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地境行者
就在唐泽彻底眩晕，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血槐木方桌边之后。
“嘿嘿，快看，他倒下了，倒下了，哈哈哈！”
宿舍的窗弦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阴阳怪气的窃笑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极为凶恶难听的咒骂声：
“这个迷药啊，叫做黑暗之寐，这可是我花了重金，托人从海外之地弄来的，哼，今天这个药量，是足够迷晕十头巨犀的，最起码能让这小子昏睡个十天十夜了。”
“谁让他刚到学院，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我们十年都得不到的好处，不但不用考核就直接获得了修习途径，而且就连无色丸这么高级的秘药，都让他轻易拿到了，真是该死！”
“他娘的，现在无色丸在我们手里，看这小子还能猖狂多久！”
紧接着，窗口探出了三个滚圆的头颅。
三个头颅的主人，分别叫：赵得宝，拓跋山月，顾横波。
……
又是一个清晨。
西煌学院其中的一个考核场内，绯红晨曦如颜料泼洒。
“铛铛，铛铛铛——”
考场中央的砖石台基上，一口青铜龙纹钟被敲响了五下。
紧接着，一千个新人修习者，男子身着青衫、灰袍，女子身着白衣、红袍，排成逆鳞龙蛇一样的长队，浩浩荡荡，陆续走进了写有各自姓名的隔断间里。
包括赵得宝，拓跋山月，顾横波三个人，也坐进了自己的位置里，三个人都是一脸的志得意满。
唯独有一个座位空空荡荡，不见其人。
木质纹路的桌面上，笔迹清晰地写着一个墨色的两字姓名：唐泽。
“铛铛，铛铛铛——”
青铜龙纹钟又一次被敲响。
这已经是第二次敲钟了。
还有不到两刻的时间，《万秽纲目》的考试，就要正式开始了。
可唐泽却迟迟不到。
一刻之后，等考场的钟声再一次响起，考场的大门即将彻底封闭。
大门一旦封闭，考场便只能出不能进，也就是说，到那时候再来的考生，就不能再参加考核了。
唐泽迟迟不来，这可急坏了前来监考的地境【行者】卫阿荣。
“小泽老弟怎么还不来啊？”
“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不来啊？”
卫阿荣的嘴里不停嘟囔着。
他不知道唐泽是仗着教习们的宠爱，故意迟到，还是真的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
崔澈老教习嘱咐过，要他一定照看好唐泽，一根发丝都不能少，可现在连《万秽纲目》考核这么大的事，都要被耽误了，实在是说不过去。
片刻后，卫阿荣快步走到主考官跟前，伏在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
主考官是一个年轻倜傥的儒生，穿一身【学士】灰袍，胸前的「獬豸（xiè zhi）」法兽绣像，色彩绯红，象征着他「次座学士教习」的身份。
獬豸是一种独角、双目、四足、无翅的异兽，形貌看起来有些像独角山羊，却又不是山羊，看起来还有些像麒麟，但也不是麒麟。
传说中，獬豸拥有无上的智慧，不但能听懂人语，还能仔细分辨世间一切邪秽，因此便成了【学士】一派最为崇拜的法兽。
而这位年轻主考官，在他胸前的绣像，之所以是绯红色，这是因为按照夜唐的惯例，学院教习一般分为三级，从高到低，依次是首座、次座、末座教习，而教习们又以袍服区分品级，首座绣金，次座绣绯，末座绣银。
一听到卫阿荣的请求，这位胸前绣有绯红的年轻主考官，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犹疑，当即说道：
“小泽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可千万不能耽搁，你速去，速回！”
下一刻，卫阿荣转过身，猛地一跺脚，掀起一阵烟尘之后，卫阿荣整个肥硕的身影，便已经穿过了整个狭长的考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考场大门。
但谁也没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众人眼睛里看到的，只是一道淡青色的影子，像风一样从身边急速掠过。
片刻后，卫阿荣已经穿过大半个西煌学院，径自来到了唐泽的宿舍门外。
他先是抬手敲门，可他连续敲了几回，屋内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泽这是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卫阿荣急得直挠着肚皮。
紧接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卫阿荣敲门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只听见砰的一声，卫阿荣抬起一脚，粗暴地踹开了眼前的单扇木门。
屋内，一本《万秽纲目》的黑皮书，一个镶铜木盒，一个凝结着兽血的雄麝香囊，几粒暗褐色的麝香颗粒，全部都凌乱地散落在地砖上。
唐泽躺在一旁，鼻息轻微，气若游丝，整个人脸色苍白，就像一滩烂泥一样昏睡不醒。
简直……像极了某种嗑药现场。
“小泽老弟呀，不是我说你，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睡大觉！”卫阿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随即，卫阿荣将肥硕的身躯艰难蹲下，双手使劲摇晃唐泽的肩膀，试图把唐泽从沉睡中唤醒。
但下一刻，卫阿荣便发现了不对劲，唐泽此时浑身瘫软，如若无骨，肩胛一碰就好像随时要散架。
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睡着了，很显然，这是被人下药了！
“喂，小泽老弟，快醒醒，快醒醒啊，到底是哪个直娘贼害你，让老子逮到一定要将那家伙剥皮抽筋，替你出这口恶气！”
突然愤怒起来的卫阿荣，目光如炽，俨然不再是平日里贪吃和嬉皮笑脸的顽皮模样。
见唐泽没有反应，卫阿荣开始更加用力，更加疯狂地摇晃唐泽。
然而，唐泽始终像睡死过去了一样，任凭卫阿荣怎么摇都摇不醒。
实在没办法了，卫阿荣突然站起身来，直接提起血槐木方桌上的一壶冰冷茶水，从高处粗暴地浇淋在了唐泽的头上。
冰冷茶水的浇淋，果然奏效。
一刹那后，唐泽惊醒了。
唐泽缓缓睁开惺忪睡眼的时候，眼睛里布满了可怖的血丝。
昏迷了整整四天三夜，他已经睡了太久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唐泽清醒过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时间。
“还有差不多一刻的时间，《万秽纲目》考核就正式开始了，你要是错过了这次，就只能再等三个月了！”卫阿荣焦急地回答道。
“快带我去考场！”唐泽沙哑着声音，语气急切地说道。
然而，人虽然醒了，但那个迷药的剂量实在是太大了，唐泽的身体还是一直发软，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走路去考场了。
卫阿荣却二话不说，直接从腰间拎起唐泽，就像扛麻袋一样，把唐泽扛在宽阔肥硕的肩膀上，然后飞速奔跑。
唐泽一阵惊诧。
他没想到卫阿荣看似肥硕的身躯，竟然可以这么轻盈灵活。
然而，就在卫阿荣全速奔跑起来的那一刻。
唐泽的视线里，他身后的一切，树影、回廊、屋舍、石像、飞檐、鸱吻、晨曦，全部都被拉扯成了黑白灰红的丝线，像箭矢一样急速向后方掠去。
身体的重量，仿佛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只有耳际的风声，呼啸锐利，响彻天地。
这也是唐泽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速度。
最后，仅仅用了不到三分钟时间，卫阿荣就扛着唐泽跑到了考核场的大门处。
这个距离，是一般的普通人，就算倾尽全力，用一个小时的时间，都不一定能跑完的路程。
但卫阿荣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不止如此。
扛着重达一百三十斤的唐泽，又跑完这么远的路程，卫阿荣却显得无比轻松，他连一口大气都没有喘，更不用说流汗了。
“没想到这个师兄竟然这么厉害，不愧是已经踏入地境的行者，也不愧是西煌学院「首座行者教习」崔澈的亲传弟子。”唐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
卫阿荣穿过考场，穿过众人惊异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把唐泽放在了属于他的位置上。
这时候，考场上有很多人，都对唐泽的迟到，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这小子这么晚才来，肯定是害怕了！”
“一副觉都没睡醒的样子，还来参加什么考核嘛！”
“哈哈哈，看他的腿都是软的，连站都站不稳，是不是被吓尿了！”
尤其赵得宝，拓跋山月，顾横波三个人，更是满脸的不屑。
紧接着。
“铛铛，铛铛铛——”，又一次钟声响起。
考场大门应声封闭，一切嘈杂之声，立刻都被挡在了大门之外。
随即，胸前绣有绯红法兽的年轻主考官，健步走上高台，开始朗声宣读考核规则。
考核规则并不复杂，只有简简单单的五条：
第一条，《万秽纲目》考核的成绩，按新人答对考题的程度，分为甲乙丙三等，甲乙二等算正常通过考核，可以进行下一项修习，而丙等为不及格，打回去继续修习《万秽纲目》。
第二条，考卷必须尽数答完，不得遗漏任何一题，如有遗漏，将直接判为不及格！
第三条，不许作弊！
第四条，不许作弊！
第五条，还是，不许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