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选择的命运
罗兰此时的表情可以用麻木来形容，他敢肯定，他刚刚在一片火光中看见女孩的脚尖都离开了地面。
他远远错估了这个女孩的危险程度，他曾经接触过那些被称为言师的超凡者，那些咒言拥有许多奇妙的力量，阻止疫病扩散（一定程度上），祈求天气（那通常需要很多人），隔空取物。相对于之前在他眼中所谓的那些魔法，这个女孩随手使用的力量简直可以用伟力来形容。
背后传来翻书的声音，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阻隔，或许有，如果说那个瓷天使能阻挡视线的话。
他脱下了上衣和脖子上的风巾，身材匀称而健壮，黑色的缝合线贯穿了脊椎和脊柱两侧的肌肉，绕过腋下延伸至看不见的颈侧。然后他抖落了裤子。
女孩闭上眼睛保住了最后的体面，她数了三十下，再次睁开眼睛时只看见木桶上露出的头顶，木桶对于罗兰的体型来说有些显小，他尽力将膝盖支起才能将身体淹没。
手中的《黑山羊训诫》又翻了一页，但是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痒痒的，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无法再潜读，于是她再次将视线……
“你还在看吗？”
“没有……什么？”她想否认，但此时已经来不及装傻了。
在一片沉默中她叹了一口气，“好吧，那颗小花生米？”
“我确定它不像花生米，它看起来还挺……”
“闭嘴。”
“哦。”
就这样过了好久，时间在两人的沉默间悄然划过。
“你知道的吧，这座修道院里都不是正常人。”或许是因为太尴尬了，艾莉打算和他聊聊别的。
罗兰想到了在他醒的时候，眼前怎么也去不掉的那团黑幕。
“本奇妈妈说那是涂鸦，但是我觉得就像是失明了一般，你们一般会给这么离谱的力量取一个这么普通的名字吗。”
“你是在说厄里祢吧，她是色与形线之神与一位牧羊女诞下的半神，这个孩子的天赋当然不叫涂鸦，只是真的命名被隐藏起来了，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艾莉自嘲般的笑了笑，“好吧，我猜我这么说你也听不懂吧，可惜我不能说的更多了。”
好不容易才被勾引起兴趣，却看见艾莉语气歉意下狡猾的表情，这个年纪的女孩都那么记仇的吗？罗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么，你对应着谁？”
“我？”艾莉放下了指着自己的手指，“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身上的力量来源于诅咒，同样是半神产物，我的血脉却不被承认。”
罗兰感到有些好奇，但很快又演变成“竟然想要探究对方痛苦”的内疚，正当他在心中纠结安慰的措辞时，门外突然传来钟声。
房间中的两人像是静止了一般
，过了一会，艾莉对着罗兰一脸疑惑的表情说到：“听到这个钟声时，你最好是呆在这里。”
“那钟声是什么？”
“禁令，你在房间里就不用纠结它到底意味着什么。”艾莉拉过一张床垫，然后翻出一卷被子铺好。
“晚安，你可以不用关灯。”她一边将被子拉到肩膀，然后从内折起于腋下夹好，被边压于身下作茧状，方才睡下。
“喂，你要和我睡一个房间？”回答罗兰的是轻微的鼾声。
“停，就到这里。”
房间中突兀的传来一道女声，鬿雀双手抱胸随意的靠在火炉旁，搁在胳膊上的左手食指停止敲打，梦限的时间流动顿时完全停滞。
“神裔，好熟悉的名词，我在哪里听到过。”雀明来回踱步，什么就要呼之欲出。
“在巫乐的梦限中，孤儿院，中天的特使兰德提到过这个词语，‘怎么可能，怎么还会有神裔的后人’，是这句吧。”鬿雀几乎毫无停顿，她不知道雀明在征用她的祂赐和庙鬼战斗后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在那之后，她完整的获得了庙鬼的权能，幸好是由她获得，而不是在雀明身上一起被剥离。
在获得【织魇】后，她能够在拥有锚点的前提下自由的进入梦限并改变她在梦限中的权重。
同时，梦限中再现过的细节，也会深深烙印在脑海中，无法遗忘，直到虚妄的记忆和情感完全侵蚀她的意志，让她无法再分辨现实与梦限。（注：由于特殊联系，雀明可以共享自我经历）
“神裔，巫乐难道也是某位神明的子嗣么。”不对，更重要的信息是神明的失落，原来的世界并非只有一位神明，这难道和未知的灾难有关联吗，不，这个兰德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中天……乔炀当然知道，明王们也知道，至少是在中天有席位的明王们。
她曾想过背后的秘密会是多么骇人听闻，但未想到会达到这种程度。
我果然只是一个诱饵啊，这些逐渐吐露的真相，也是大鱼的一部分，那么，这就是我的价值吗，他们在引导我解开我自身的疑惑时，同样也会获得他们要的。
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与中天之间存在的信息不对等，因为某种原因，城主和席位明王们只能利用她来间接达成目的，如果能弄清楚其中的原因，或许就能改变不利于她的局面。
好吧，与其缩手缩脚，不如按照他们的所想进行吧，至少这样，我会少许多阻碍，但是后手的准备必须同时进行了……
梦限的后半部分叙事出乎雀明的意料，罗兰行事小心，在之后几乎没有触犯任何禁忌，包括那对经常故意从他面前经过的双胞胎。所以在不久后，男孩的伤势痊愈，就被本奇妈妈送出了修道院，由于有了地图，男孩接下来的路程几乎没有遇到麻烦，然后就来到了镇海城，之后就做了府中家庭教师。
这些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罗兰也从帕弥克斯律法定义的成年者，变成了真正成熟的青年。
“梦境的主人该醒了，我们该出去了。”
雀明的灵感慢慢从梦限中淡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她将用食指轻点鬿雀额头，找到锚点的鬿雀正神归位。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这里可是……”罗兰愣愣的看着鬿雀玩味的表情，顿时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口中说出的幼稚话。
过久了安逸生活，果然让他变得反应迟缓了。
“初步判断没有什么恶意，而且是土生土长的，简直是最适合和我们一起去帕弥克斯的人选了。”
什么，她们要去帕弥克斯？帕弥克斯，多久了，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他以为他已经淡忘不在乎，但是如今听到这个词，他依旧发觉自己浑身冷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