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代桃僵戏董翳,利令智昏死丞相
统一了思想,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很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共推我组成一个临时特别行动组,其实也就是临时政府。
谁也不傻,老皇帝病的估计是人事不省,而且最大可能应该是死翘翘了,这时候不跟着新皇帝混、成为新朝元老,保下自家的荣华富贵,脑子不就是进水了吗?更何况新皇帝主动找了大家,为自己以前的浅薄、政见和大家有分歧,谦也道了,话说了一大堆,面子给了,台阶也给了,你再不知好歹,不识抬举,别人的三十大军,可以在九原看门,也可以三天后到你家去看门!
我令嬴腾借口生病在府休养,让李信暂时兼任咸阳内史,以五马侯令狐范辅助,内紧外松,整肃咸阳军马,外调陇西诸军,要求二人在九原锄奸未完成前,不得放出半点风声,以稳定咸阳朝局。随后,我就和奉常嬴麃公、大宗正嬴腾及以马兴为首的列国勋贵星夜兼程赶赴九原,让大家好好看看李斯、赵高的叛乱行径,同时大臣们具在,咱就顺势为帝了!反正,举办登基礼仪的大奉常也在,宗族的大长老也在,呵呵呵,我想的周到吧。
老奉常麃公、大宗正嬴腾都已年老体衰,为了保证别出意外,快马两天两夜的路程,我硬是让车队走了四天时间,一直到10月1日才到了上郡。
10月6日,李斯以始皇的名义任命的左丞相府舍人董翳如期而至。“扶苏为子不孝,已令自裁。今遣左丞相府舍人董翳为护军都尉,代为九原监军,毋得有违!”奶奶个熊,老子还没死,都被“自裁”了,官也没有了,来顶替的都上门了!
董翳也是有来头的,他是春秋晋国太史董狐的后人。董狐是谁?估计大家都没听说过,讲个故事帮大家回忆回忆。话说当年,晋国中军将赵盾前脚告老还乡,后脚他亲戚赵穿就刺杀了晋灵公,董狐就在竹简上刻道:“秋七月乙丑,赵盾于桃园,弑其君”。
赵盾伏于灵公尸体旁“痛哭”一场,请来董狐,恭敬地对他说:“太史公你误会了,我都已经走到河东了,离绛城二百多里,怎么能知道刺杀晋灵公的事情呢?”岂料董狐刚正不阿:“大人虽离开绛都,却未离开晋国,返回绛都又不讨伐弑君之贼,此事如果不是大人主谋,谁能相信啊?”赵盾见董狐正气凛然,讨好地问:“太史公,您看史书能不能稍微改改?”董狐义正言辞:“吾头可断,此简不可改也!”
董翳拜在左丞相李斯门下,一直给自己营造的人设也是刚正不阿。作为李斯的心腹,董翳见当下李斯、赵高势大,一连几个使者都无功而返,心头火热,这回前来他董翳若把事情办好了,他就坐实了护军都尉兼九原监军。这可是实打实的肥差,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为此他态度坚定,不容我拖延时间。
董翳从匣中取出诏书,一字一字地念起来。诏书念毕,董翳高声喊道:“扶苏你如果是忠臣孝子,怎么会抗诏以乱国法!扶苏你没有向陛下申诉,那就应该成为大秦奉法的表率,怎么能一直拖延诏书的执行,有负陛下的恩情!”说完,董翳竟要将皇帝所赐之剑捧进帐来。
四周甲士看见立即阻挡,但此时大帐内传来了我意兴阑珊的声音:“你们都退下吧,让董都尉进来!”
董翳心中大喜,进得帐来,只见我面容死灰、形如枯槁。我也没有起身,颓然解下印信,递给侍从让其交给董翳。我看到董翳握着监军印玺时,浑身颤抖,都快不能自已了。
我让侍从接了皇帝所赐之剑,对董翳面带凄凉之色说道:“董都尉,给本公子一个体面,你们就不要再当面看着了”说完,我也不等他回答,径直离去。见无法监刑,董翳也是无奈,这里毕竟是九原监军行辕,看看这些侍卫的眼神,一个个都想将我千刀万剐,算了,算了。董翳只得悻悻离去。
董翳苦苦等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听到满城哭声时他才算是放了心,这下九原监军算是当上了。不过让董翳没想到的是,更大的惊喜随之而来。当大将军行辕的侍卫也捧着铜匣而来的时候,董翳简直是欣喜若狂:哈哈哈,蒙恬也死了,太好了,丞相必定高兴,我要升官了!我要升官了!
大将军行辕的侍卫是这样解释的,大将军听到公子扶苏已死的消息,悲痛欲绝,激愤中挥剑自刎了。
“好!好!噢,好悲痛啊!”董翳已有点语无伦次了。
连早食董翳都没吃,开心地带着装着我和蒙恬脑袋的两个匣子,在全城缟素、哭声震天中快马加鞭向李斯、赵高报喜去了。
我当然没死!虽然我穿过来的时候,跟我这具身体的主人扶苏兄弟有得一拼,都有些灰心丧气,但当人死过一次,沉入了那无尽的黑色极地后,一旦崛起就再不会倒下!
那两脑袋只是两个死囚的头罢了,不过狼牙们不但精挑细选了两个和我与蒙恬长相、身材都相似的死囚,还找了专业人士乔装了一番。当时,我和蒙恬见了,都分不清楚,大大地给狼牙们记了一功!上回阎乐来,本来想让狼牙营初试小刀,没想到阎乐那个小哈巴狗竟那么聪明,还没图穷匕见,就跪地求饶了,害得我狼牙营的专家们内伤了好几天。这回,他们很尽心!
我也干得绝吧,不光是示敌以弱,还示敌已死呢!只有如此,才能趁“李赵胡叛乱集团”未察之际,占据主动,死就死吧,虽一死我也要反悔!我知道只要知道我和蒙恬自杀了,这三孙子一定会大喜过望,加快行程,十日后赶到九原。到时候,呵呵!
此时,始皇帝大巡守驻跸行营死一般的沉寂。在整个驻跸行营中,众大臣已知晓皇帝陛下归天的噩耗,加上李斯、赵高刻意分化朝臣,大家都待在自己屋里默默流泪,为皇帝陛下,也为帝国的未来担忧。只有李斯、赵高、胡亥三人每日惴惴不安地苦坐在一起。上郡没有消息,我和蒙恬不死对这三人的折磨太大了。
三人密谋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胡亥已经被他们在三公九卿面前推上了太子之位。现在他们的谋划能否成功,就看能不能最大的两股阻力:第一个当然是我,事实上的储君、领九原监军大权的我,第二个当然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蒙恬。如果我二人拒不受命,执意提兵南下,那么他们三人谋划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中车府令,我们可能失算了……”李斯终于绷不住了。
“丞相,咱们现在后悔也晚了啊!”赵高脸色难看。
“如果不行,我不做这太子好不好……”胡亥小声说。
两人嘴角都是一阵抽搐。三人心里都明白久不发丧不行,但此时发丧整出的事更大,现在三人已是骑虎难下!但三人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们都快崩溃的时刻,出使上郡的董翳归来了。
不但带来了扶苏自裁的好消息,蒙恬也因扶苏之死激愤莫名也自杀了,而且董翳还带回了两人的首级。李斯、赵高、胡亥三人不顾血腥之气,不顾腌臜之物,把两个首级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更是不顾此时尚正是国丧之际,三人争先传着首级痛饮而歌。骤然之间,权力、财富……一切好像又都回来了。
大喜过后,李斯立即询问起董翳,上郡情形如何?董翳禀报道,众将士们虽然都心生不满,但见扶苏、蒙恬已死,又在王离的约束下,虽然有些人口出狂言,但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九原边军也算大体安稳。说起勘验尸身,董翳说,当他赶去勘验扶苏和蒙恬尸身时,侍卫们不许,他也被黑压压的甲士吓得缩了回去。头都在这里了,尸体不看也罢。李斯赵高胡亥三人都对董翳的刚正不阿、秉持国法进行了大大褒奖。看来,扶苏和蒙恬是真死了,三人再不疑有诈,痛快地颁下了返国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