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梦限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科研中心，用玻璃分割出无数房间，穿着白色衣服的科研人员在自己的限定的路线间来回走动，交换着文件和白纸，除了任务的说明，之间的交流几乎没有。穿过无数透明的房间，不少人将脸从显示屏上抬起来，麻木的面孔被白色的光映的惨白。
在他们脸上，她看不见人类应该有的灵魂。
中央的房间被巨大的圆柱形玻璃曲壁占据，那个封闭的玻璃池中充满着某种纯净的蓝色液体，无数橡胶管和注射容器，一些克隆人体在其中起伏，罩在脸上的呼吸器两侧随着躯体的胸部的起伏冒出无数气泡，这证明他们依旧保持着呼吸。
“躺在上面就可以了，我会用这个刺穿你的脊髓从而先对您进行躯体的麻醉，当然你的灵感还是清醒的，梦限空间需要在你的大脑认为你已经入睡的情况下才能打开，然后我会通过加载智库当中的记忆模块对您进行引导。”乔炀将轮椅推开些，然后站了起来，可以看见他腿部合金材质的外骨骼在支持他羸弱的躯体，他艰难的前进了一步，“我会一起进入，如果发生紧急情况，只有我的权限可以禁止智库将您清杀。”
“等等，鬿雀大人，这个仪器暂时还不能承受两个明王的灵感，所以你需要在外面等待。”
【去吧，我会每隔五分钟给你一个灵感阈值。】鬿雀刚要发飙，听到雀明最后给她的灵感，就安分的闭上了嘴。
少女躺平之后，背后传来一阵冰凉和刺痛感，尖刺的异物感慢慢推进到深处，她只有极力控制自己不要下意识的将那根尖刺挤压出来。
脊椎传来麻木感，逐渐扩散至全身，雀明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像是穿过了冰冷的湖面，幽冷的水幕一层层的将她包裹，然后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她感觉像是面朝上浮出了水面，像是重力颠倒了上下，然后她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想不到第一次会那么成功，孔雀阁下，可以睁开眼睛了。”耳际有模糊的声音，睁开的眼睛像是包裹了某种膜，和她一起进来的乔炀像是缩水了一般，变成了七岁孩童的模样。她身上的服饰也变成了青色的羽衣，她走到流淌的溪水边，水中倒映出她身姿，眉眼当中既有温柔又不失威严，头顶的发根逐渐变白，这具身体正在逐渐崩解，她不知道是什么还在支持她维持这副人相。
“孔雀身上代表【因果】的权柄虽然强大，但是却会逐渐侵蚀自己的神格，凡人尚能归入六道洗清过往，但是明王不入轮回，一旦沾染，就是坠入了苦海，而过去的记忆即使暂时忘却，也不会消除其中的业障。”雀明听着乔炀的品头论足和叹息，突然笑出来声音。
“你笑什么。”乔炀有些不解。
“我在想过去的仙人肯定不像我一样喜欢自爱自怜，也幸好，曾经的我这么坚强的走了过来，所以，我对未来，突然又有自信了。”雀明看着满地枫叶，山林萧瑟的场景，看来是深秋季节，此时的仙人在做什么呢。
像是看出来雀明的疑惑，乔炀挥动了一下袖子，眼前的场景突然拉向了深处。所谓的山中仙府自然是寒酸的洞窟，只是其中的家具布置井井有条，很有人的生气。
附近有脚步声传来，雀明竟然有想要藏起来的冲动，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只是作为旁观者，并不会影响这里的一切。少女拍了拍自己的双颊，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了。
“你又‘捡’小动物来哦，洞窟里都快成兽窟了。”是鬿雀，她一脸怨恨的迎了上去，“他们一直吵着要见你，都已经闹了一天了，好在终于安分下来了。”
仙人轻轻把怀中的女孩放在软榻上，一边任鬿雀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那个装睡的女孩眯起一只眼睛，看见红衣女子不停手中的动作一边不停地倒着苦水，转身的时候，她看见两人的容颜竟然别无二致。
“嗯，小野猫是不是醒了。”唐贝紧紧闭上了眼睛，突然感觉脚步轻了下来，然后左脸凉了一下，忍不住睁眼看了一眼，咫尺之间，那张绝美的脸正舔着自己的嘴角：“装睡的坏孩子会被吃掉哦。”
果然，这个家伙还是那么不着调。
“她才刚醒，你就不要吓他了。”仙人像是看不过去，轻轻蹙起眉毛，手指一点就把鬿雀举了起来。
“哇，坏孔雀，最近不带我出去玩不说，还养那么多小混蛋，你自己饭都不会做，起居靠的都是我，没有我你自己都养不活”鬿雀在空中张牙舞爪
“你还嫌上次的祸闯的不够大吗，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我怎么知道那里刚好会有明王经过，再说我又没错，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我吃几个怎么了。”
仙人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啦，别像小孩子一样，我知道你忍不住了，今天晚上来我卧室。”
雀明:!!!!
等一下，真的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僵硬的回头正好对上乔炀的审视，不是，我真的也不知道啊，我没有，不关我事。
“我都快被你吸干了，我的血真的有那么好喝吗。”“不然呢，作为阴面我已经变成你的眷属了，不吸你的血，我怎么维持正神相，到时候吓到人我可不管。”
少女一脸黑的看着乔炀一副“哦，原来是这样，长知识了长知识了”的表情。果然你是知道什么意思，故意要看我笑话的是吧。
“小莫的烧退了吗。”“我亲自熬了药，已经睡下了，只是秋天冒了晨风而已，你就放心吧，不过粮食确实快不够了，你和我都可以辟谷，但是小野兽们毕竟是凡胎肉体。”
“粮食我会想办法，昨天，天狗应该来过了吧”仙人看起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去。”少女注视着低头躲闪她目光的仙人。
“啊，我想着那里是个好地方，也是可以认可你身份的容身之所，问题是，嗯，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想要走的话，我不会拦你的。”
鬿雀上前一步，本来在一旁看呆的唐贝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将二人模糊了，声音也变成了没有意义的呜呜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壁障一样。
“少废话，你的身体到底到哪个阶段了，还要瞒着我是吧，现在就开始准备后事了？”
雀明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她的伪装真诚的欺骗不了任何人，她就这样注视着鬿雀，久久没有再说话。
鬿雀气愤的放开了揪着仙人的手，然后冷笑着退后一步，眼中闪烁着某种光，“果然，祂赐的枷锁都松动了，恐怕你现在维持这副鬼样子都吃力了吧，怪不得最近我的力量恢复了那么多，就快要恢复到我的巅峰时期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又不是要生离死别，干什么就好像我马上就要不行了一样。”仙人的面色从容，只是依旧躲避着与她对视。
“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老东西，你的神格都已经开始崩毁了，你想再一次陨落吗，你可以睡上几千年，可是我等不起。”鬿雀尽量把每个字咬的很轻，但还是暴露了她微颤的哭腔。
鬿雀知道自己不能逼的太紧，所以她慢慢坐到了仙人身边，伸出手安抚她。“你到底在等什么，雀明，你这次的周期在凡间呆的太久了，明明才重塑神格没多久，消化经历需要时间，你早就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鬿雀，如果我做错了一件事情，这个错误不但无可挽回，还破坏了和一个很重要的人之间的约定，我该怎么办。”
鬿雀无言，只是抱紧了怀中此时那个脆弱的少女。
仙人慢慢将脸埋在了鬿雀肩膀上，“我做错了，对不起，我搞砸了，我对不起你。”那是鬿雀第一次知道，原来身为仙人的她也会有那么茫然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没有什么经历的女孩。
鬿雀心情复杂的抚着她的背，因为她知道，这些话，并不是说给她听的，但她还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代替另一个人在她心中牵挂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