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忧疑悲凉之心
阿碧只在房间里，听到外面有人叫，才急忙转出房间。
风里希站在门外，笑看阿碧，只点点头问道：“我能不能和你聊一聊？”
阿碧欣然应允，将风里希迎进了房间。
风里希坐在房间里，把阿碧的过往都复述了一遍，阿碧只是点头听着。
她倒不担心风里希会把她交给妖王狴犴，一来阿碧不清楚风里希的实力，二来魔族与妖族的关系，一向不大坦诚。
若真是有实力的，哪个又会遵从异族之王，若是没有实力的，也不会生出害阿碧他们的心思。
风里希只是与阿碧聊着，自顾自解释道：“其实，我也算是半个妖族。”
阿碧不解，只是呢喃重复：“半个？”
风里希望着阿碧笑道：“其实人族，妖族，魔族本没有什么不同。”
“人族应还属于兽族的一部分，兽心未泯，只是思想文化，与兽族大不相同。”
“妖族虽然也保留着一部分兽族的特征，但已在人族的基础上，更有细分的小种族。人族不也有部落的不同，文化信仰的不同吗？”
阿碧点头。
风里希接着说道：“而魔族，就像是人族与妖族的复合体，相传，魔族其实就是人族与妖族交合而生，演化出来的族裔。”
“至于我，我的父亲魔族的血脉重些，母亲妖族血脉重些，所以也算是半个妖族。”
阿碧望着风里希，更多了些亲近感，也说道：“我倒也听过类似传说，不过，这该怎么解释神族的来历呢？”
风里希笑笑，看着阿碧：“你应该是听已故的妖王无支祁提起的吧。”
阿碧脸上有些难堪，她不想让风里希也知道自己的恩将仇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风里希望着阿碧，一双眼睛如水潭般清澈，柔声说道：“阿碧，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不必挂怀。”
“关于这神族的来历，就还要说起人族，妖族，魔族那一场战争。”
“相传，在妖族，人族，魔族，相继现世，他们感受着世间的灵气，以丰富自身，发展许多年之后。”
“各族内部，各族之间，因为领地，资源，思想，等等原因发生摩擦，产生了一场混乱的战争。”
“在这场战争之中，涌现了无数的强者，最初的人王，妖圣，魔主不断地出现，不断陨落在战争中。”
“慢慢的，一场对武力的提升，竟然默默展开在各族之中。”
“那简直是一场，一边吐血，一边奔跑的比赛。”
“就好像，你的父亲乘黄妖王，为了赢下与人族的战争，企图使用毁宗灭族的方法。”
“毕竟，如果你不更进一步，让对方抢占先机，就”
阿碧黯然垂首，只思量着其中道理。
风里希解释道：“神族现世，皆因各族提升自我，吸纳自然的力量，催生出了纯粹的力量化身。他们是各族的后代，却凌驾于各族之上，统称为三十六诸天。”
“他们凭借绝对的，来自于信仰的力量，可以轻易压制任何一个种族，也可以帮助任何一个种族。”
“但为了更多的信仰，他们只会挑起各族的矛盾，然后借着各族的战争收获信仰。”
“这是各族所作所为所致，既是一场浩劫，也是一个警告。如果没有神族的限制，现如今的各族，说不定已经走到多么极端的地方去了。”
阿碧也陪着点头，心中不免感伤，再想起大道之行的那一切，不禁感叹：“难道就没有让各族和平相处的方法？”
风里希摇头：“那就要由各族的后来者，自己去验证了。”
风里希说着，饶有兴趣地望向阿碧：“你想和那个人族永远在一起吗？”
阿碧一怔，痴痴地望着风里希，嘴上狡辩：“哪个人族？”
风里希笑：“当然是那个沐羽啊。”
阿碧摇摇头，只当自己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风里希看着阿碧，其实心中早已洞明，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
沐羽昨夜也曾小睡，竟没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今日一整天都是心绪不宁。
妖圣看沐羽有去找阿碧的意思，也开口笑问：“你现在不是在想隔壁的人吧？”
沐羽看看他那一副猴子模样，叹口气：“跟你比起来，陆晓柒都显得可爱多了。”
妖圣过去搭住沐羽的肩膀：“大哥，什么这个那个，对妖圣大人我尊重一点嘛！”
“别想那么多了。你就好好陪我下棋，等我恢复了力量，本圣把阿碧许给你。”
沐羽白了一眼妖圣：“用不着你！”
沐羽实在是忧心，自己没能回到原本的世界，是不是意味着，那个焦仙，已经控制了自己原本的身体？
焦仙莫名其妙的出现，总让他心里不安。
妖圣打量着沐羽，说道：“好了好了，我陪你去看看阿碧吧。”
沐羽看着妖圣，竟隐约在他身上看到了陆晓柒的影子。
他又想起陆晓柒一贯的作为，与陆晓柒的相识，不由得嗤笑一声。
妖圣瞧着沐羽笑了，也拍手道：“你看，我说中你的心事了吧？”
沐羽才回过神，说道：“得了吧，你带我准没好事。”
妖圣听得云里雾里。
沐羽带着妖圣离开房间，悄然绕到阿碧所在的土窗外，小声呼唤着：“阿碧，你在吗？”
他几番呼唤，始终却得不到回应，忧心不已，顾不得妖圣阻拦，撞开窗，挤进了房间里。
沐羽一撞到房间里，身前立刻有一人扶起了他。
扶起他的一双大手，满是老茧，都生在指腹与手心中。
沐羽顺着这只手，抬头望去，只见一顶细编斗笠，黑纱遮面，下衬麻布衫裤，穿着一双草鞋。
他身形健壮，胸前画有太极八卦纹样，隐隐透出一股无形的威压。
沐羽急忙扯开手，倒退了两步，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人只是转回身去，不再理会沐羽。
妖圣这时候也翻进了屋子，打量着沐羽和那人，目光狐疑地问道：“走错了？”
“阿碧的房间里怎么多了个男人。”
男人只是轻叹口气，转回身瞧了一眼沐羽：“没走错，这里本来就应该是那狐妖的房间。”
沐羽盯着男人，再度问道：“那就请你告诉我，阿碧去哪了？”
妖圣已经贴在沐羽身边，小声提醒道：“这个家伙的力量很强，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哦，小心一点。”
沐羽点点头，全然不顾，只是心中顾念着阿碧，为免弄错，所以还不曾出手。
男人转身往窗外望去，一场沙暴即将开始。
天茫茫，地茫茫，黄沙弥漫浊气扬，疑似旅人迷鬼僵。
沐羽上前去，一把扯住斗笠男：“阿碧到底在哪？”
那男人推开沐羽，反手一拂，把沐羽弄了个踉跄，跳出窗去。
东北方沙暴渐来，沐羽自往窗外望了一眼，回头叫妖圣：“晓柒……”
“总之，你留在这里！”
妖圣只点了点头，痴痴地念叨：“我不叫小七！叫我妖圣大人！”
……
“啊——嚏！”
凌风文摘，孟先生的办公室里，陆晓柒打了个喷嚏，望着面前的“沐羽”，忍不住说道：“你比沐羽还不像样。”
“他是人模狗样，你是披了张人皮！”
陆晓柒正被黑气绑在椅子上，看着焦仙在办公室里翻找着什么。
自打昨夜里，焦仙和陆晓柒先后离开医院。焦仙自浑浑噩噩出了医院，便由着本性，在城市里四处游荡，回过神来，却来到了一个公园。
陆晓柒离开时，寻找焦仙，先去了柯启家里，不曾遇见，就在柯启家里拿上了自己的装备。
陆晓柒给赵星河打了个电话，那时候，赵星河等人正在从凌风文摘赶回医院的路上。
几个人简单交流了几句，张田诗更是问陆晓柒，如果是沐羽自己的话，会出现在哪。
陆晓柒当即说出，如果按“沐羽”的习惯，他肯定会出现在城郊的一个公园。
赵星河知道情况紧急，也赶紧联系了唐先生，希望唐先生能够找到“沐羽”的下落。
可就在陆晓柒带上装备，要赶到公园去和赵星河汇合的时候，却被焦仙堵在了柯启家。
陆晓柒又哪里是焦仙的对手，被焦仙轻松抓住，用了整整一夜时间，躲开城市里的监控摄像头，把陆晓柒一起带回了凌风文摘。
陆晓柒盯着焦仙，接着骂道：“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听说还是半个孟家的人，沐羽又是孟先生的徒弟，也算是……”
焦仙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揪住陆晓柒，吼道：“你给我闭嘴！”
陆晓柒打量着焦仙，冷哼一声：“你让我闭嘴也成，除非，咱俩个再打一场，你把我的赤金降魔铲还给我！”
“三打两胜嘛！”
焦仙盯着陆晓柒，那一双眼睛变得血红，质问道：“那孟家小子，把你们的灵契放到哪里去了？”
“灵器？”陆晓柒脑袋里转了转，朝一旁椅子那里的铁锹努了努嘴，道：“喏，那就是柒爷我的灵器，赤金降魔铲，上次我打败你……”
焦仙瞧见了那把破铁锹，揪住陆晓柒怒吼：“不是这个，是灵契，灵契！”
“纸质的，是一张纸！”
陆晓柒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说道：“那你早说嘛，柒爷我写了二十多份呢，你要哪一份？”
“要不我给你现写？”
焦仙气的眼里快喷火了，他受伤的左臂都在剧烈地颤抖。
昨夜，焦仙本想躲到柯启家里，以免被赵星河等人追踪。
只是，他一推开门，见到的就是手里攥着一把铁锹的陆晓柒。
焦仙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想要先控制了陆晓柒，只是对陆晓柒一笑，喷出一口黑气，谁知道不但没能将陆晓柒迷了心智，反倒被陆晓柒一铁锹照头拍下来。
焦仙惊险地躲开这一锹，才制服了陆晓柒，又带着陆晓柒东钻西躲，冒险来到了凌风文摘。
他想要找到这个世界与沐羽存在联系的东西，让沐羽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完全占据他的身体。
而那件东西，正是最开始，沐羽等人签下的实习协议。
焦仙只感觉，这具身体在抗拒自己，自己先前没能将沐羽杀掉，让他离开这个世界，也和那协议有关。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意培养的一个实验品，那个沐羽，他竟然会如此的难以控制。
焦仙怒视着陆晓柒，抬起手作势要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们是不是和孟家小子签了什么，那东西到底在哪？”
陆晓柒抬起头，看着沐羽模样的焦仙，控制不住得笑出了声。
焦仙气的转回身去，抄起了那把铁锹，指着陆晓柒：“你笑什么，你特么的笑什么？”
陆晓柒强忍着笑意，说道：“主要是，一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总觉得，你没有恶意。”
只是一看到这样的笑脸，焦仙便想起了过去，那被嘲笑的日子。
当年跟在广椿公身后，众人先笑他是丧家之犬，后笑他是孟家的假儿子。
后来，又有人笑他天赋不佳，笑他心术不正。
那一年，他像广椿公提出，想要娶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昭蓉姐姐。广楸叔叔更是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焦仙怒不可遏，叫道：“笑吧，你就笑吧，你们都去下面笑吧！”
焦仙抄起铁锹，朝陆晓柒劈头打过去。
啪！
椅子翻倒，陆晓柒也在地上滚了两圈，没了动静。
焦仙扔了铁锹，转回身去，继续在办公桌旁的书柜里翻找着。
这时候，焦仙的背后传来了陆晓柒的声音：“柯启和大师兄还真是关照我啊！”
焦仙转回身去，却看见陆晓柒已经好端端地站了起来。
原来，柯启和赵星河为陆晓柒制作这把铁锹锹头时候，材料不足，只是在陆晓柒从夏雨竹老家顺来的铁锹上，以朱砂红药炮制了一阵，又套上了一层劝红胶。
这把铁锹，用来破解阴邪自然是好的，但是对于人的杀伤力，已经降低了好多。
焦仙疑惑地打量着陆晓柒：“你竟然没事儿？”
陆晓柒一只手在衣服里寻摸着什么，笑呵呵地盯着焦仙：“我没事儿，不过你快有事了！”
陆晓柒从衣服掏出一包药粉，一把撕开，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