客户，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乐许瞬间了然，新手不懂出胡同打车也不奇怪。
而且那里都快拆了，还住在那里的多半也是一些念旧的老人。老人使用智能手机不熟练再正常不过，所以目的地估计也输错了。
乐许加快车速，反正一会儿见到人就都明白了。
很快来到胡同口，乐许借着车灯往里看，里面跟他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
但是地面却出奇的干净整洁，青苔杂草少了许多，堆积的垃圾也没有了，除了没有路灯、地面依然有些坑洼之外，看上去一切都还好。
乐许拐进胡同，控制着车速往里开，借着车灯光线观察前方胡同两侧。
导航显示距离乘客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两百多米，可是他却没在胡同里看见人影。
胡同里漆黑一片，不知道是被遮挡得太厉害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看起来不但一点夜光都没能进入，仿佛还聚集了不少雾气，车灯都有点穿不透。
夏末秋初的时节，天气还没转凉，乐许开着车窗，突然觉得冷飕飕的，比在街上拂过脸颊的妖风还要冷上百倍。
他吸一口冷气，赶紧把车窗关上。
车子又开了几十米，还是没看见人，导航显示距离乘客还有一百五十米。
乐许没多想，也许乘客穿了深色衣服，加上雾气重，本身就很难看见一百多米外的人影。
突然，他发现车子行驶得比刚才平稳了许多，再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胡同里的地面变成了石板路，不再是坑坑洼洼的碎石土路。
青石板一看就很有年代感，上面磨损严重，胡同两侧也不再是破破烂烂的平房墙体，而是乌青色的砖墙。他像是行驶在至少上百年的古镇石街上。
乐许心里不禁打起鼓来，这里显然不对，这条胡同他记得很清楚，从来不是这样的。
虽然他有很长时间没来过这里了，但是如果这里在搞仿古建筑做文旅项目之类的，也不可能刚刚还破破烂烂，现在就变得如此规整。
乐许下意识踩下刹车把车停下，这才觉得即使关着车窗也很冷，脸上和手脚都有些冰凉起来。
他搓搓手吹了吹气，再看前方车灯照耀的地方，雾气开始流动，烟气缭绕，有点像鬼片里营造出来的场景。
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乐许心头，他的脑海里甚至不自觉播放出鬼片里阴森森的背景音乐。
这是什么鬼地方？
难道自己穿过了什么特殊的结界？还是深夜这里太暗，加上太过特殊的雾气，产生了某种欺骗人的视觉差？
乐许听过各种离奇故事，脑子里一闪而过几个闹鬼的桥段，但他是一个百分百的唯物主义者，任何现象都会寻求用科学去解释。
他打开远光灯，让光线更亮一些，照得也远一些，让自己能够看得更清楚。
车灯偏黄的光线瞬间转变成明亮的白光，照到了两百米开外的地方。
就在远光灯切换的瞬间，乐许看到前面亮光闪过之处，乌青的墙边站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确实穿着深色衣服，几乎跟乌青的墙面融为一体，难怪之前完全没看见。
跟乐许猜测的一样，那是一个老人，有点驼背，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但是他开远光灯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突然变化的环境，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突然看到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他被吓得一哆嗦，远光灯只闪了一下又被他带回了近光灯。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怂个屁啊，乐许自己骂自己一句。深呼吸一口气，准备重新打开远光灯看个究竟。
手刚伸出去，手机里网约车app突然出声：「请您尽快接乘客上车，您的乘客已经等很久了。」
乐许是百分百无物主义者没错，但是打小没少听各种鬼故事，鬼片也没少看，难免在心底的潜意识里种下了一些跟鬼有关的东西，有时候明明知道没有鬼也会害怕。
尤其在此刻这种氛围下，冷不丁出现点声音都会把他吓一跳。
“靠！还用你提醒？”他骂了一句，轻轻踩下油门，同时壮起胆子重新打开远光灯。
亮光一照，那个驼背老人又闪现出来，站姿跟刚才一模一样，丝毫未动，像个假人似的。
距离远看不太清楚，但乐许总觉得那个驼背老人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乐许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才没把远光灯再次关掉。
随着车子慢慢往前开，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那个驼背老人。
距离慢慢接近，看得也更加清晰起来。乐许情不自禁就屏住了呼吸。
接着他就看到驼背老人微微抬起头来，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在盯着自己看，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靠！”几乎只有零点零一秒的时间，乐许一脚踩下刹车，将挡位挂到倒档上。
现在离那个驼背老人只有不到一百米，那个人看上去说不出哪里吓人，但是整个看着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鬼。
「请您尽快到约定地点接乘客。」
就在乐许打算往后倒车的时候，app再次提醒，机械声好像都带着点不耐烦。
短短几分钟时间，这个处境差点让乐许忘了自己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他清醒过来，重重呼出一口气，再看那个驼背老人，却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鬼样子，除了驼背之外，一切正常。
刚才一定是眼花了，竟然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乐许自嘲一句，重新把车子向前开。
车子来到驼背老人身旁，导航的接客地点也正好到达。
“大爷您好啊，是您打的车吧？”乐许打开车窗问道。
“哎，是我打的。”驼背老人脸上露出有些僵硬畸形的笑，声音有些费劲一样微微颤抖，“我打的是你的车啊，看你刚才停在了那边，我还以为不是你呢。”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老人一看就行动不便，乐许下去给他打开车门，“大爷，我扶您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驼背老人走向车门，看着笨拙，走起来却又挺稳当，很快上车坐好。
乐许回到驾驶室，指着手机导航问道：“大爷，您是要到这个地方吗？是不是输错地址了？”
“没错，就是这个地方，走吧。”驼背老人坐在后座也是那个驼背的身型，脑袋前倾，双眼死死盯着乐许说话的样子有些让人不自在。
乐许把车子向前开，又问：“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要去医院？”
“走吧……”老人没回答他，苍老的语气拖得长长的，有些许催促的意味。
“行。”乐许加快车速，心想大不了到了地方要是不对，再带大爷去他想去的地方也行，就当是做一件好事。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开了好几分钟了车子却还在漆黑的胡同里行驶。
按照这条胡同的长度，最多也花不了两分钟就能开到另一端的出口。
他低头看一眼导航，导航上的箭头在向前动，但是所处的位置却一直在这条直直的胡同线上，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
手脚越来越冰冷，乐许的身上却开始冒汗。
他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抬眼看向驾驶室上方的后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