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枯海录第0章6
那将军语塞了片刻：“我，我和他，算故交吧……”他嘟囔着说，低头：“如果他没有记恨我的话，应该算吧。”
记恨？
余帆疑惑的看了那将军一眼。
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鼓点配合着管弦乐的声音，显得有些诡异空灵。
马蹄声响起来，由远而近。
余帆转头看去，只见马背上的人一身玄衣，戴着纬帽，黑色的纱遮住了他的样貌，马经过他们身边，没有停留，径直进入了祭祀场内，伴随着东西“哗啦”砸在地上的声音，那匹黑马嘶鸣了一声，停了下来。
再之后，摄像头拍不到了。
余帆赶忙调设备，试图可以拍到里面。
镜头里，秦淮春翻身下马，甚至没有犹豫一下，跪在地上，跪在了碎在他脚边的茶碗瓷片上。
听不到声音。
但场外民众的声音却一句不落的传来。
“居然真的来了？能指望得上他么？”
“陛下真是放心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个花瓶。”
余帆皱了皱眉，朝后看了一眼。
那些人似乎在说秦淮春。
“活该，看他如何嚣张，哼。”
“还不是被逐出妖族，罪有应得的狐狸精。”
“他居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他该病死了。”
“听说他还要留在妖族半日，哈哈……”
“到时候随便使点手段，卖到春风馆，应该能赚不少。”
“活不到那时候，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都是些恶毒的诅咒，余帆越听越难受，回头想看看是谁在说这样的话。
“嘘。”旁边的将军轻声制止了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管：“都是达官显贵才敢这样讲话，你一介凡人，莫要插手此事，若是招惹了什么事，秦淮春也不好护你。”
余帆忍着没回头，弹幕却很愤怒。
（他们在讲什么！气死我了！冲进去扇他们几巴掌！）
（好恶心，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忍不了了，我死给赵一看，笑）
秦词冷冷的盯着秦淮春，直到他说了话。
“微臣来迟，陛下恕罪。”秦淮春没有看那个男人的眼睛，他扶了扶纬帽，低头跪在地上了。
高台上，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直直的盯着秦淮春，他的目光随着秦淮春跪在瓷片上染了些许其他情绪。
于是那个男人偷偷观察了一眼帝王的表情。
妖族的其他官员窃窃私语，神色鄙夷。
“皇兄有事耽搁，朕怎能罚，还请皇兄——”秦词扫了一眼地上的瓷片：“将茶碗捡起来，还给朕。”
余帆听不到这话，但他旁边的将军却听的清楚。
他咬了咬牙。
这是分明的侮辱！
可秦淮春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他低着头：“谢陛下。”
那么多人，秦淮春跪在地上去捡那些碎瓷片，一点一点的捡起来，托在手心，刚要起身呈上去，就被秦词略带嘲讽的声音打断：“朕让你起了吗。”
秦淮春没犹豫多久，或者该说他根本没有犹豫，就那般跪在地上，一点点挪到了秦词脚边，将碎片呈了上去。
虽然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目睹全程的观众还是瞬间在弹幕上炸了锅。
（欺人太甚！什么皇帝啊！）
（老秦咱不受这委屈了好不？）
（这简直是侮辱！）
（要是我，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秦词扬了扬下巴，身边的侍卫便将碎片收走了。
“皇兄平身，祭祀开始吧。”秦词挥手，看都没有看一眼秦淮春。
“是。”秦淮春终于站起来，后退了两步，离开了高台。
自始至终都没有怨言，也没有看一眼那个一直盯着他的黑袍男人。
秦淮春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那东西的声音变得很清晰。
“去吧，这是个机会，吸收雷劫，瞒天过海。”
“相信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让我来帮你，放我出去，我来帮你，否则你活不了。”
秦淮春慢慢的放松了神经，走上高高的祭祀台。
踏上三阶台阶后，他的周身便散发出浓烈的黑金色煞气，伴随着煞气越来越浓烈，他整个人被包裹起来，到了第十个台阶时，煞气中的影子骤然变大。
一只黑色的，九条尾巴的狐狸冲出煞气，抖了抖毛，似乎是憋了很久，低低的吟了一声，一跃上了高台。
黑色的九尾狐登上祭祀台的那一刻，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变黑，翻滚着黑云，夹杂着闷雷，汇聚在祭祀台上方。
那只黑色的狐狸围着光珠慢悠悠的转了一圈，接着抬头看着天上滚滚的黑云，它停下脚步，张开嘴，尖牙在闪电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可怖。
“不对啊……”余帆挠了挠头：“我记得秦老师不是粉白色的小狐狸吗？”
他的声音小，但将军听到了，侧头瞥了他一眼。
祭祀台上那颗刚刚在阳光下毫不起眼的光珠这会儿散发出亮眼的光芒，光芒似乎对黑云和闷雷有巨大的吸引力，闷雷转变为可怖的响雷，伴随着闪电一冲而下到了祭祀台上。
狐狸的眼睛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它从嗓子里发出低吼，冲上前去挡在了光珠上方，接下了那道雷劫。
余帆身后，有人惊叫了一声。
“这药罐子不想活了吗！”
骇的余帆一个激灵。
无数的妖兽嘶鸣从光珠传出，一道影子在光珠后方汇聚，一头撞在祭祀台边缘的法阵上。
黑色九尾狐立刻察觉到了那只妖兽的存在，侧头锁定了目标，抬起爪子，拉扯的它身上残存的闪电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祭祀台随着那一爪的落下而颤了颤，雷电和煞气交缠，从地面蜿蜒如蛇般冲向妖兽，顺着它的腿和爪爬满它的全身，不多时便把他绞成了粉末。
然而消灭一只并不震慑到其他想挣脱光珠镇压的妖兽魂魄，反而让它们觉得可以群起而攻之。
越来越多的妖兽魂魄冲出，一部分攻击狐狸，一部分攻击法阵。
祭司的作用就是为了清除因镇压物接受雷劫洗礼而疏忽放出的妖兽魂魄，防止它们出逃，霍乱世间，但妖族已经千年没遇到过这种场面。
这样下去祭司迟早被这些疯兽撕成碎片。
但没人为祭司发声。
祭司自己也不觉得危险，那狐狸反而显得越来越兴奋，在众人的注视下，第二道雷劫它也替光珠挡了。
“哈……”那狐狸笑了一声。
没人听见那声笑。
狐狸抖了抖毛，一口咬在了一头冲上来的疯兽脖子上，咬断了它的头，疯兽的尸体就那样倒在它身边。
这似乎把那些个疯兽吓到了，那畜生们纷纷停下动作，聚在一起盯着狐狸。
麻蛋，这死狐狸看这架势比他们都像疯兽，硬朗的别说是把它们团灭，估计杀了他们还能在逮俩妖族皇帝。
第三道雷劫落下来。
疯兽们眼睁睁的看着那狐狸像是抢宝贝似的，又替光珠挡了一道。
三道了，它疯了？
往年的祭司都是辅助，今年的祭司尼玛的是主c？
只要简单粗暴的把雷劫都挡住了，就不怕镇妖珠抗不过雷劫？
四道，五道。
狐狸丝毫不怕它们再攻过来，就站在那里，浑身带着闪电的看着他们，噼里啪啦的跟过年似的。
一只疯兽忽然低低的骂了一句：“疯子。”
“疯子！疯子！其他疯兽也骂起来。
“杀了他！”那只疯兽又喊了一句。
破败的如同沙锤般难听的声音。
“杀了！弄死这个疯子！”
终于，疯兽们下定决心要和这个比他们还像疯兽的疯兽比比，看谁能疯过谁。
冲到一半，狐狸低吼了一声。
明明声音不大，法阵却发出要碎裂的嗡鸣声。
疯兽们清楚的看到，那只狐狸的眼睛血红，瞳孔闪烁着黑色的煞气，煞气一缕缕的溢出，飘落在地上，风把煞气吹过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它的眼底有近乎疯狂的变态杀意，分明是在说：谁敢造次，死无全尸。
好可怕……
妖兽魂魄们面面相觑：要不算了吧，别和这个疯子斗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下次再努力。
第六道雷劫劈下来，这次狐狸发出一声痛鸣。
有机会！
疯兽们一拥而上，瞬间将狐狸湮没。
糟糕！
将军握紧了拳：“妈的……”他骂了一句。
陛下为什么还不派他们去支援，难道要真的看秦淮春死在里面吗。
可是那高台之上没人替秦淮春求情。
没有任何一个人。
“陛下。”忽的，高台之上有人开口了。
可惜他的求情还未出口，就被驳回了。
“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帮他。”秦词冷笑了一声。
他秦淮春不是骨头很硬吗，那他就不准任何人帮助他，他倒要看看，秦淮春要什么时候才肯服软。
除非他求他，否则谁都别想救他。
“秦老师……是不是很危险？”余帆鼓起勇气问将军。
将军没有回答他。
第七道雷劫劈下来，这道雷劫将那些疯兽劈开，也让狐狸重创，天道似乎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吃点苦头，第七道雷劫刚落下，第八道紧随其后。
狐狸后退了数步，有些踉跄。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疯兽们叫喊着。
第九道马上就要落下来了，若是不成功，他们又要被关回去了。
疯兽们再次一拥而上，这次狐狸有些招架不住，虽依旧能战，但伤的也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