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投喂
好不容易做完了饭，叶梧之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总想跟着她做这做那。
程栖暗暗舒了口气。
结果还没等她完全缓下神来，叶梧之又开始闹出了新的动静。
“吃一点水果么？”
程栖将餐具都收进洗碗机里，走回客厅的路上刚好瞥见餐桌的果盘里收着今天新买回来的水果。
浅绿的香梨和比手掌大出一些的玫珑蜜瓜，紫红色泛着光泽的提子和红润新鲜的苹果。
“唔……”
坐在沙发上的叶梧之回头看过来，扫视了一眼桌上的水果，开口道。
“想吃保鲜层里放着的。”
“要什么呀？”
程栖有些奇怪，却听话地起步朝着冰箱走去。
“橙子。”
叶梧之扬起笑淡淡补充。
倒是程栖突然脚步一歪，差点被嵌在地上却并未凸起的滑门轨道绊住。
以前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自从阮棠她们这样叫她之后，程栖这会儿不自觉就有些带入了。
心里暗暗重复了好几遍“她什么也不知道”和“她才不是故意的不要多想”，程栖才屏住一口气拉开冰箱门。
挑了两个色泽鲜艳又摸起来紧实饱满的橙子，程栖回餐桌取了水果刀走到叶梧之身边坐下。
叶梧之吃橙子有一个很孩子气的习惯，不像别人直接连着橙子皮切成一瓣一瓣的。
她喜欢将一整个橙子的皮和白瓤都削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按着橙子自己长成的瓣数掰开吃掉。
叶梧之不太喜欢橙子皮里橙油的味道，但又很喜欢吃橙子。
一开始程栖不知道其中缘由的时候，叶梧之只在她削好皮之后，状若自然地问一句“甜吗”，然后满足地接下一瓣程栖分过来的橙子肉。
之后偶然聊起某种香精里的成分，程栖才好笑地发现她不太喜欢的那一种味道，最常见的来源恰好是橙子皮。
后来就总是由程栖仔细地削好，然后将一个橙肉完完整整地递到叶梧之的手里，由她自己慢慢地掰着吃。
只是跟往常比起来，今天却有些不同。
叶梧之左手受了伤，仅剩的右手正在拿着手机查看资料。
程栖削好了一个递过去，却没等到叶梧之伸过来接橙子的手，倏然反应过来她现在只有一只手行动自如，不太方便她自己掰橙瓣。
将水果刀放到茶几上，程栖掰下一瓣橙子递给她。
叶梧之没有放下手机，只是向着程栖的方向侧了侧脸，自然地张嘴。
原来人在生病的时候真的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
程栖心想，好笑之余，也确实有被她可爱到。
抬手送叶梧之的唇边，看她贝齿轻启，将那瓣金黄诱人的橙肉从自己的指间叼走。
等到叶梧之咀嚼过后咽了下去，程栖再递去另一瓣。
一来二去，一个橙子很快就被吃完了。
叶梧之眼神微亮地看了看桌上的橙子又看了看程栖，浅笑抿唇。
程栖了然地再次拿起水果刀。
喂到只剩最后两瓣的时候，程栖刚捻起其中之一，自己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她一边将橙肉递过去，一边瞥向手机屏幕。
却感觉指尖好像碰到了什么，温热柔软的触感引得程栖微微一愣，倏然反应过来刚才碰到的似乎是叶梧之的嘴唇，急忙转过去看她。
叶梧之却并没有什么异样，依然垂眸看着手机。
程栖悄悄地深呼吸，试图平息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
指尖是像被火焰灼烧过了一样发烫，愈是强迫着自己忘记，柔软的触感却在脑海里印得愈发清晰。
程栖将最后一瓣橙子递过去，想趁着去洗手的机会让自己冷静冷静。
叶梧之却是微微偏了下头，手机落到腿边，她抬起右手把着程栖的手腕将橙子肉送到她的唇边。
程栖下意识张嘴接过，清凉酸甜的汁水自齿间蔓延开来，她却有些无暇品味。
绯红突然从白皙的脖颈一直攀上脸颊，最后渗满整个耳朵。
“诶……”
叶梧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身侧原本坐得好好的程栖突然弹了起来，背过身子就朝着厨房的方向疾步走去。
整个过程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叶梧之都不敢确认那抹一闪而过的绯色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眼花看错了。
目光一直追着程栖头冲进厨房才堪堪收回，叶梧之不明所以地轻轻歪了下头。
厨房水槽边。
程栖“唰”地一下抬开水龙头，将双手一齐浸入冰凉的水流之中。
整张脸都涨得红扑扑的，眸色轻闪，俨然是一副恍惚到不行的神情。
电光火石之间，程栖一个避让不及，橙肉连同着手指一并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尚且还在微微发烫的指尖倏然又触上了自己的唇。
程栖的整张脸都烫了起来。
不顾双手刚从冰凉的自来水里捞上来，程栖抬起手轻拍自己的脸颊。
手上带起来的水珠随着动作溅落在各处，程栖却无从顾及。
她们……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吗？
其实真的不怪程栖懂得太多。
回到学校正式上课的时候，班上将印了个人信息的名册传递下来，让同学们挨个核实自己的基本信息。
“你竟然才刚满16岁！”
看到程栖生日年月的那一栏，阮棠不由得惊呼出声。
“你怎么也还不到17啊！”
紧接着视线上移，又瞥见纪云疏的生日。
阮棠顿时有些抑郁了。
穆雨舟和她差不多，两人都是18岁出头，相互之间只是差几个天数而已。
只是程栖和纪云疏未免也太夸张了！
纪云疏倒还好，程栖简直就是报名的时候踩着报考公安大学年龄限制的边缘线进来的。
她那两嗓子把程栖嚎得一愣，倏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怎么，不许人跳级吗？”
纪云疏也是微微怔住，顿了好一会儿才回话道。
程栖这才反应过来，对上阮棠的目光，顺着纪云疏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莫名其妙地，阮棠竟然成了四人之间年纪最大的一个。
她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惆怅。
没过多久，阮棠从浓重的情绪里抽身而退，转而斗志昂扬地拉着程栖开始给她科普各式各样的“知识”。
举止得体、温和有礼、眉清目秀，再加上比同一届的同学们足足小了一大截的年纪。
现在，程栖在她的心里更是一个乖得名副其实、需要细心呵护的崽崽了。
自从回到了学校里，不管是不是同年级、同学院，有时走在路上或是在食堂吃饭，都会有人过来向她们要联系方式，尤其是找程栖。
出于“老家长”的担忧，从“安全距离”到“肢体语言的解读”，阮棠扯着程栖足足唠完了大半节晚自习才勉强放过她。
意味正浓时，阮棠还认真地给她科普起了一系列诸如“间接接吻”之类的东西。
一整节晚自习过完，奇奇怪怪的知识了解了不少，可摊在桌面上的专业课书籍，程栖却是半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程程……程程？”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传来叶梧之的轻唤，程栖这才回过神来，匆匆抬起手用袖子蹭干脸上的水渍，又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
“来了。”
程栖应声走出厨房。
“在里面干什么呢？待了这么久。”
叶梧之侧着身子坐在沙发里，下巴轻轻倚在靠垫上，转过头来面朝着厨房的方向。
“……橙油的颜色染到指甲上面了，就多洗了一会儿。”
程栖不自在地避了避视线，临时找了个理由，继而主动转移话题。
“明天早餐想吃什么呀？”
“唔……”
叶梧之的眼睛转了转，并没有想出答案。
“不知道。现在好撑，什么也不想吃。”
“好吧，那晚一点再说。”
程栖勾唇笑笑，坐回叶梧之的身边。
“刚才你的手机响了，好像是信息。”
叶梧之转回来坐好，放松了身子靠近沙发里，状似不经意道。
程栖轻轻“啊”了一声，取过自己的手机。
叶梧之的视线转而投向窗外。
“是阮棠，在群聊里发了她在家的照片。”
程栖打开手机点进软件里，上下翻了翻，主动跟叶梧之分享道。
放大图片，是少女笑容灿烂地挨着一只毛色洁白、张嘴吐着舌头好像在笑的萨摩耶。
“看！四毛是不是超级可爱？”
照片之后跟着一条阮棠发来的文字。
“阮老师食欲这么好，回来是免不了一套体能了。”
纪云疏紧跟着回复她，显然是注意到了照片里阮棠身后的桌面上，放着满满当当的烧烤、甜点和小龙虾的盒子。
阮棠发了一个气急败坏的表情。
“哇！狗狗好乖啊。云疏家里好像养了一只小猫？能不能看一看呀？”
穆雨舟出来转移话题。
程栖也倚着靠垫，身体向着叶梧之的方向略微倾斜，手机拿在两人的中间，一起看她们聊天。
过了一会儿，纪云疏发来一张图片。
是一只蓝奶油色的布偶猫，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
“好漂亮！叫什么名字呀？”
穆雨舟很快回复。
“八块。”
“噗……怎么名字听起来那么配啊？”
聊下来才知道，阮棠和纪云疏二人都是嫌麻烦，就随意用宠物的身价做了名字，又嫌“四千”和“八千”听起来就意味明显，才简单做了个化名。
真是奇奇怪怪的默契。
确实是一群很热闹的小朋友。
叶梧之轻笑，开口问道。
“你不和她们聊天吗？”
程栖摇了摇头，按熄手机放到一旁。
“和她们什么时候都能聊，但现在只想陪你。”
不得不说，叶梧之被程栖的话取悦到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程栖惬意地眯起眼睛，蹭了蹭她的掌心。
叶梧之拖长音“嗯”了一声，略一沉吟。
“有是有……”
等了半天都没有后话，程栖睁眼看向她。
“什么呀？”
叶梧之若有所思地看向程栖，轻轻扬了下眉。
“我想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