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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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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入四月,春的暖意,并不是没有来过,只是不知为何,今年的暖意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陈欲一入冬就手脚冰凉,这个情况会一直持续到5月入暖。他搓着手从楼上下来,看着一桌子丰富的早餐,肚子里的馋虫瞬间都被勾了出来。

    “欲儿下来啦,来来来,尝尝这家的胡辣汤。”二姑姑今天穿了件格外明亮的黄色外套,站在桌前招呼着。

    “姑姑今天·····有好事?”陈欲见姑姑笑脸盈盈的,许是很久没见她这样开怀了,觉得难得。

    二姑姑站在原地傻笑,“没有没有,就是突然心血来潮,莫名的高兴。”

    陈欲点点头,看见二姑姑高兴,自己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不一会,楼上的几个人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下了楼,女的长毛怪,男的鸡窝头。

    “瞅瞅你们几个人,一点精气神没有,让别人看见,以为我陈家各个都是扶不上墙的泥巴!”

    “谁看呀!除了徐家,基本没人了吧,等除掉了徐风渡,把徐家产业一收,你就只手遮天了。”老三拿起一根油条,自顾自塞进嘴里,完全没注意身边好几双眼睛盯着自己。

    “诶?你们怎么不吃呀?”

    陈欲见老三一双单纯又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觉得好笑,道:“王力,我给你个艰巨的任务如何?”

    老三的大油手明显的顿了下,冲陈欲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来。“我说刚才怎么都不说话呢,看来我又说错了呗!”

    “你没说错,本来陈鸿死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我陈欲继承了他的衣钵,当然了,也没什么人在了!所以你说的对。”

    老三心里还有话想说,看的出来今天陈欲心情大好,又觉得趁他还没重新找吴悠算账,搞的人仰马翻的时候,现在正是交心的最佳时机。

    “老大,我觉得吧·····你也没必要那么在意徐风渡了,现在其他的家族在那一战后死的死、伤的伤,他们自知徐风渡保护不了他们,况且你又死而复生,那些人更不可能再帮徐家了。所以不如放着徐风渡自生自灭得了,他已经掀不起风浪了。”

    陈欲挑着眉看他,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老三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觉得你现在的重心应该放在重振陈家上。”

    终于说完了,老三觉得如释重负,又接着吃起来。

    陈欲斜眼看他,笑道:“王力呀王力,我要是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老三以为是在夸他,咧着嘴大笑道:“一半什么?”

    “没心没肺。”

    “噗嗤。”老二听陈欲温柔地说着最冷漠的话,还有老三被调侃后的囧样,实在是忍不住。“抱歉抱歉,被呛了一下!”

    半个月又过去了,吴悠每天都在家里等着,等着陈欲回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来,就好。

    吴悠每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就会站在路口等,眼睛就那么盯着来往的车,直到午饭。然后吃完午饭后接着等。

    他甚至每天回到家,还会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当天经过自家门前的车的数量。

    手底下几个人就这么眼看着自家老大来来回回的望穿秋水,连胡茬都长出来了也不记得刮,每天浑浑噩噩地活着,好像丢了灵魂一样的行尸走肉。

    方大宝实在看不下去了,让众人往前一推,不得不张嘴。“那个·····你这样不行的·····”

    “滚开。”方大宝的中心思想还没开始说,就被吴悠骂走了。

    方大宝返回屋内,摇了摇头。

    其他人一看这情况,也都没了脾气。

    “欲儿,你为什么还不来?哪怕是找我报仇,也该露一面吧。”吴悠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人着了魔。

    大雨如约而至。春雨贵如油,这千金的雨落在陈欲家的屋檐上,噼噼啪啪的甚是好听。

    陈欲正躺在摇椅上,吹着口哨,听着雨声,就这么自在的生活,非得有人见不得好。

    “老大!”凝脂和老三同时跑来。

    陈欲眉头一下子皱到最紧,不自觉地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啧!真够烦的!”

    “你先别烦,你不是派我俩出去盯着么,有情况!”

    从吴悠家回来后,陈欲为了掌握徐家的人动作,也是防止自己在找到徐风渡的时候,吴悠会前去阻止,所以陈欲派凝脂和老三每天蹲守在吴悠别墅后,有什么情况,两边也好有个照应。

    陈欲斜睨着老三,慢慢地说道:“什么情况啊,说来听听!”

    凝脂上前一步,蹲在陈欲身边,耳语道:“老大,吴悠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外,都在马路边站着,不知道在干嘛!”

    “嗯?”陈欲单挑起眉,兴致勃勃地看着凝脂,眼底藏着无底深渊。

    “是啊,很是怪异,从一早就站着,进屋吃完饭后又出来了,直到晚上九十点钟才回去!”老三也觉得奇怪,这是徐家什么新套路吗!

    陈欲坐起身来,也变得若有所思,实在想不通这个人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陈欲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老二。

    “欲儿,我帮你分析分析?”

    陈欲心里有些狂躁,心想老二这趴墙根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老二,你就适合当侦察兵。”

    “哈哈哈哈,如果我年轻个10岁,没准真的能当兵。”

    “说吧,你觉得吴悠在干什么?”陈欲重新躺回摇椅上,嘎吱嘎吱的又摇起来。

    老二吐出一口烟,望向门外,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看的陈欲快急死了。

    “别装深沉了,赶紧说。”

    老三在旁偷笑,捂着嘴自言自语,:“也就陈欲能治你丫的!”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陈欲忽然笑出声来,但听着渗人。“我可不敢贸然揣测徐家接班人的心思,谁知道他是在等谁!”

    陈欲这话说的有水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但又不挑明。

    “欲儿,除了你,他还能等谁!”

    “诶诶诶!”陈欲赶忙伸出一只手,挡在自己脸前,“我可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徐家主的好意,我还是心领吧!”

    老三听这俩人来来回回的暗语,听的自己如坐云雾之中,不停地问凝脂。

    “你是缺心眼么,这都听不出来。老大说吴悠是在等人,二哥说吴悠等的人是老大,老大不承认。就这样!”

    别说,老三不得不佩服凝脂的概括能力,短短一句话,老三彻底明了了。

    “不是,那吴悠到底在等谁呀?”

    “啪。”凝脂照着老三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是脑子进屎了么?”

    老三委屈地揉着后脑勺,结果被凝脂揪起一只耳朵,直接扽走了。

    “欲儿,你回来后我就一直想找机会问你·····”

    老二想问什么,陈欲心里明镜似的,直接道:“是,我是被吴悠救了,在他家养的伤。”

    老二顿时站起身,双手一把把住摇椅的扶手,死死地按住不让它再摇动。站在陈欲面前,居高临下的凝视他,眼里全是厉色。

    “陈欲,你知不知道那么做,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危机之中?”

    “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

    老二嗤笑一声,“是啊,你的伤被他治好了,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你不回来还能继续住他家?你们缠绵了多久,才能让徐念天天这么等你?”

    “傅天龙,你真的是够了,天天的阴阳怪气。我的事情没必要件件都向你报告!”陈欲也站起来,瞪大了眼,朝他吼道。

    “你可以不说,但你拦不住我说话!”老二彻底怒了,吼得声音比陈欲还要大。“陈欲,这么多年了,你头一次因为感情用事,把自己、把陈家拖入了水火之中,你知不知道你遇到危险或是受伤,我们所有人的心都吊着,你在徐念家跟他缠绵悱恻、难舍难分的时候,我们连着几天都没合过眼,你有没有良心?啊?只顾着谈恋爱,只顾着滚床单······”

    “啪!”老二的脸,被结结实实地赏了一个巴掌。

    陈欲被气的浑身发抖,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傅天龙,我陈欲在你们心里就是这个德行?你们私自抹去我的记忆,我怎么会是自愿留在徐念家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身处在危险中啊!我的伤一好,就直接跑回来找你们,我知道你们会担心,可是我能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徐念有软禁我的念头,我软磨硬泡好不容易说服他,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了不仁不义了?”

    陈欲低下头调整了情绪,又重新看向老二,“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们几乎朝夕相处,可你怎么还不了解我呢?我陈欲就算再混蛋,也不可能不顾你们的死活去谈情说爱。你说的什么缠绵悱恻、难舍难分更是没有过,我在徐念家就只是养伤,他能看出我对他的抗拒,仅此而已。老二,別再用自己龌龊肮脏的思想来左右我的为人,陈家不是这么教育你的!”

    说罢,陈欲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老二自然看得懂。

    他转身要走,却被老二一把拉住。“欲儿,对不起,我····我冲动了。”

    老二的道歉并不会让陈欲好受。

    “欲儿,我现在特别高兴,因为你会一字一句的向我解释了,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跟我急赤白脸!”

    “哈!”陈欲欲哭无泪地望着老二,“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啊!”

    陈欲是万万没有想到,曾经高冷如霸总的傅天龙,有朝一日能跟王力比肩!

    两人各自冷静了一会,谁也没理谁,这个方法是这么多年相处磨合出来的,当对方把自己气着了,或是双方都生气,就谁也不要再说话,让自己和对方腾出一个空白期,这期间也不去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去想自己和对方都说过哪些气话,再转过身看向对方时,就像刚碰面一样。

    这个方法在老二身上屡试不爽,但在陈欲身上,好用的时候可不多,他是个相当记仇的人。

    “行了行了,全是我的错,你快别生气了。”老二每次道歉都是这一套,听得陈欲更心烦了。“欲儿,接下来你想怎么办?不能就这么一直等吧。”

    老二是有私心的,因为这次的失忆,只能持续一年,现在半年多都过去了,很快陈欲便会想起吴悠的种种,到时候真的旧情复燃,也是麻烦事。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陈欲的记忆,其实和已经恢复没多大区别,吴悠和陈家的恩怨、和陈欲的恩怨,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基本没什么能瞒的了。

    但老二心里就是不平衡,就是不乐意陈欲和吴悠再有任何关系,他敢肯定,影怜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尽快除掉吴悠,才是根本。

    陈欲琢磨着,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一直派人在外面寻找徐风渡,自己就是在家等消息,至于吴悠·····他完全没有过多的想法,他不清楚自己心里为什么没被燃起滔天的恨意,恨不得立马冲进徐家把吴悠千刀万剐。当自己听到和吴悠的过去往来,反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情绪上的拉扯。

    “等吧,等着徐风渡的消息,也等等徐念那边得到徐风渡消息后的反应,没准·····能一网打尽。”

    “要等到什么时候,徐念肯定也在找徐风渡,万一他们先找到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再试着连锅端一次。”陈欲说的心不在焉,“不成功,便成仁!”

    “欲儿····还没商量完呢,这就走了?”老二望着陈欲的背影,一脸无可奈何,一提到徐念,那人就刻意回避,完全看不出来真正的态度。

    看不出态度,老二和影怜就不敢动手。

    回到屋里,陈欲去厕所用冰水洗了把脸,刚想出去,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个突发奇想。他把洗手池的下水塞堵上,打开水龙头,把水调到最烫,烫的直冒烟,直到洗手池被接出满满一池子水。

    陈欲脱掉上衣,一点没犹豫,一头扎进水池子里。他就这么在水池子里憋着气待着,脑子一片空白,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池底一片安静,忽然,自己的心也平静了。

    “嗡·····”陈欲感觉一种奇怪的声音随即响起,刚要仔细听,又戛然而止。

    “嗡····”不对,这是·····陈欲判断着,分明是从自己脑袋里传出来的。

    “无恙·····”

    陈欲猛地抬出水面,大口喘着气。“无恙是谁?”陈欲回想着刚才在洗手池里听见的呼唤声。

    “难不成大白天见鬼了?”陈欲盯着水面还未停歇的波纹,咽了咽口水,再一次将头扎了进去。

    “无恙,我喜欢你······”

    “我操!”陈欲难得的说了句脏话,咚咚咚后退几步,将后背全部贴在墙上,不敢再上前。

    刚才的声音不像是身边发出的,更像是自己耳朵里本身的回音。他想着刚才那声音的音色,怎么那么耳熟!

    陈欲犹犹豫豫,考虑着要不要再进水里一次,他用手撩拨了几下水面,左右观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的又扎进去。

    “有美一人,婉如清样·····”

    “这世间情爱,何必拘泥于雌雄男女······”

    “万一哪天我不能保护你了······”

    “无恙,我是真心的,相信我,好么·····”

    “哗啦!”陈欲离开水中,湿发不停地滴着水,水滴砸向地板的声音规律而有序,效果明显地平复了陈欲狂乱跳着的心脏。

    他判断着在水里听见的声音,也许并不是听见的,而是·····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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