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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新生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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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最后面的窗户处,李魄苍躺在两张拼接的课桌上睡觉。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巨响,但李魄苍却没有惊醒过来,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由于今早独自挡门遭受的那一次撞击,令他到现在都浑身僵硬酸痛。

    又打盹了几分钟后,李魄苍才缓缓地睁开双眼。本来想直接起身,但浑身带来的感觉让他像宿醉过后一样不舒服。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两秒,紧接着李魄苍艰难地坐起身来,但依旧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李魄苍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臂上,他记得,在砍下血手的最后一刻,好像看到自己拿剑的右臂突然涨得通红,像是充血一般。随后,手臂上的血管也随之膨胀得十分巨大,顿时感觉到有无数的力量灌入自己的右臂之中。

    “幻觉吗?”李魄苍晃了晃没有任何奇怪现象的右臂。

    “醒了?”

    “嗯。”李魄苍眯眼掐了掐鼻根,对坐在一旁的杨风回道。

    “苍哥你是不知道,刚才你睡觉的时候,那个齐曼曼是有多烦人。”见李魄苍醒了,甲阙离立马开启吐槽模式。

    “怎么了?”

    “哼,甲阙离,别提那晦气女人了。李魄苍既然醒了,就先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秦逆成打断道,手中不停抚摸着断剑,看样子有些心疼。

    “那行吧。”

    李魄苍一脸奇怪看着两人,没再多问。

    “现在是什么状况,我睡多久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你差不多睡了一整个白天了。目前我们在教室里暂时还算安全,不过大家聚集的食物和水并不多,恐怕支撑不到明晚。”杨风叙述道。

    “手机信号也没有,电话都打不出去。”秦逆成掏出手机补充道,随即想到了什么,神色黯淡了下来。

    李魄苍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心情很是烦躁。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相当于困在一座孤岛了。”

    “宁愿呆在这孤岛,我也不想在这里被困住!”甲阙离愤然道。

    “被困住也都还好,至少现在我们还活着。就是不知道,爸妈他们怎么样了……”秦逆成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最近通话,那上面有好几个红色的未接来电,时间都是早上。

    所有未接来电的备注都是爸,妈。

    “……”

    气氛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亲人担忧。

    不妙啊,连秦逆成这么乐观的人都开始消极起来了。

    李魄苍目光扫过三人,每个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李魄苍打算把这个话题岔开,让他们的注意力集中点。

    “那雾呢?散了没。”

    “没有。”

    李魄苍抬起头看向班里的其他人,倒也不是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反而有很多人开始如火如荼地聊起天来。

    “李魄苍,别看他们现在这样,其实大家的心中都不好受,不过是尽力不去想那些事情罢了。”

    “等大家不再开口了,就是结束的时候了……”秦逆成沮丧道,虽然不想承认,但其实自己也早就像其他人一样开始慢慢失去耐心,完全垮塌只是时间的问题。可他终归不愿就那么坐以待毙地死去,谁不想活命呢?

    想到这,秦逆成胸口仿佛被勒住一般,呼吸沉重起来。

    “秦逆成,说什么丧气话,平时我看你脸皮这么厚,怎么到现在就萎了?”

    “没你脸皮厚!”

    “这才对嘛。”李魄苍笑了笑,目光移向甲阙离,脸色严肃了起来。

    “甲阙离,你也该说说了吧,你是怎么料到今天的事情。”

    甲阙离听到李魄苍的问话,脸色有些为难。

    “……苍哥,真要说吗?这件事情,我其实不能说的。”

    杨风不可置信地看向甲阙离,“什么意思,你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靠,那你怎么不早说啊。”秦逆成也同样质问甲阙离。

    “我说了你俩会信?何况就连我,也不是很确定到底会不会发生。”

    “你俩别插嘴,要说什么待会儿说。甲阙离,为了应对今后的局面,我们必须要掌握足够多的信息。”

    甲阙离仍然有些迟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同意。

    “其实,还要从我刚离开学校的时候说起。”

    甲阙离沉默了片刻,接着道:“离开不久,我外婆刚好去世了。所以,那段时间有点颓废……”

    李魄苍也是一怔,露出意外之色。他没想到甲阙离的外婆居然去世了,而且还是在两年前,甲阙离从来都没有向他提过。

    李魄苍曾有段时间去甲阙离家里做过客,虽然他家房子挺大,不过只有甲阙离和他的外婆两个人在住。听甲阙离说,他的父母和其他兄弟姐妹都一同移居国外,但他自己却选择留下来照顾下肢瘫痪的外婆。李魄苍其实也清楚,甲阙离他们一家想抛弃认为是累赘的外婆。

    “节哀顺变。”杨风拍了拍甲阙离肩膀。

    “哎,节哀。”

    “没事没事。人终究一死,他们最后终会迎来新生。”甲阙离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忧伤的同时,还有几分兴奋。

    敏锐的李魄苍捕捉到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

    看样子,甲阙离或许是靠自己的方法走出来了吧。

    “颓废的日子里,我没有去机构上课,而是整天在家里玩电脑看手机。”

    “大概是某一天吧,我在逛论坛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叫新生教的论坛。”

    教?新生?李魄苍微微皱起眉来。

    “嗯?甲阙离,我玩论坛可有段时间了,我怎么没看到过新生教这个论坛。”杨风打开手机上的论坛软件,翻了翻,只不过没有网络。

    “不清楚,可能是大数据推荐的。”甲阙离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了这个论坛向众人展示。

    由于处在离线状态,李魄苍看不到这个论坛的帖子,只不过论坛的标识还能通过离线缓存保留着。

    那是一个垂首的人头,双手交叉于胸前,手掌微张,朝向左右。其中,一只手呈现红色,一只手呈现白色。

    “一个关于宗教的论坛?”秦逆成问道。

    “不全对,这个宗教成立没多久,当时我发现的时候才成立两三年,而且这个宗教并没有向政府官方申请注册,所以算个野路子。”

    “毕竟据我后面了解,只是群网络魔怔人为了在网上自嗨,而创建的一个平台罢了。”

    “那这个宗教是做什么的。”李魄苍接着问道。

    “也没什么,他们只是在上面抱怨现实生活得不好,逃避现实的一切问题。”

    “在这里,他们信奉一个名为新生神的神明。他们认为,只要信徒死亡得够多,就能成就新生神,成为新生神的一部分。铸就出新生神后,新生神会降临人间,救赎黎民百姓。”

    说着,甲阙离指着新生教论坛的标识。

    “你们看,这一只白色的手,代表着死亡。而这一只红色的手呢,就代表着新生。”

    “不就是新出生的孩子挂红字,死了的人贴白纸嘛!”秦逆成无语道。

    “所以说,新生教的宗义是侍奉死亡,迎接新生。”

    “我怎么感觉像个邪教,哪有宗教让信徒去死的道理。”杨风若有所思道。

    “毕竟对新生教论坛的有些成员来说,活在这个世间可能真的是生不如死。”

    “自从发现这个论坛后,我偶尔会逛逛。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这些人所说的也并非一无是处。他们有些帖子还会讨论生与死的意义,我认为还是很有道理的。”

    “……人死不一定是结束,而是迈向新生的过程。”

    李魄苍再一次察觉到甲阙离眼中兴奋的色彩,皱眉问道;“甲阙离,你该不会也成为了这个宗教的一员了吧。”

    “哪有呢,我可还不想去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神去死。”

    “况且,也多亏了那些帖子,让我走出了那段颓废的日子。”甲阙离感叹道,仿佛他经历了一场艰难的苦修。

    “……”

    “不提这个,我接着说。其实就在一月前,我就看到新生教论坛发布了一篇精品贴,而且这篇贴子是论坛坛主发布的。”

    又是一个月前……

    李魄苍深深地怀疑,一个月前肯定有大事发生。

    “坛主发布的么……那他应该是新生教的教主了。”

    “不,他的确是创立了这个论坛,创立了这个新生教的人,但他不是教主,教主是另一位副坛主。”

    “怪了,哪有宗教创办人不是教主的。”秦逆成诧异道。

    “其实这件事就是与那篇精品贴有关,坛主他,把新生教的教主传给了某位副坛主。”

    听到这里,李魄苍有点不理解。

    “是吗?这是为什么?”

    甲阙离回忆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记得,坛主说那位副坛主是新生神派来的使者,他将带领信徒前往新世界。”

    “不仅如此,他还自称带来了新生神的一段话。”甲阙离说到这里,目光落到李魄苍的身上。

    “就是早上我对苍哥你说的那段名为天启的话。”

    “那什么天露聚,涔云落?”

    “没错。”

    “居然是他说的,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预料到了这场灾难的发生……”李魄苍喃喃自语道。

    “这么看来,他能突兀地当上新教主,不是没有道理。可真够扯。”秦逆成撇了撇嘴,难以相信。

    甲阙离摇了摇头,解释道:“可对信徒们来说,这并不扯。他们的信仰十分虔诚,我甚至觉得论坛里大部分的人,都真的相信那位副坛主是神派来的使者。”

    “不过,倒是这个所谓的新世界,新教主真的会带领他们去吗?”李魄苍有些好奇这段话的含义。

    “会,在这篇精品贴里,坛主主要写的就是这件事情。只不过,新世界并不是你们认为的什么星球或者空间,而是一个地区,真实存在的一个地方。”

    “在那里,新教主将带领信徒们建立一个伟大的教国……”

    “开什么玩笑,建国?”

    “喂,我没听错吧,这傻叉新教主是疯了吗?真当政府不管他?”

    李魄苍也同身旁的两人一样惊讶,这位刚上任的教主的疯狂程度,的确令人意想不到。

    倒不如说,太不切实际。

    “他准备到哪里去建国?”李魄苍问道。

    甲阙离从手机相册中翻出一张图片,上面是一张地图的截图。

    “这个地方……全是深山老林啊,他想要在这里建国?不可能。”秦逆成对着手机上的地图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这种事情太过离谱。

    “这位新教主不像是个乱来的人,也许在当时的他看来,这场灾难百分百地会发生。而且说不定……他甚至认为政府都无力管控这一切,所以才敢这么猖狂。”李魄苍说到这,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苍哥,按你这话的意思,难道这场祸乱连政府都处理不好吗?这、这怎么可能?那到时候谁来救我们?!”甲阙离有些慌了。

    秦逆成赶紧捂住甲阙离的嘴,小声说道:“这么大声闹哪样,可别让其他人听见引起恐慌了!”

    “只是一个猜测罢了,况且这位新教主有没那么大的本事都是个问题。”

    但李魄苍心里明白,这个猜测极大可能成真,因为那位新教主所带来的“天启”都已经成为现实,那么组建国家也许并不是口说无凭,那政府就……

    李魄苍不敢想下去。

    “甲阙离,他们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大规模地前往这个山谷了吗?”

    甲阙离拿开秦逆成的手,心情有些低沉,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新教主说这么做会被政府察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为此,新教主安排了副坛主分散在全国各地,然后在这一个月里,信徒们陆陆续续地前往这些副坛主身边,一直到昨晚,副坛主才带着他们动身出发的。”

    “谨慎的家伙……”

    “对了,那个新教主说的天启又是什么?”杨风问道。

    “哦这个。”

    甲阙离在手机里打开备忘录,找出一段文字:

    天露聚,涔云落;

    灰霾沉,罪茧碎;

    万物狂,尘间逝;

    新生临,赎黎民!

    “哎,这听起来怎么这么骇人啊。”秦逆成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可怕的风波当中。

    “天启按新教主的命令是要保密的,当然,还有建立教国的事情。”

    杨风看着眼前的这串话,并没有觉得其中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为什么要保密?”

    “那位新教主既然不肯透露这一切,那么可能有什么他在提防的人或事,而且说不定这场灾难跟他也有几分关系。”李魄苍推断道。

    秦逆成摇头叹了口气:“新教主背后的身份不一般啊。”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又是在网络。”杨风不认为这种事情能做到保密。

    “确实啊。不过你不是说刷不到的吗,说不定论坛软件里就有内部工作人员是他们的人。”秦逆成猜测道。

    李魄苍点点头也表赞成,“他们选信徒多半是有针对性的。只有那种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才会渴望去相信——只要摆脱绝望的生活,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信徒们才如此虔诚吧。这对新教主来说,也足够地忠诚。”

    杨风逐渐理解李魄苍话语的背后的意思,“这样说,他们可能很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甲阙离深吸一口气,越想越觉得可怕。

    “那苍哥,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啊?”

    李魄苍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也许是为了建国需要人口,防范这场灾难,不过也可能在提防某些人,保密就是为了让那些人晚些察觉到他的动机吧。”

    “还真是下得一盘好棋。”

    “现在想这些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李魄苍指了指甲阙离的手机,“先看看这段话里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吧。”

    秦逆成看着上面的文字,摸了摸圆润下巴,若有所思道:“内容都很直白啊,表意并不难理解。”

    甲阙离指向“天露聚,涔云落”第一句,道:“这段是想表达下雨吧?”

    “嗯应该是。”

    “难道是最近这一个月的雨?”杨风猜测道。

    “妈的,这下了一个月的雨,居然还跟这场灾难有关……”说到一半,秦逆成脸突然黑了下来,好像联想到了什么,问道:“这雨该不会有毒吧?”

    杨风脸色也很难看,“有毒我们也没办法,都已经下了一个月了,想不被淋都难。”

    “灰霾沉应该就是现在外面的灰雾,可是苍哥,罪茧碎是什么意思呢?”

    李魄苍想了想,用不是很确定的口气说道:“可能是跟外面的那些怪物有关系?”

    “不会吧,为什么这么说?”

    “嗯……在新生教看来,活着就是枷锁,只有死亡才能破开枷锁。罪茧跟枷锁又有什么区别呢?”

    “什么意思,外面的那些怪物已经死了?”杨风问道。

    “那不是怪物,而是死去的人,他们变成了某种活着的怪物。”秦逆成回答道。

    “倒不如说是丧尸。”甲阙离补充道。

    “没错丧尸,很贴切。”秦逆成很赞成。

    “但真的死没死,也不能完全确定。说不定是某种疾病突发,变异成那样。”李魄苍现在对什么事情都是半信半疑。

    杨风眼光扫过后面的话说道:“这样看来,后面的万物狂,尘间逝;新生临,赎黎民,就很好理解了。”

    “发狂的死人,人世的崩溃吗……”甲阙离喃喃道。

    “只是不知道新生神真的会不会降临。”

    李魄苍倍感头疼,似乎什么事情都在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不再多想,李魄苍站起身来,对面前三人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向别人提起,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就行了。”

    “哟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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