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始于【枪侠】
失去力量的神明,如同幽灵一般游荡在异国,因为他随身佩戴的银色手枪和不死的传闻,西方国度的故事中永远留下了关于一个名叫【枪侠】的独行者。
阴暗的巷角,受伤的野兽发出沉重的喘息,只是他滴血模糊的手还紧握着那柄标志他身份的武器。扶着断裂的左臂,枪侠依靠着潮湿的墙面坐下。渐近的脚步声中,枪侠无法像平时那样分辨来人的职业和体型,他闭上了眼睛,筋骨裸露的连接处生长出稻草似的倒勾,它们迅速的缔结密织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尖叫的少女的裙摆从他鼻尖划过,旋转而过的身体和篮子被抛起,一瞬间,男人松开了左手,顺着空当扶向她。
禁闭双眼的少女听见陌生人低沉的嗓音,入目的是深秋寒寂的寒潭,“抱歉,是我的错,现在没有事了。”
男人是典型的东方男子面孔,明明是温和儒雅,微凝的双眼背后却藏着冷漠与不近人情。
他是谁,流浪者吗,并不像,他身上的孤郁仿佛在告知她这个男人的神秘,而故事……危险的故事,正是爱伦坡所感兴趣的,那些来到她医务室的病人,有许多是经过了一次次的生死,一次次的别离,一次次的遗憾,每一道伤疤,都仿佛诉说着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恨情仇。
“啊,你流了好多血。”挨着男人背部的手触摸到一层黏凉,结痂的伤口上漂浮着零星的渣块。“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衣服了……”
“你这时候还装什么绅士呐,这么重的伤你……哎哟,我真是服了。”少女熟练的从后背夹层取出了一卷纱布,“哟,化脓了,腹部也是,这一块不处理好可不是开玩笑的。”稔熟的解开了上衣扣子,微凉的指腹划过他的腹部,“嘶,我先用……对了,你对碘不过敏吧。”
“呃,不……不没有。”男人此时的双手像是无处安放,抬起来约十秒钟,大概觉得有些滑稽,又放下了。
精密的机械手套,类似蜘蛛修长的肢节,被两根扣带固定在手腕上,各个手指穿过对应的长短,从五指套环处连接的一圈圈金属细线以极快的频率缝入枪侠的肉里,两端轻拉,拉紧,剪断。
“你是好奇这个吗。”少女注意到枪侠的目光,举起手展示手套,“这是我自己组装的缝合手套,它的主体就是普通手套,你看,环套,还有后面的金属肢节都是分离的,这样,在医疗机器缺乏的情况下,我也能进行一些高精密的手术哦。”
“好啦,剩下的就留到一会再处理吧,我看其他的部分倒不是很要紧……你的手臂,我刚刚是不是听到咔嚓一声?”
男人微微皱起眉头。
“哎呀,还是很痛吗,和我来吧,我再仔细观察观察。”
“来呀,来吧……”少女拽着枪侠的袖子往前……他神魂恍惚,竟然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干净的屋舍,几张医用席简单的铺在床上,空气中传来酒精和某种刺鼻的药水混合的气息。
“你是哪里的人,看样子是从远东来的?”少女解下外套挂在门后橱窗边的三脚架上,“别拘束,就是待会可能会有点吵,脱下你的上衣,让我看看别处。”
“不用……”枪侠目光躲闪,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我很好。”关于他身体的秘密,他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但是他又不想对这个少女做出什么失礼的动作。
“你的手心还在冒汗,别紧张,你一个大男人总不怕我吃了你。”少女上前几步,撩起衣服想查看他的后背。
愈合的皮肤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粉痕,伤口像是长了好几个月。
微凉的触感再一次在他腹部游走,轻轻按压,若即若离,少女看起来十分疑惑。从她微张的口和复杂的眼神中,男人仿佛能感受到爱伦坡此时受到的剧烈冲击。
不死之身……传闻中的行刑人,原来就是这样一个男子。
“姐姐,我们回来了。”
“肚子好饿哦。”
孩童此起彼伏的喧闹声,此时缓解了男人的窘迫,屋内微妙的气氛在瞬间破灭。数十个孩童间,唯有一个黑眸男孩沉默的走在最后。
“姐姐。”“爱伦坡姐姐。”
语速飞快的嘈杂源头喧闹的围绕着二人转动,有几只小手甚至想要去摸男人腰间的枪,这让他有种仿佛是进入了鸡舍的既视感,吵得他头颅欲裂。
少女刚刚从惊讶中反应回来,正犹豫如何介绍时,男人自报了家门。
“雀明,这两个音很难发,我通常允许别人叫我的外号。”
……kue……还是kun,他刚刚是说了这个词吗,一个古怪的东方发音的名字,爱伦坡此时无瑕回应孩子们的请求,孩子们也发觉了爱伦坡奇怪的状态,于是他们静悄悄的散去了,不再打扰她思考。
又过了很久,她好像把很多事情都搞砸了,比如烤焦的馅饼,烧开的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辞离开。
直到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了很久的呆。
真是的……她拿起了床头的镜子,才看见两颊的温热,少女用枕头蒙上自己的脸,滚在床上然后张开四肢,呆呆的看向天花板。
她这不会是……不会的,可是……她还没完全准备好,怎么办,明明从来没想过……
“如果能在这里住下就好了……不不不,我只希望能偶尔见见面就好了,该死,爱伦坡,你当初拒绝那个讨厌鬼的时候,不是说了要嫁给医学吗……不过是人体分泌的多余的多巴胺罢了……你可没有那么脆弱。”
她突然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心意,于是她又开始回想早上,揣测那些人的眼神是否暗含着其他意思,她知道这只是在自我发疯,但她又不可抑制的想象如果有谁发现,会发生如何的混乱。
“不,想想吧,所谓的美感不过是来自于人体的结构,书上的人体图的比例可比他完美的多……他的组织……他的肌肉舒张,都那么多符合人体,那么多完美,不不不,要是能再近距离的看看,她肯定能绘制出一张完美的人体结构图吧。”
抱着关于医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念头,少女终于的睡了过去。
“爱伦坡医生……”男人清除了跟随他来的几条杂虫,然后喃喃的看了一眼背后,随后他目光微凝,“唉,不该乱扯上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