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原陵台显英魂，瓮中捉鳖擒乱党
无奈之下，李斯领头，赵高护着不情不愿的胡亥，跟随众人前往扶苏陵园。赵高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没办法，胡亥这小儿非要让他随行，说没有他在身边，感觉没有安全感。到了扶苏陵园前，赵高觉得胡亥的意见是诚恳的，也是中肯的，扶苏葬礼的规模连他都吓了一大跳，更何况是胡亥呢。
扶苏陵园依山而立，因为仓促，陵园规模不大，但来参加葬礼的人太多了，漫山遍野，黑压压一片，随着呼啸的北风和枯黄的野草蔓延天际，一眼望不到尽头。大草原上矛戈如林、旌旗如云，辚辚车声、萧萧马鸣，在如火的霞光中透着无尽的悲凉与肃杀……
两幅巨大的挽幛在陵丘两侧猎猎作响，仿佛诉说着几千年来那些“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忠烈的无尽冤屈和不甘抗争。一幅，是草原牧民的挽幛——草原英杰，虽死亦雄。一幅，是九原黔首的挽幛——大漠英魂，万古国殇。
坟丘高台上，已有白衣的祭祀们在举行招魂仪式，他们且舞且蹈，伴着清越的吟唱，似对天地低语，又似在呼唤英灵，如歌如诉，似哭似吟：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鸳鸯于飞，毕之罗之。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大秦扶苏，始皇长子，兵车藩盾，国之长城。
刚毅勇武，仁而爱人，草原英杰，九原英魂。
……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些。
……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贼奸些。
……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
扶苏扶苏，魂兮归来！
……
扶苏扶苏，魂兮归来！
……
慢慢地，来凭吊的几十万人和祭祀们一起吟唱起来，几十万人合声，笼罩四野；几十万人共音，直冲霄汉。此时的李斯、赵高已是汗流浃背，两股颤颤，那招魂中唱的天地中的贼奸仿佛说的就是他们！这时，李斯后悔了，他为了自己的一念贪欲残害了一个多么得民心的储君，残害了一个多么辉煌的大秦！李斯心道，陛下啊，李斯愧对您的知遇之恩，愧对大秦啊！
就在招魂曲吟罢，一首低沉却有力的战歌唱起……他是那样的绝望，又在这绝望中看到希望！他是那样的无力，但又在同胞的鼓励下充满力量！
“岂曰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
歌声仿佛一阵清烟在高台上飘过，就见一个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万千黎民眼中：他是扶苏！
“啊！不可能！不可能！你死了！我见过你的脑袋！我还拿着你的脑袋喝酒呢！”胡亥惊恐地大叫。
赵高吓得瘫在了地上，嘴里嘟嘟囔囔：“鬼！鬼！陛下要杀我，他让扶苏来杀我了！”
李斯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他不会轻易被骗，他只知道扶苏根本没有死，一切都完了！
“赵高！你说陛下的遗诏是什么？说！”我冷冷地喝问赵高，我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在绷了近一个月后已然崩溃，这近一个月的伪装的冷静都是色厉内荏。说到底，他毕竟只是一个深宫的阉人，最擅长的事就是狐假虎威，最拿手的就是见机行事。他既没有什么治国大策，也没有什么正道沧桑，说白了，他练字也好，熟读秦律也罢，都是为谋求自己显达的一种术。让他碰到一个比自己还会玩阴谋诡计的他就不行了。
“陛下的遗诏是……”
“是什么？”
“是给公子的！说，说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
“遗诏呢？”
“被我毁了！”
“是否属实？”这一句我问的不赵高，而是狼牙带来的二名内侍，二人皆是跪下，点头称是。
“大声说话，把真相告知天下之人！”
“赵高所言具是实言！陛下亲书公子扶苏！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两名内侍都是声嘶力竭地喊道。
“列位大臣、诸位将军、九原将士、上郡百姓，你们可听清了？”
“听清了！”众人轰然而应。
“陛下宾天之时，此二人、赵高具在身侧！说说吧，赵高，后面胡亥怎么成了太子？”
“公子！公子！饶命啊！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秦！”
“你也配提陛下！也配提大秦！你个跳梁小丑差点害了大秦万世基业！”我语气冰冷地说道。
“大哥，大哥，我知道，我知道！诏书和印玺都是被赵高截下的！父皇死后，赵高拉拢丞相，说让我当太子，他俩合谋矫诏，假传旨意，让你们自杀。都是他们干的，都是他们逼我干的！我不想当太子，大哥，我是被逼的！大哥，你一定相信我！呜呜……”关键时刻，胡亥也不傻了！
“丞相，你有要说的吗？”真相已经大白，听不听李斯说什么都已没有意义，前段时间的一切都将成为大秦的过往云烟，史书中只会留下：“高乃与公子胡亥、丞相斯阴谋破去始皇所封书赐公子扶苏者，而更诈为丞相斯受始皇遗诏沙丘，立子胡亥为太子。更为书赐公子扶苏、蒙恬，数以罪，（其）赐死。行，遂从井陉抵九原。适逢扶苏葬。太子扶苏假死，以诈斯高。胡亥恐，实言之。高诛三族，斯罢相，胡亥贬九原。行从直道至咸阳，发丧。太子扶苏袭位，为二世皇帝。九月，葬始皇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