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亵神者的供奉
西式的长廊并不是漆黑一片的，一侧的黑天鹅绒帘布透出着淡淡的银光，风吹的起伏看起来像是港湾的海水，女孩看起来镇定自若，手中的烛火摇曳不定，但却是黑暗中最真实的东西。
艾莉突然停下了脚步，走廊中的脚步戛然而止，罗兰只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转身，女孩吹灭了蜡烛，如同帷幕般的黑暗侵袭而来。
“到了，这里就是你的房间。”艾莉转动门把手，展示着门后的温暖和不刺眼的光亮。他将一只天使造型的瓷人从火炉上取下来，然后慢慢在干净的被褥间坐下，空气中有灰尘的气味，但不刺鼻，像是刚刚打扫过的库房。
“能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沙民。”
罗兰躲闪着女孩试图拽他头发的手，“我不叫沙民，我是……帕弥克斯的公民。”
“我们管那些在沙海中迷路的人叫沙民，就像是沙海的子民，你没能遭遇更可怕的事情就说明你得到了沙海的祝福。”艾莉抿了一下嘴，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吧，和我说说你的故事，能被允许进入修道院的人背后，都有会有一个故事，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一些关于过去的一些故事。”
少年摸了摸颈间的项链，艾莉眼前一亮，“就从它开始吧。”
罗兰将项链解下来，放在掌心供她仔细观摩，“这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艾莉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突然间让这个少年放下了警惕，但她还是小心点接过来项链。
她开始仔细观察上面的图案，银色的十字架被分成了四块，树木枝叶扭曲的蜷结，毒蛇们吞食着极乐鸟鸟巢中的蛋，它们贪婪的腹腔包裹出圆润的轮廓，垂挂满枝桠充当着果实；愤怒的红衣主教全身燃烧，向着天空比着不敬的手势；海洋中的人鱼展露着少女的美好，大笑的搂着怀中的天使，天使浑身珠光宝气，却是一具枯骨；沼泽中的枯白的荆棘缠绕出蛋形的茧，其中却安睡着三只渡鸦。
上面的信仰图案都被某种无形的力扭曲了，这是人类智能无法想象的亵渎。
“我的母亲，是阿隆索家族的长女。”他说到一半，看着艾莉一脸疑惑的表情，突然反应了过来，“阿隆索，现教皇城的统治者，虽然在fcitga的改革下权力受到限制，但阿隆索世代积累的威望和财力依旧不容小觑，因此依旧由阿索隆发挥橡皮印章的作用。”
“嗯，要不你还是继续讲吧。”艾莉讪讪的笑着。好在罗兰也没指望她能听懂这些绕弯的名词，他继续沉浸回了记忆中。
“我的母亲，背叛了教皇家族，她在一场政治婚姻中逃跑，和一个男人私奔了，这个男人后来就成了霸王关的关主，也就是我的父亲。”
随着久久的沉默，艾莉欲言又止，终究没有打扰他，因为她在男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潮涌一般的忧伤。
“你还好吗，要不。”
“不用了，我只是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难过，其实我根本没有见过她，一面也没有，关于她的印象更多还是在我父亲喝醉之后。”男孩慢慢坐了起来，将手中的瓷天使放在了床头柜上。
“那……”
“那时我的母亲已经怀胎七个月，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即使是这样，她的父亲也并没有处死她，而是将她监禁了起来。可是最终还是被我的父亲救走了。”罗兰眨了眨眼睛，他一直对之后的结局充满了不解。
“阿索隆教皇在城门上急切的呼喊女儿，但是充当车夫的父亲只是加快了鞭策，由于他们在城池内的水源中下了迷药，所有十字兵们此时都陷入了沉睡。我的母亲在出城门的那一刻，脸上既有欣喜又有悲伤，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艾莉放轻了呼吸。
“她变成了一根盐柱，这是祂对于弃信者的惩罚，阿索隆教皇险些从城墙上摔下去，他痛哭又痛骂着女儿，最后我的父亲只得到了这个银十字项链和盐柱中安睡的我。”
“祂？”艾莉眼中有些惊异。
“怎么了？”
“这么久了，这片世界果然诞生了新神。”
“什么？”罗兰的瞳孔有些振动。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在那个时候不是一直在重复【火祝】吗？”
“那是祖先的名讳，我们将他们视为图腾和继承的存在，虽然说口头上也叫神明，但只有祂才是真正的神明，不是吗。”
“看来，现在轮到我来回答你的疑惑了。”艾莉伸个懒腰，作出十分惫懒态。
“在过去，有很多神明，你说的火祝也是真实存在的哦，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这些神明集体失落了。”
“什么，什么叫做神明失落了。”罗兰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十分震惊，只不过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了。
“神明如果被遗忘，不再被传颂，就会失落，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不仅仅是神明，一切事物皆如此，传说中最伟大的祝师，就总结出七条律言来对付神器，让它们原本的光泽在淬血中被掩盖，让它们的神性在纷争中被迷失。而一件神器的遗失往往也意味着一个文明的消逝，或许反之也成立，它们互为彼此的因果，所以，神明会失落，也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女孩在说些话的时候十分冷静，但话语间的荒谬又让有罗兰仿佛正在和异教徒交谈的错觉。这放在其他地方绝对会被烧死的吧，绝对会的吧，即使罗兰并不是真正的信徒，依旧生出了烧死异端的想法。
算了，反正这些也跟他没关系不是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之后也打算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这里有洗浴的地方吗。”
艾莉朝玄关处扬了扬手，他捡起一旁为他准备的干净衣服。
洗浴室很小，但是有淋浴，只不过放出的水并不是热的，这很正常，只是在平时也就算了，现在……
“不要说你打算用冷水洗澡。”外面传来合书的声音。
“木桶放满水了吗，拖出来。”
“你能弄热？”
艾莉叹了一口气，推开罗兰，“离我远一点，就那边，贴墙站好。”
她将手放入水中，然后一股炙热迎面而来。罗兰眼睁睁的看着女孩的头发散开，像火蛇一样盘旋，她周身的火焰温度逐渐上升，然后变成了有蓝色，那是水汽在极端高温下产生氢气又再次燃烧的火焰。
窗外的铁栏杆逐渐压弯变形，然后半融化成暗红色。
就这样几秒钟的时间，房间中氤氲满了水汽。
“好了，水有点开了，你要稍微等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