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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晟高宗闲作楚汉争 韩怀昀主理定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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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这几年,苏佐将叶跹嬛安排在了已十岁多的公主宫中侍候。

    韩笙还没有权限进东宫,于是苏佐将叶跹嬛从宫中叫了出来。雨后的石砖地上,叶跹嬛摇着裙摆跑了出来。苏佐看着这一对雄凤雌凰,笑了笑,进东宫去陪小公主玩耍了。

    倾而又闻笙歌,十一岁的小公主苏誉好奇地跑了出来,在宫门口,望着宫前好似比翼的鹣鹣,在寒雨中相互抚慰

    他们无需遮掩地,在晟的天空下飞翔。

    小苏誉知道了,那个姐姐叫叶跹嬛,是一个戏子;而那个大哥哥则是京都大户的公子,叫韩笙。

    但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啃着手指,觉得他们很幸福,这很好啊。

    暮霭初升,苏佐带韩笙回了元清阁。韩笙翻阅着阁中的典籍,苏佐又回了元清宫中,李淮正闲逛着——她早放下了城北的徐公子,但在曦云宫中呆过这些年后,殷红的宫墙中,再多少金碧辉煌花红柳绿也难入她的眼了。

    她喜欢飞。嫁入皇室之后,总受拘束。

    苏佐看出了些端倪,于是拉着皇后李淮,坐到了榻上,端出了一个方形花纹的棋盘和三十二颗圆形木制棋子,笑着看着李淮,道:“这是我新作的一种棋戏,叫‘楚汉争’,淮儿可否一试?”

    李淮端详着榻上的棋盘,点点头。

    酉时钟响,韩笙回到了继业巷韩府。

    刚卸下疲惫,便听得府门响动——韩砚去城西北商议生意回来了。

    高宗苏佐在延和二年的时候就下召延后了夜禁的时间,于是韩箫便要在宫里的演武场练兵练到一更天多时分才回来。

    韩笙出门迎接,却见韩砚抱着一袋沉甸甸的钱两,摇晃走了进来。韩笙便知——父亲这是赴了酒席,顺便谈成了一笔生意。

    韩砚见韩笙来迎,便摆了摆手,放下了钱袋,笑道:“进屋,有事跟你说。”

    韩笙点点头,心中疑惑,但仍帮父亲提着钱,进了厢房。

    韩家父子对坐了下来,只听韩砚笑着说道:“笙儿啊,你也及冠了,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今天我去城北,见过了城北徐家的老爷和小姐,你和徐家那位小姐的事,也差不多了”

    “什么?!”韩笙大惊,猛地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韩砚被吓到了,收了笑容,怔然看着眼前的韩笙,又道,“徐家那位小姐可是京城绝色,一直待字闺中,才子佳人可不失为一段佳话”

    韩笙顿了顿,就站在那里,同父亲滞住了。他咽了口口水,还是低下头,缓缓坐了下来,轻声说道:“父亲,恕笙儿不肖,我已有意中人,只是一直未与父亲说”

    韩砚脸上的严峻顿时舒开,伸出右手搭在韩笙的肩上,笑道:“嗐,这是小事,说来便是。不知是那家小姐前世修得如此良缘?”

    韩笙还是低着头,道:“是漪泽的一位戏伶来京城了”

    韩砚又骤然蹙起眉,手放了下来,盯着韩笙,隐约听得一声鼻息:“你说什么?你可还是我韩家的二子?!”

    “父亲,我”

    “够了!“韩砚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朝向坐着的韩笙,道,“门不当户不对,如何能有结果?!鴳雀如何能和鸿鹄相提并论!”

    韩笙又欲说什么,却又被韩砚打断,只听父亲舒缓了些语气,指着他的鼻梁,说道:

    “我不会记得你今夜说的任何一句话,但你要记住,徐家是城北大户,你和那位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说罢,韩砚甩袖出了屋,只留韩砚坐在屋内。

    一支笙在桌上睡着。他似乎能听到一曲来自许多年前的戏文婉转,在他的脑海中游荡。 似乎还是三颦茶楼中的余音

    翌日,韩笙去了元清阁。

    “怎么了?”言语间苏佐觉出些不对,于是问韩笙道,“家中可有变故?怀昀兄要带你们回漪泽了?”

    韩笙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父亲知道了?”

    韩笙漠然点点头。

    苏佐叹了口气,又问:“你父亲今日可在家?”

    韩笙“嗯”了一声。

    “那你来元清宫歇一天吧,我去找他谈一谈。”苏佐像兄长一样温柔地对韩笙说着,又微笑着拍了拍韩笙的肩,独自出了元清阁。

    阁中,韩笙看到他召来了殷弘,交代了几句,便换了微服,出了宫。

    李淮去东宫了。老内侍殷弘便走进了阁,端着几本书籍,领着元清阁顾问郎韩笙走进了元清宫中,好生服侍着。

    而另一边继业巷的韩府中,门前侍卫忽报上来:“陛下来了。”

    韩砚一听,赶忙整顿衣裳,出门相迎。待见到身着便衣,不带侍卫,一脸严肃的高宗苏佐,韩砚便明白他是为何而来的,只好强制让昨夜的记忆回到了脑中。

    “陛下这,笙儿昨日才告诉我,和徐家已定了婚约”韩砚一边奉上了一杯新茶,一边吞吐道。

    “子乔可见过徐家那位小姐?”苏佐问道。

    “呃。”韩砚顿了顿,还是如实答道,“未曾,打算明日见一见的。”

    “那如何定的婚约?”苏佐抚了抚自己的下颔,咄咄问着,“怀昀兄,说实话,为何不愿从子乔之愿?”

    韩砚踌躇,最后还是说道:“陛下,臣狭隘,多是嫌那伶出身卑微,实在”韩砚没有再说下去。

    苏佐点点头,伸手摩挲着青花茶盏的把:“贵贱之分,在所难免。”苏佐一口饮下那盏茶,站了起来,却见面前的韩砚也猛地起了身。

    高宗苏佐又叹了口气,道:“不久留了。孤不强求,只愿怀昀兄再思度思度,让子乔见过那位徐家小姐之后,由他定夺吧。”

    韩砚拱手,送苏佐出了韩府。

    曦云宫中,韩笙只在元清宫呆了半天,便回了阁中,翻整着书籍,不出一个时辰,便见高宗苏佐到了阁中,闻言道:“你父亲说,明天要你见见徐家小姐。我跟他说,见过之后,由你决定。”

    韩笙抬起头,看着高宗,拱手道:“多谢陛下”

    苏佐给了韩笙两天假,让他休整休整,也好好想想自己的事。

    而次日,一张诏放到了初阳门前,言曰:

    晟国之子民,生而平等,无贵贱之分。

    诏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徐家小姐的马车就从初阳门前掠过。过路百姓无不回首去望,想一睹风采,只看着那家马车停在了继业巷。韩府中,韩砚满面笑容,衣裳整齐,去开了门。韩笙就站在韩砚身后,没有别那支笙,手中捧着诗书,毫无兴致。

    木门张开,韩砚迎着徐家老爷徐同和身着华装的小姐徐珮仪,韩笙略抬了抬头,心中便是一惊。这样温婉娉婷,举止端庄,又不失风姿的小姐,他倒真是第一次见。

    她是世间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任何女子都无法匹敌的。

    门外二人携了些家仆,进了韩府院中。

    韩笙怔了两眼,礼貌地行了一礼,便听她娇音说道:“珮仪早听闻韩家有位二公子,玉树临风才称八斗,今日一见,果真气质不凡。”

    韩笙又一愣,转而笑道:“谬赞了。小姐也是风雅绝世。”

    韩砚再和徐同互行一礼,领几人进了屋。

    韩砚早泡好了一壶淡红茶,命韩笙给几人都倒上了。

    再说此时的元清宫中,苏佐陪李淮玩了半天的“楚汉争”棋戏,正想透透气去,却见京郊几处绝奇山水都被游春的晟人围得水泄不同。而对于曦云宫北的皇家园林恪苍山,苏佐李淮早已看腻,于是李淮便提议到南方去看一看。

    苏佐选定了晟西南的芊淀郡,正要启程,却听殷弘问起一句:“陛下这可是要去弥海城?”

    “是也。”苏佐不解,于是停住了脚步。

    “哎呦!陛下是忘了芊淀郡弥海及周边三城已经割给承烽了吗?!”殷弘一拍手,喊道。

    苏佐怔了怔,“啊”了一声,又问:“何时的事?”

    “贺相在时就如此啦!”

    苏佐转过身来:“为何要割?”

    “是大晟与承烽在联合诛旧锽时的条例啊。”

    苏佐“哦”了一声,于是叫李淮回了元清宫中,尴尬地笑了笑,摆手让殷弘退下了,又满怀歉意地对皇后李淮说道:“那,淮儿,咱们只好寻些别的乐了”

    李淮点点头,看向苏佐,笑道:“那请些戏班子来唱一唱吧”

    苏佐点了点头,正要召人来,却忽又被李淮拦住,只听李淮神情有些严峻,又说道:“要不,叫篱奴来聊聊也好”

    苏佐一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找人去叫京城中最好的戏班子进了曦云宫——在高宗苏佐刚继位的时候,他就遣散了宫中养的戏伶,还了他们自由身。

    未等戏班进宫,苏佐却先迎来了正八品大理寺评事章焕。苏佐坐在榻上,听他跪在殿上说道:“臣章焕炳之报,昨日元清阁顾问韩笙子乔未在阁中,此乃渎职大罪,据《晟法·吏篇》第十二条,应处以免职自悔之罚,陛下明裁!”

    “孤知道。”苏佐口中飘出一句。

    章焕一愣,怒气有些上头,却又听高宗继续说道:“孤安排的,有何问题?此刻炳之应在大理寺中,而今却到了这里,孤是否也可判你渎职呢?”

    章焕又要辩驳什么。高宗苏佐却只摆了摆手,淡然道:“下去吧。”

    大理寺评事章焕仍跪在那里,看着榻上。内侍殷弘急忙上前,挡住了章焕的视线,伸手说道:“章评事,请吧。”

    章焕方起身,一甩官服的宽袖,退下殿去。

    那戏班子上了殿,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仅片刻后,便有人来报:“谏官石安丞到!”

    苏佐被扫了兴,却还是答应让他进来了。

    石安丞在苏佐面前跪了下来,道:“臣石安丞,请陛下加筑岿灵郡以及北疆驻防!”

    苏佐看着他,问道:“你先前不是谏过此事吗?孤已经派人去办了。”

    “臣今日思度了——还是不够。”

    苏佐蹙眉:“你要从何处调?”

    “芊淀。晟已与承烽建交为盟,此处守军,可撤出些。”

    苏佐点点头:“好。”

    但宫里的变故就像被凡间的水盖住的三味真火,总要再燃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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