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苟不理包子
临观城是南楚国东南部的一个近海小城,城内居民大多靠打鱼为生,小城偏僻且贫穷,整座城约莫千余户人家。
城不大,人不多,却是热闹非凡,此时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商贩地吆喝声此起彼伏。
卖肉的屠户,挥起砍刀,将肉骨头砍得哒哒哒响,时不时还跟等候一旁的顾客聊上几句;卖布匹的老板,正拉着一位美妇人,向她展示布匹的织工的精美。
路上时不时还有一些扛着糖葫芦或者其他小吃嘴路过的小商贩,张嘴吆喝着什么,企图吸引过路客人的注意力。
“苟子……!!!来十个大肉包子。”
路边的一个酒楼门口,探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冲着斜对面一家包子铺大声喊道。
“好咧,马上。”
包子铺那边,一个正在揉面的黝黑少年,用沾满面粉的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开口回应。
他将双手在腰上系着的襜衣上,随便擦几下,麻利拿出两个油纸袋,右手拿起一个木制夹子,左手将面前笼屉盖子打开,露出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包子。
熟练地将包子分装进两个袋子,少年便一手拿着一袋包子,朝斜对面的酒楼走去。
“钱掌柜,新鲜出炉的肉包子来喽。”少年还未走进酒楼的大门,就大声吆喝起来。
“得了,得了,别喊了。”原本站在柜台里面的胖掌柜,听见这声音,赶紧跑出来,一把接过少年手上的两个袋子,阻止他继续叫嚷。
随手将纸袋交给店小二,叮嘱赶紧给客户送过去,才转身抱怨:“苟子,你说你,每次都是这样,喊那么大声干嘛,等会再有顾客要吃你家包子,我这生意岂不是又少了几分。”
“钱掌柜,嘴长在顾客身上,人家想吃我家的包子,能有啥办法?说完伸出一只手,大拇指跟食指在钱掌柜的面前撮了几下。
“你小子,我那么大酒楼,难道还会赖你这几个铜钱不成,真是气死我了。”钱掌柜见少年竟然主动要钱,脸上愠色更甚。
少年却不管他什么脸色,慢条斯理地说道:“钱掌柜的,我苟不理包子铺,概不赊账,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规矩可是我阿公传下来的,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你阿公……钱掌柜正想说什么,脑海中出现那个老头的模样,然后便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苟子啊,你说这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阿公都去世快三年了吧,哎……边说边走回到柜台,拿出五枚铜钱递给叫苟子的少年。
叫苟子的少年,伸手接过铜钱,放手心上仔细数了数。
“嗯,还有两天就满三年了。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悲伤,一副淡然的样子。
“苟子啊,你阿公可是个好人啊,当年要不是他帮忙,我这酒楼未必能开到现在,等到他祭日的那天,你叫上我一声,我也跟着去给老爷子上柱香。”一脸感慨的钱掌柜,刚说完这话,才发现,叫苟子的少年,已经迈出大门外了。
“好你个苟子,每次都是这样,话没说完,人就走了,你眼中还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子……
少年无视钱掌柜在背后的叨叨不停,径直回到包子铺,抬头看了眼那已经有些年头的招牌【苟不理包子】。
苟不理是他阿公的名字,而他自己,则是被阿公捡回来的野孩子,在当地,都说孩子名字贱比较好养活,可阿公却硬是花了十个铜钱,请城里的最好的教书先生,给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苟有方】。
苟有方慢慢懂事后,听刚刚的钱掌柜所言,那教书先生收了爷爷的礼金后,单手抚着胡须,抬头望向远方,福至心灵,写下了苟有方三个字。
并言道,男子志在四方,犹四方,各方,即有方的意思,故取名苟有方。
名字是取好了,但按小城的规矩,小孩还是会有自己的小名,因此,相熟的人,大都喊苟子,苟有方这个名字,除了上启蒙学的时候,先生会叫之外,就几乎没人喊过。
就连自家阿公,也是苟子苟子的叫,对此,苟有方虽然有些无奈,但也不至于反感,因为小城里的同龄人都差不多,有叫狗剩的, 毛蛋的,铁柱……
总而言之,他这苟子之名,还不算太差,这样一想,心里也就平衡多了。
苟有方回到店铺后,双手在襜衣上搓几下,便继续之前的工作,他手法娴熟,面团在他手下不断的变形,甚至,他双臂一上一下地挥动着,一边挥动一边捶打着面团。
看起来瘦弱的胳膊上,此时青筋勃起,不断地蓄力,一下一下的击打在面团上。砰砰砰的声音,不时吸引着路过的行人。
但熟悉苟有方的老街坊都知道,这是他们苟不理包子铺的传统手艺,据说以这种方式,做出来的包子,不仅蓬松且劲道十足,再加上饱满爆汁的肉馅,让人一口咬下去,满口鲜香。
这也是苟不理包子铺那么受欢迎的原因,就连来斜对面酒楼吃饭喝酒的顾客,时不时也要特意嘱咐店家来苟有方这里买上几个解馋。
半个时辰之后后,苟有方才算是完成了这一次的揉面,他将面团揉圆,压扁放好,等发酵好之后,才能开始做包子。
苟不理包子铺的包子不仅好吃,而且每天的数量不多,这也是阿公生前定下的规矩,每天只做两轮包子,卖完就收摊了,甚至 有时候天黑没卖完,也照常收摊。
苟有方曾经问过阿公这个问题,阿公的回答是,东西贵精而不贵多,做包子太多,会有疲乏松懈的时候,导致包子质量下降。
况且,每天卖包子所赚的钱,也足够维持生活了,没必要为了多赚那点银子,累着自己,同时砸了自己招牌。
苟有方虽然似懂非懂,但也听着照办,即便阿公已经去世快三年,这规矩也没有改变过。
放好面团后,他并没有立即坐下休息,而是站在原地,利用阿公教授的吐息方法,调整自己的气息。
如果走近看的话,就会发现,随着苟有方的缓缓吐息,他身上的皮肤如同风吹麦浪般,不断的微微起伏。
皮肤下,仿佛有一条地龙在游动,等游遍全身之后,已经是半盏茶的功夫之后,苟有方才算是结束了调息,吐出一口浊气,坐在凳子上看着过往的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