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武帝楼听武帝
傍晚，夕阳的余晖斜斜照在地上，苟有方看了看笼屉里剩下的四五个包子，打消了继续守下去的念头，卖不完就留着自己吃呗，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几个包子，刚好够他裹腹了，也省得做饭，要不，再到对面蹭碗茶喝喝？苟有方把一只包子三五口吞下肚，嘴上再叼上一个，其他的两手拿着，施施然朝酒楼走去。
【武帝楼】……苟有方咬着包子，瞥了眼上方的招牌，三个烫金大字格外耀眼。随即他收起目光，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此时正是饭点，也是酒楼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可吃饭喝酒的人虽多，却没有太多的嘈杂声。苟有方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因为在酒楼正中央的桌子上，一位说书先生端坐在那，手拿着一把合起来的扇子，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
钱掌柜正低头打着算盘，眼前忽然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抬头一看，心里顿时有些不悦，只好狠狠的拨动算盘，发泄心中的不满。
苟有方耳朵尖，钱掌柜这边的动静，被他敏锐捕捉到，但他视若未闻，径直走到一个靠墙的角落，背倚着墙壁，边啃包子，边听着说书先生讲的故事。
随意听了几句，他就听出来讲的是什么故事了，是千年前一代武帝的故事，甚至他都差不多能将整个故事完整的背出来。
打小在这酒楼厮混，听书也是苟有方小时候最爱做的事。
尤其是里面的仙侠故事，更是让他神往。无数次他都手持木棍，肆意挥洒，假装自己是那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天外飞仙。
可阿公老是说，其实当仙人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做个凡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对此苟有方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天底下竟然还有觉得做仙人不好的？
这个时候，阿公就会摇摇头，说小孩子懂什么，净胡闹。
苟有方虽然不明白阿公的意思，但却不影响他对仙人的向往与日俱增，阿公见状，除了偶尔叹叹气，也只好随他去。
一口咬了大半包子，将苟有方噎得不轻，见小二哥刚好拎着大茶壶从旁边走过，赶紧伸手挥动，引起他的注意，朝他使了个眼色。
小二哥跟苟有方打小认识，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偷偷回头看了正在埋头打算盘的钱掌柜。
然后拿来一个茶碗，麻溜地倒上一碗茶水，递给苟有方：“喝完把碗藏好，等会我过来的时候再给我，不然给掌柜的发现，我又挨骂了。”
苟有方接过茶碗，示意自己省得，两人相视一笑，小二哥转身忙其他的去。
滋……一口气将茶水喝了三分之一，苟有方才开始专心听起说书内容来：“
那一日，南海边，大雨滂沱，身材矮小佝偻的王仙之，双手背在身后，迎战有剑神之称的李纯罡。
这一战之前，没人看好他，虽然王仙之这些年崛起于微末，不断的挑战江湖高手，并一一取胜，在江湖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名气。
但此战，他的对手是少年成名，素有剑道天才之称的李纯罡，尤其是，在其剑道大成之后，已经二十余年未逢一败，是众望所归的江湖魁首，剑神。
两人站立于南海之上，任雨水湿透全身，狂风冽冽，吹拂着衣裳。
“我只出一剑，一剑过后，你要是还能站在 原地，这一战，算你胜。”早已年过花甲的剑神，看着眼前也不再年轻的后辈，生出惜才之心。
王仙之双手握拳，蓄势以待。
剑神不再废话，出手便是成名绝技。
只见他双手握剑，身上的气机不断攀升，两只袖子在气机的牵引下，高高隆起，无数的剑鸣声从袖子里面传出来。
嗖嗖嗖……两道青光犹如青蛇出洞，闪电般游向对面的王仙之。
整个海面瞬间如同镜子碎裂般，然后分开成两道巨大的渠沟，剑光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一往无前……
王仙之见如此声势浩大的剑势，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但没有丝毫畏惧，原本佝偻矮小的身子，忽然拔高挺直，高高跃起，双拳朝前方，瞬间击出一百零八拳，如连珠炮弹般，一拳比一拳重，一拳比一拳疾。
那拳力砸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又一道肉眼可见的空气波动，搅起海里的巨浪，裹挟着一起，迎向那来势汹汹的青蛇。
滋……苟有方几口将手上的包子全部塞进嘴里，又将剩下的茶水一口喝完，然后寻了个机会还给小二哥，顺便道了声谢，便朝门外走去。
接下来的故事，他已经听了无数回，一代剑神就此折戟，王仙之如一颗启明星冉冉升起，最后被尊称武帝，无敌于江湖数十年。
更是在成名之后，坐镇这座名不经传的海边小城，让这座小城有了另外一个别称，武帝城，在那些岁月里，世人只知武帝城，而不知临观城。
直到武帝七十岁那年，宣布闭生死关，从此绝迹于江湖，这座小城才慢慢恢复临观城的名字，江湖虽没了武帝，但他的传说，却留在了临观城，成了本地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佳事。
城内更有不少跟武帝有关的事迹，比如这座武帝楼，据说当年武帝经常来此饮茶吃饭，二楼靠窗的桌子，就是当年武帝专享的座位。
对此，苟有方嗤之以鼻，这些无非是商家撰传的宣传手段罢了，不过事已过千年，谁又会计较这些呢，不过图茶余饭后之乐事而已。
到门口之时，苟有方刚踏出门槛，便听到说书先生将扇子往桌上猛然一拍：“但见青光炸开，剑鸣嘎然而止，整个海面又恢复了平静，王仙之伸出两个手指，稳稳将那柄天下闻名的木马剑夹在手上。
李纯罡见自己的剑被夹住，不但没有失望，反而露出欣赏地笑容，在他赞许的目光下，王仙之两根手指用力一旋转，砰的一声，木马剑折成两截，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从此易主……
天下第一人么？苟有方在门外面听着酒楼内哄然的掌声和叫好声，心里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