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陆晓柒的过往
沐羽跳出窗外，落在黄沙地上。
天地一片昏暗，小楼前，那男人背对着沐羽。
沐羽望着那男人，呵叫着：“把阿碧还给我！”
男人回头瞧了一眼沐羽，目光冰冷，只问：“你一个人族，为什么要与妖族为伍，来魔族的地方做什么？”
“与你无关。”沐羽瞧着那男人，暗暗攥紧了拳头，他通过气息已经感知不到阿碧和先前那个风里希的存在了。
沐羽望着那男人，感知着那男人的气息，心中不觉得一惊。
这个男人，他的气息，竟然如此复杂。像是人族，又像是妖族，魔族，若说是最像什么人，只怕的是最像神女。
四周恶风渐起，从东南刮向西北，茫茫黄沙起，呼呼若鬼鸣。
看一眼，眼里容易进沙，说一句，口里容易进沙，哪怕你只站在原地，风沙也小刀一向刮向你，风沙的温度也似无数把细密冰寒的针，透过一切，扎进你的骨髓之中去。
那男人背对着沐羽，问道：“沐羽，值得吗？”
沐羽一只手在脸上挡着风沙，只盯着那男人：“什么值得不值得？我不知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阿碧在哪？”
男人照旧背对着沐羽，点点头，朝前大步走去：“回去吧，你这种人，不适合这里。”
他步履坚定，每一步都不受风沙左右，外物不侵。
又是一个打哑迷的！
沐羽心头不满，顶着渐猛的风沙，想要赶上去，嘴里叫着：“前辈，我想……”
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脚下沙土松动，又被一阵猛烈的风沙吹袭，翻倒在地上。
沐羽再爬起身时，那男人已经走远了许多。他咬咬牙，再盯着风沙，跟了上去。
那男人照旧向前，沐羽只手脚并用，勉强地追赶着却怎么也追赶不上，风沙愈猛，沐羽也不知在地上翻倒了几次。
他只望着和那男人的距离，始终在一点一点拉大。
小楼上，妖圣早已经看不见他们，只嘟囔着：“这阿碧和沐羽实在不明事理，就紧跟着我妖圣大人不好吗？”
“偏要一个两个的去惹事，等我……”
妖圣正说着，只感觉体内燥热，他的力量竟然又多恢复了一些……
……
人族，尤的部落又展开了一场战争。
现在的尤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够冲破对方的阵型，痛快地展开一场屠杀。
尤的部落又一次取得了胜利，扩充了地盘，收获了战利品，向他们信奉的神女更虔诚的供奉。
而暗堂之中的神女，已经从诸天那里得到了新的启示。
人族已经乱了，他们更加虔诚地向诸神供奉信仰，以至于十九诸天和二十诸天都已经相继醒来。
先前，她和自己另一半的战斗中，也敏锐地察觉到，诸神对于自己的控制，已经减弱了许多，也许，是时候彻底摆脱诸神了。
神女能够察觉得到，自己的另一半还留在魔族的领地里。
她暗暗笑出了声，想着：也许，我可以让自己获得更多的信仰之力，达到我的目的。
神女期待着，在诸天降临之前，自己能够凌驾于诸天之上。
……
陆晓柒把药粉撒向了焦仙，却被焦仙口中喷出的一股黑气，吹了回来。
陆晓柒一慌，倒退两步，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地想要捂住口鼻。
焦仙倒退两步，打量着陆晓柒，嗤笑一声：“小子，你拿出东西来，是准备对付自己的？”
陆晓柒憋着气，鼓着腮，眼泪却已经从眼角滑落，不由得鼻子抽动，悲从中来。
他这次用量更足，原本为的是捉弄一下其他不曾中招的伙伴，所以调和了配比，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将自己的糗事讲出。
不成想，又用在了自己身上。
焦仙早年跟着孟先生的爷爷记录玄门天府的事情，自然也很了解西方宗家的这药。
一般来说，这刺激情绪的药，都是西方家套取信息的好手段，陆晓柒这时候用在了自己身上，反倒省的焦仙费事。
焦仙看着陆晓柒仍旧鼓着腮，走上前，一把揪起陆晓柒：“看来你现在只会乖乖说实话了！”
陆晓柒把头歪到一边，不去看焦仙，两滴泪珠，已经落在焦仙手上。
焦仙一把掐住陆晓柒的下巴，把他的脸拧向自己，质问：“说吧，东西在……”
陆晓柒忍不住，喷出一口气，连带着他不小心吞进嘴里的药粉，结结实实喷在“沐羽”脸上。
焦仙目光骇然，扔下陆晓柒，后退了几步，调集气息对抗药力。
陆晓柒此刻泄了气，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沐羽啊，沐羽，都怪为父没本事，柒爷我，实在干不过这个焦仙！”
“想当初……”
陆晓柒开始讲述起一个故事……
陆晓柒是农村孩子。
他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在工地打工，因为无良开发商故意拖欠工资，重病的爷爷医药费没处筹措，患病离世。
陆晓柒父亲也有怪招，以一个名义，诈骗了那无良开发商一百多万，给工友们结了工资。
可是事后，陆晓柒的父亲便被以诈骗罪关进了监狱。
他的母亲也撇下了陆晓柒，改嫁到了附近的镇上。
陆晓柒因此，跟着奶奶一起长大，在他的心中，父亲从来就不是个罪犯。
可是，从那时候开始，所有人都知道，陆晓柒有个罪犯父亲。
晓柒是个顽皮的孩子，因为别人嘲笑他的父亲，经常打架。
可他害怕奶奶担心，又经常编一些故事让奶奶安心。
那一年，陆晓柒高二，因为奶奶年纪大了，他偶尔在一家小服装工厂里，帮忙整理赚些钱。
他记得，那家工厂的老板姓沐，好像叫什么沐鳞，也就三十岁年纪。
沐鳞没有在意陆晓柒的父亲是不是诈骗犯，反倒是会偶尔预借一些钱给陆晓柒。
而就在高二的下半学年里，班上新转来一个同学，正是沐羽。
沐羽跟着上的第一堂课下课，陆晓柒看着这个沐羽，也没在意。
反倒是沐羽率先向陆晓柒走了过来。
沐羽向陆晓柒笑着伸出了手：“你好，你叫晓柒是吧，我叫沐羽……”
陆晓柒讨厌每一个新同学的这种惺惺作态，他只是瞧了一眼沐羽，打趣道：“沐羽？沐浴是吧，你认错人了，我叫更衣！”
陆晓柒不是不想交朋友，而是他很清楚，几乎每一个人，在得知他的父亲是个诈骗犯后，都会对他敬而远之。
他不想再让别人玷污他心中的父亲。
沐羽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生气，瞧着陆晓柒：“你可真有意思。”
这时候，一个同学将沐羽拉走，向他讲述了陆晓柒的罪犯父亲，还有其他杜撰的各种版本故事。
陆晓柒就趴在桌子上听着，他习惯了，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每个人都会对这件事进行一番评论。
陆晓柒因为这个，跟同学打过架，甚至跟老师顶过牛，可是，有什么用呢？
在你没能做出改变，令人刮目相看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依照自己的想法，去给你安上一个身份。
可是，沐羽却反问那些同学：“这和陆晓柒有什么关系？”
陆晓柒心里冷笑，果然又是一个不信邪的傻子，一开始装作自己有自己的看法，过不了几天，或者被孤立一阵，或者跟其他人相处了一阵，一会儿变得人云亦云。
直到那天放学，沐羽都没有再主动跟陆晓柒说过一句话。
陆晓柒也全不在意。
直到放学以后，陆晓柒被留下来打扫卫生，刚好，沐羽被分到了同一组，没人愿意跟陆晓柒一组。
班长擦了黑板，又拿起扫把扫地，叫陆晓柒去打水。
陆晓柒一个人，拎着水桶，奔水房去了，不一会儿，就见到沐羽跟了过来。
陆晓柒放着水，瞧瞧站在一边的沐羽：“你来干嘛？沐浴来啦？”
沐羽只是笑笑，指着水桶：“这一桶水还挺重的，我来帮你啊。”
沐羽接着说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听说了，虽然方法不对，但我觉得他不算是坏人。”
陆晓柒听见沐羽评价自己的父亲，把水桶拎起来，往地上一砸，瞪着沐羽：“跟你有关系吗？”
沐羽尴尬地赔笑着：“跟我没关系，不过，跟这水桶……”
“我去！”陆晓柒再看过去时，那水桶已经被砸出了个口子，正在漏水。
班长听到动静，挽着袖子，拿着抹布，快步跑过来：“陆晓柒！”
陆晓柒低下了头，不敢跟班长对视。
班长脑袋后面的马尾辫还在来回摆动，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嗔怒道：“你又乱来！”
“我……”陆晓柒耷拉着脑袋，嘿嘿地笑起来：“我给你弄两张创口贴，补上不成吗？”
班长都被气笑了，看着陆晓柒：“那东西能管用吗，你怎么不说用……”
班长说到一半，脸一红，又瞧了一眼沐羽：“我不管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班长转身走了，沐羽疑惑地瞧了一眼陆晓柒：“她的脸怎么红了？”
陆晓柒挠挠头，憋着笑：“上一次，我把她的羽衣穿破了，就在里面，粘了……”
“粘了……”
沐羽追问：“什么啊？”
陆晓柒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女生生理期会用的东西。”
“啊？”沐羽也跟着大笑起来，拍拍陆晓柒的肩膀：“你可真有才啊你！”
后来是沐羽和陆晓柒一起去买了个新水桶，而班长主动替陆晓柒承担了破坏公物的“罪名”。
就此，他们熟络了起来，而真正让沐羽和陆晓柒成为死党的，是临近高三的那次试卷费。
陆晓柒难得一次，及时交上了试卷费。
班级里，陆晓柒打量着沐羽，笑呵呵地说：“哎呦，不就是一次考试嘛，别怂，学学我老板沐鳞，多有勇气。”
“不是柒爷我说你，你姓沐，我老板人家也姓沐。”
“人家好比是没遮拦穆弘，你呢，小遮拦穆春你也比不上啊。”
沐羽看着陆晓柒，吐槽道：“你说的那是一回事吗？再说，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沐好吧？”
陆晓柒摇摇头，叹了口气：“唉，孩子长大了，学会犟嘴了，跟为父抬杠了是不是？”
正这时候，班主任金老师带着班长走进了教室。
金老师染着一头黄发，烫了个弯，脸上芝麻粒般的雀斑，板着脸，厚嘴唇抖动着。
她打量着班里的二十多个同学，拍拍讲桌，叫道：“安静，都安静，我有重要的事情说。”
班长站在金老师旁边，低着头，眼镜下的眼眶通红，鼻子抽动着。
同学们也都安静下来，不敢再说话，只有陆晓柒小声向沐羽递话：“老完颜这阵仗，是想带我们攻打宋朝吗？”
沐羽白了陆晓柒一眼，小声提醒道：“别贫嘴了，班长好像哭过。”
陆晓柒听了，赶紧向班长望去。
金老师瞧了一眼班长，说道：“你先回座位上去。”
班长点点头，呜咽着坐回了座位。
金老师瞪了一眼陆晓柒，说道：“就在今天，我们班级里发生了一件恶劣的事件，我们班的会考考试费，在交给班长之后，被人偷了！”
“我希望，有线索的同学，积极提供线索。如果有人拿了这笔钱，我也希望他能立刻交出来！”
此话一说，同学们都交头接耳，互相讨论着，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陆晓柒。
陆晓柒本来看着班长，也跟着心里难过，这时候看见那几个盯着自己的同学，说了一句：“你们瞅啥？”
一个同学幽幽叹了口气：“唉，班长对他多好啊，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另一个同学干脆瞪着陆晓柒：“瞅你咋地？我看就是你偷得，儿子英雄爹好汉，儿子小偷爹诈骗。”
陆晓柒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嚷道：“满嘴顺口溜，你特么要考研啊！”
沐羽也站了起来，瞧着几个人：“你们凭什么怀疑晓柒？”
那个同学又瞪了一眼沐羽，也跟着站起来：“咋地，狼狈为奸，听不得啦？”
陆晓柒抄起椅子，就要走过去。
这时候，金老师才呵斥道：“都坐回去，坐回去！”
金老师说着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既然没人主动承认，那就搜搜看吧。”
“全体起立，现在，离开班级，由陈主任，柴主任和我一起搜一下各位同学的课桌。”
同学们依次出了教室，陆晓柒和沐羽也跟着离开。
教室里，金老师带着陈主任和柴主任搜课桌不提。
走廊上，班长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安慰。
先前那个男生，带着两三个同学，围住了陆晓柒。
陆晓柒瞧着他们，冷笑道：“你们要干嘛，想打架啊？”
那男生也不说话，上来就给了陆晓柒一脚：“赶紧交出来！”
沐羽才要上去帮忙，也被两个男生拉住。
陆晓柒被两三个男生拉进水房里，打翻在地上，一个装着钱的信封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