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旧蜕化茧
兰德抬起头看着挂钟，距离虎年消失和鬿雀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讯，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就算是对整个事件没有知情权的人，也能察觉到事情正朝着计划外的途径行进了。通讯，打不通，尝试在心里默念，没有反应，在通过各种尝试之后，他又浪费了半个小时。
虎年办公的桌子上，传来号码盘转动的声音，他接起了通讯。
“兰德，於菟和首领联手了，收手吧。”
嘟～嘟～嘟，兰德粗暴的将通讯挂断，眼中微暗。
本是虚掩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隙，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后，枪侠将头探了进来。“你没事吧，罗兰。”
兰德看见来人，头脑嗡的一声变得清明了些。“我们得……把你藏好。”他自顾自的喃喃道，在枪侠不解的目光中，给他压上了帽子和口罩。
冷静点，兰德，冷静点，现在我能做的是什么，现在她们希望我做什么，我该去找……
一只手拉住了他，看着枪侠懵懵的表情，兰德就没由来的烦躁。
“我死了。”
什么？
枪侠平静的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句怪诞的话。“我死了。”说着，他径直抛下了兰德，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什么意思？
作为雀明的遗蜕，难道他的意思是，雀明死了……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兰德只感觉自己脑子混乱不堪，糊糊涂涂的跟了上去。
“孔雀明王死了？”枪侠走的很快，他像是有了目标，每走一段距离就停下来思索一下，然后继续行进。
“等等，你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导致背后的兰德差点急刹不住，“喂，你一惊一乍是要死啊。”
“雀明死了，我本应该一起消逝的，但没有，位格转移到我身上来了，我想我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个容器那么简单。”
枪侠的眼睛四处审视，突然看向一个方向，“之前就知道有东西跟在你背后，现在就更明显了。”
“蟜化！”随着人形逐渐从背景色中显现，兰德眼中被血红色充斥。
“我早该闻到你身上作呕的气味，蟜化，你……你是不是对妹容下手了。”
“啊，你是说你的学生，哦，那个高贵的城主之女。”蟜化眯起了眼睛，异色的蛊纹瞳孔反方向转动，像是癫狂的精神病患者。
“死了。”冷冷的两个字落下。
一连串嘲弄的笑声响起，“知道吗知道吗，她最后还真的以为你也在我手里，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央求，哀告，低声下气……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蟜化！”
“从小就未出阁的大小姐，对自己的家庭教师情窍初开，哎呀呀，多么像话本里才有的情节。”兰德多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那些恶魔般的残忍话语依旧在他耳边响起。
“我其实没有杀死她，只是毁了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然后在她眼前杀死了她的父亲，结果，她就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有表情……”
毁掉一个少女在心上人面前能够抬起头的自尊，然后杀死她唯一的亲人……蟜化当然知道如何最快的杀死一个女孩，甚至兵不血刃。当失去一切的少女，最终推开府门，看到车水马龙热闹的街市，隔着墙能听见卖货郎的吆喝，孩童穿过巷子的风声，卖花娘子驻足街角留下的馨香，最后都变成一城的死寂，和微微发甜的腐烂。
说着，蟜化就忍不住摇头叹息。
“啧啧，多好的女孩呀，有什么想不开的，活着就都有希望不是吗，我还以为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卧薪尝胆，想着怎么复仇的呢，怎么只是这么一点小挫折，怎么就死了啊，真是太脆弱了。”
“不过是一点腐蚀性的虫卵在她全身的皮肤上孵化罢了……”
愤怒达到极点的时候，人真的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沉默下来，脑子里只有被杀戮填满的指令，不计代价，无法思考……
一万张灵爆，就让眼前这个女人，和这条街一起炸掉吧。
双手向上下摊开转动，层层叠叠的符纸展开铺平，将周围建筑的墙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包括脚下，在这么狭窄的巷道里，即使是普通的爆炸，也会因为狭管效应发生质变，更不用说，一万张……
“你想拉我一起殉情，哎呀，可惜这么浪漫的事情，人家还是更愿意和於菟大人一起呢。”蟜化嘲弄般对他做着口型，而此时的兰德也无法再听见任何声音，只是死死盯着那个让他恨不得啖肉饮血的女人。
【你不敢】
“罗兰，你。”耀眼的白光骤然亮起，高温将空气的水分瞬间蒸发……枪侠在最后一刻抓住了他的肩膀。
“好烫啊，啊……”蟜化的呻吟如同受到火刑的女巫，明明完全不惧火焰，却因为恶趣味而愚弄凡人，欣赏他们愚昧的欢呼雀跃。
“你还真乱来，明明，有不死之身的是我。”枪侠吃力的低下头，看着兰德眼中的惊讶，他的身体正在燃烧出火光，血肉千疮百孔，流淌出的血液和火焰交织渐变，流动的血茧上，能看见流淌的古文字。
【山海东山四经】
……
【又东次四经之首，曰北号之山，临于北海。有木焉，其状如杨，赤华，其实如枣而无核，其味酸甘，食之不疟。食水出焉，而东北流注于海。有兽焉，其状如狼，赤首鼠目，其音如豚，名曰猲狙，是食人。有鸟焉，其状如鸡而白首，鼠足而虎爪，其名曰鬿雀，亦食人。】
这是，山海经不是早就遗失了吗，为什么……如果又找到了，孔雀为什么不收回，还大费周章的藏在遗蜕当中，而又为什么，要赋予作为遗蜕的他意识。
现在，答案已经了然
……
【山海中次六经】
缟羝山之首，曰平逢之山，南望伊洛，东望榖城之山，无草木，无水，多沙石。有神焉，其状如人而二首，名曰蟜虫，是为螫虫，实惟蜂蜜之庐，其祠之，用一雄鸡，禳而勿杀。
找到了……
“蟜虫，真命在此，还不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