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草包太子行凶伤人,丞相遭遇无妄之灾
次日,皇帝大巡狩行营仪仗轰隆隆从太原郡开出了驻跸之所,在宽阔的驰道上北上雁门郡,折西入云中郡,直向九原郡而去。
此时,阴山大草原上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葬礼。皇帝大巡狩行营来到时,只听见沉重呜咽的号角声响彻在巍巍群山、莽莽荒原之间。无边无际的人海缓缓流淌在九原天宇穹庐之下的广袤原野,伴随着塞外的寒风和千万人的脚步声与呜咽声。
“车队止行,探马速去探听情况!”
隆隆皇帝仪仗由蒸腾之状渐渐转为平静,就像一头巨兽由奔跑跳跃到伏身静卧下来。随后烟尘四起,缇骑齐出,与前方百里侦查的哨马交流片刻后即回到队前:“报大总管!前方九原官兵、黔首几十万众在为举行葬礼!”
“何人葬礼?竟是如此大的阵仗!”
“罪臣扶苏、蒙恬的葬礼!”
“丞相,真是岂有此理!这就是与大秦国法对着干!来人啊,把他们全部拿下关进诏狱,统统给我杀头!”胡亥气得声嘶力竭地喊道。
“太子稍安!我们先把主事之人找来问明情况,再定罪不迟。”李斯也不是傻瓜,这还全部下大狱呢,这都几十万人了,别一不留神,激起兵变民变,把我们这些三万人干趴下了!
“丞相!丞相!他们这是和秦法对着干,不能……”胡亥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赵高的咳嗽声和凌厉的眼神,不得不闭上了嘴。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探马带着十几个外罩麻衣、身披黑甲秦军边军军服的将校和二十多个外罩麻衣、穿着黑色粗服或白羊皮袄的老者来到车队百丈开外。待卫士除了兵士的武器,又搜了身后,三四十人才呼啦啦来到行营大总管李斯的马车前。
李斯刚要询问,不想胡亥却先开了口:“你们这群贱民,这些臭当兵的,不知道扶苏和蒙恬是罪臣吗?竟敢给他们送葬!你们简直是目无秦法!你们知罪吗?”
一个一看就是归附不久的匈奴老人率先走了出来,他先行了一个草原的礼节,昂首说道:“你们应该是大皇帝陛下的臣子,我屠虎也是!公子扶苏、大将军蒙恬虽然是罪臣,皇帝陛下要杀他们,我们也无话可说,但公子和大将军不是罪臣的时候,给我们九原边民筑长城,教农桑,扶疾苦,我们感谢他们!现在,他们死了!人死为大,我们给他们举办个葬礼有什么不对?难道是罪人,就不能举行葬礼了?秦人没有这个习俗,我们草原各族也没有这个习俗!”
“你!你!你竟敢犟嘴!你……”胡亥此时被问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下,竟忽地一下跳下了马车,拔出身边侍卫的佩刀,一刀劈向了老人!老人未想到了所谓的太子是如此的蛮横,虽然躲过了要害,还是被劈砍的浑身是血。
一下子,场面大乱,李斯让手下人赶忙去夺胡亥手中的刀,老人身边的人忙着救人,边军将校要上前拿人,车队侍卫忙着抽刀护卫……谁也没顾上此时有几个老者大呼起来:“杀人了!太子杀人了!”待赵高正想让侍从上前捂嘴时,远方本来静待将校和头人们消息的将士和百姓们听到动静动了。
先是百八十人向这些跑来,之后就是千人、万人,轰轰的脚步声捶打着地面,似重鼓敲打在李斯、赵高心中。胡亥已吓得瘫在那里,扶着马车哆嗦。李斯心道:完了!完了!
就在此时,一队马队疾驰而来,挡在了他们面前,刚刚守住了他们的阵脚。只见为首一个黑脸大汉嘶声喊道:“我是王离,九原边军将军王离,请大伙止步,止步!我去见皇帝,为大家做主!”
渐渐十几万人慢慢停了下来,那马队也围在四周警戒,一骑飞驰而来,把手上的佩剑交给侍卫,下了马后来到了马车近前。王离先是向众人一礼,瞥了一眼胡亥,再看了看老人,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就那样静静站着,不再说话。
“哎呀,王将军,你来的正好,你说此事当如何解决?”李斯征求王离意见,其实是把皮球踢给王离。此时,胡亥也恢复了些神志,叫喊着:“对,王离,你来的正好!把他们都抓了,破头!破头!”
王离依然不曾开口,场面就这样尴尬起来,冷得只听见北风呼呼。
李斯沉吟良久,打破沉默:“王将军,你看此事如何善了?”这是服软了。
王离回头看了下那三四十个将校百姓,充满玩味地说:“丞相,如果想善了,还须问问他们的意见!”是啊,你的人砍了别人的人,你不得问问别人的意见吗?
无奈,李斯只好下了马车,在侍卫的陪同下,走到了那群将校百姓前,微一施一礼,装作和蔼可亲的样子说:“敢问诸位,你们看此事如何解决?太子年幼,冲动了!还请诸位不要介怀。”这也是形势所迫,否则堂堂大秦丞相才不会如此和颜悦色对他们这些贱民如此客气。
几十个人根本没理李斯,本来因为扶苏蒙恬之死,大家就有怨气,这刚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那个太子就刀兵相向,还搞什么礼数作甚。李斯也只能苦笑摇头。
几十人聚在一起,低声交流了片刻,一会儿一个老者走来,敷衍地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丞相大人,我们九原小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满足我等一个条件,今天之事就此过了!”
“你说!”李斯强压怒气、捏着鼻子应道,真是为这个草包太子遭了无妄之灾。
“我等望诸位大人,尤其是这个伤人的大人随我等一起祭奠扶苏公子陵寝!”
“我不去!扶苏是个东西!他都死了,而我是太子,马上就皇帝,我祭奠他?”李斯还未多说,胡亥已经跳起脚来。
“咳咳!”赵高最近的嗓子就没好过,都是被这个白痴害的。“太子慎言!”说完又看看远方,对胡亥打了个眼色。
“你什么意思,让眼色也没用,我就是不去!”胡亥很痴呆很光棍。
“太子,你看看我们有多少人?你再看看他们有多少人?你觉得你不去行吗?这些乡野之人和这些兵丁能放了咱们?他们可不是赤手空拳的,他们有武器!”赵高无奈,只得说的如此直白,但很合胡亥胃口,胡亥还是能听懂这些直白之语的,哼哧哼哧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