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茧
被瞪出堂屋的妹容虽知道来客非比寻常，但还是莫名不爽的翻了一个白眼，“臭老头子，也不知道在外人面前态度好一点。”
“少城主，那个”
“嗯，你拿去吧。”她反手将空的托盘怼到小童怀中，忽见墙头垂下的成簇桂花，午时的花香正浓，平日这个时候，她可还在描符箓和练袖针。
“老爹对他的花草可照料的紧，平时插瓶花都不肯，这回可让我逮到机会了。”说着她便缓舒双肩，袖中引出一针一线，抛出竟扎入青砖中三分，右手再往上一勾，细线攀在那出墙的花枝上，脚下一点，便借力而上。
还没站稳，妹容面色忽一变，猛然蹲下，攀住隐蔽身形的枝叶向下看去。
“奇怪，这不是城里的卫兵吗，怎么会在这里。”即使男人换上了一件轻薄的青衫，但眼尖的少女依旧注意到了他腰侧露出的特制火石袋，百步远的距离非常人能看清，但对少女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
“想不到观摩的练习在这地方也用的上，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对了，那个手持城主信物进来的士兵，啧，父亲聊的那么火热，肯定把这事忘了。”妹容回想了一下父亲房中那两位模样相同却神态各异的女子。
不对，现在必须马上提醒……
【蠢货，有尾巴。】
什么……
眼前的光线骤然暗下，某种令人心悸的蠕动仿佛从她心脏中传来，一下，一下……必须，必须留下警示信息……很快，少女便完全失去了挣扎的欲望。
【蟜化，这是最后一次你赎罪的机会了。】
…………………
“戒指上的言非常稳定，但是言力依旧来源于使用者，核心符号是代表【预支】的古汉字。”鬿雀将这个有意思的小玩意抛回去，罗兰连忙起身接住。
“有过时不时咒言失效的状况，对吧。”明明是在问她话，可是这个女人连头都没回。
“嗯。”那种情况持续了一年。
“以为是自学的缘故，怕出错还担心了很久，对吧。”可恶，明明随便就能像翻阅书一样看他的记忆，却还要不厌其烦的问自己啊，真是恶劣的女人。
为她们所知的白徒能够追踪一切咒言的痕迹，虽然不能完全杜绝追踪，但她们还是决定尽量少使用言力，当然，雀明本来也用不上了。
所以，还得跟随商队。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借助外力。”鬿雀突然用手揉了揉雀明的头，“毕竟我这个人谁也不信，我只信你，只是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就不要在临阵前疑虑太多，毕竟优柔寡断可不是我认识的雀明，不是吗。”
少女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磨蹭了一会，“谢谢。”
“另外，天狗那边会有和我们交接的成员。”鬿雀用牙咬了咬下唇，还是决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谁。
少女茫然的看向她，好像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什么，却忘了说话。
“虎年，他还活着，在帕弥克斯，但是不知道在哪个关里。”
天狗…帕弥克斯…虎年…
雀明好不容易才将这些信息联系成一个振奋又令人疑惑的消息。
虎年，他还活着，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怎么会在帕弥克斯，他为什么加入了天狗，他经历了什么，那些来自她的污染有影响他吗，至少一个普通人不应该活那么久。
她突然间恐惧起来，为未来的某一刻重逢，她害怕被认出来，害怕从那个孩子口中听到的第一句话。
“这里被渗透了，水源有问题。”海裔将门推开，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冷眼看向一旁浑身颤抖的侍女，让她靠近一点说话。
不对。
鬿雀瞳孔骤缩，一脚踢开女子。
裸露的颈处有明显的红肿，像是被蜇咬的痕迹，周围的皮肤迅速的泛起疙瘩，然后钻了下去。
她看着自己的十指间长出类似蹼一般的组织，然后粘连在一起，变成光滑的整体，“我的眼睛，啊……”她的五官迅速液化，眼皮之间长出血肉逐渐覆盖她的视野，粘连拉丝的倒勾夺走她的语言，她用手去撕扯，最后发现她连手都无法再拿下来。手肘折叠，她的腰不顾骨骼肌肉的韧性极限，以诡异的角度向前折叠，然后再次折叠，直到她所有的四肢与器官都失去特征，变成纯粹的光滑。
巨大的白茧发出了嗡鸣。
海裔的眼睛变成了虫子一样的复眼，嘴里的声音变成某种嘈杂的震颤。
“她在厨房里看见了妹容贴身的那个小童，也是这样的异变，最开始只是被蜇咬了一下，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男人的脸上透露出了非人的痛苦，同时混杂着愤怒与不解。
脚下的巨大虫茧炸裂开来，伴随着胶液四溅的声音，以及骤然充满整个房间的横冲直撞的虫群嗡鸣。
“是蟜化，她回来了。”海裔口中的嘶吼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他举起了火铳，“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一个叫杀生鬼的组织，虽然它背叛了我们，但是依旧忠于您。”
“快走。”
随着身后火铳扳机扣动的声音，鬿雀抱着雀明跳了下去。
“罗兰呢？”她在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极力抓住了碎片化的信息。
“那小子贼的很，早就趁说话的时间没影了，不用管他。”鬿雀腰部下衍生出二翅抱住少女，示意她抱紧自己。
“能不能救人，问题出在水里，如果污染是从城主府里开始的……”供水管道的修缮是从这里开始的，那就相当于水的源头被污染了，“城里还有那么多人……”
“大概率是天狗的人，我们该尽快走了。”鬿雀贴近了的耳朵，在咒言的作用下，少女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那个镇定的声音像她的心声一样在她脑腔中回响。
“力不能及，勿庸人自扰。”
如果她还有力量，她不会就这样选择离开，但是现在，她至少不能拖累鬿雀，呵呵，没了力量，之前的所有都变得多么苍白无力啊。
虫群们仿佛知道她们是不能招惹的存在，纷纷识相的尽量远离附近。
“算算路程，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一天半就能偶遇到迎面来的商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