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荒草录第2章3
半晌,秦淮春似在玩笑的说了一句:“此刀,见刀如见人,楚将军恐怕不能站着看。”
话刚落音,手中就有了刀型,真的给楚将军看。
是较短的朴刀,黑色,那金纹不是什么普通的纹路,竟是龙纹,赫然两条四爪金龙游云戏珠。
楚将军看秦淮春单手抓着,下意识的也单手去取。
——啊稍等一下!不对劲!
楚将军紧急改双手去捧,即使如此,他还是被这刀的重量拽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刀脱手,“邦”的一声砸在地上。
秦淮春没料到这样的结果,捞了一把都没捞住。
一时间一群人张大嘴看看把地砖砸出大裂缝的刀,又看看跪在地上震惊的难以置信的楚将军,然后看向鲜少露出惊讶神色的秦淮春,最后面面相觑。
空气寂静。
“我娘嘞……”楚将军愣愣的说:“你们看着没?落地都没弹一下,要不是我收手快,这玩意儿好悬没把我手压断……”
那两把斩马刀呢?得多重?
“不让别人碰,是怕被砸碎脚吗?”楚将军都忘了站起来,仰头问同样懵哔的秦淮春。
这样的惊讶神色没在秦淮春脸上多久,他很快恢复如常,俯身把刀捡起来。
那把宛如千斤重的刀,在他手里仿佛是什么小玩具,轻松的被他握在手里。
秦淮春垂眸看着刀,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果然,父皇心如明镜。
子安和芙蓉对视。
子安和芙蓉怀疑人生。
要知道楚将军刚拿着那把六百斤的弓可是跟拿木弓似的,现在被一把刀给压地上了?
鬼知道那刀多重啊!
秦淮春默默的把自己的刀收了回去,伸手把楚将军从地上拉了起来。
楚将军起来的时候不忘把弓捡起来。
刚刚秦淮春一着急,光想着捞刀和楚将军,弓都掉地上了。
楚将军惊魂未定的咽了口唾沫:“好小子,你确实牛劲儿多,我服,我楚烈实名服了!”
“楚将军虚了就多补补。”
楚将军被阴阳的没了什么好脾气,瞪了秦淮春一眼,刚酝酿着要怼回去,就被其他人的声音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跑火车。
“阿春?”
秦淮春顿了顿。
楚将军明显的能看出来秦淮春眼底有了片刻的慌张。
大概率连心跳都漏了一拍的样子。
“你回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秦淮春动了动,只稍微侧了侧头,却没转身——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实际上他们赶回来连更衣都没来得及,更别说盥洗,更何况十年不见,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他有点害怕乔负不喜欢,也有点害怕自己状态不够好。
这么差的状态,谁要见相好啊!
秦淮春最终在转身和等待之间选择了逃跑。
刚迈开腿要装作没听见的走开,就听的脚步声急了,接着手腕被拉住,生生被拉进了怀里。
乔负抱住他:“为什么不差人告诉我?”
靠!所有人都在看啊!
秦淮春抖了抖手腕:“你……”
“你给我撒开!”楚将军到嘴边的跑火车换了词,他一把挥开乔负:“你谁啊你搁这儿就耍流氓?”
乔负:?
秦淮春:?
乔负不爽的看着这个皮肤棕黑五大三粗的汉子:“你又是谁?”接着,他看向秦淮春:“我做错了什么你就直说,没必要找他这种的气我吧?”
楚将军指着自己的鼻子:“什么叫老子这种的?!老子这叫男人味儿!不像你!跟河童似的!”
秦淮春一巴掌拍在楚将军结实的小臂上。
“嘶!”楚将军倒吸一口冷气,收了手,还觉得委屈,揉着被打的地方不满的控诉:“你做什么啊你!”
“不准你说他。”
楚将军停下揉小臂的动作,反应了一下,缓缓抬手指着乔负,问秦淮春:“不是哥们儿,这你未婚夫啊?”
秦淮春默认。
楚将军气的手抖,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儿子变断袖然后捡了个吗喽非要拜堂成亲的感觉。
就像姜丝炒土豆丝炒熟之后拿筷子尝了一口发现没放土豆丝的那种无力感。
到底为啥啊!楚将军真不明白,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乔负,试图从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找到什么优势点——但找不到,这就算了,这张脸还怎么看都不顺眼,让他感觉这货婚后绝哔是个出轨还家暴的极品男。
“怎么了。”秦淮春反问。
“——没什么。”楚将军不好多说,黑着脸咬着牙把吐槽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秦淮春很自然的牵起乔负的手,对楚将军说:“没有其他事的话,改日再聚。”
“哦,好。”楚将军一眼都不想再多看乔负,甚至看俩人牵手都想上去把乔负一脚踹开。
他是什么很贱人吗!
楚将军转身就赶紧走,走到半路又折回来:“弓。”
安静了一会儿。
秦淮春扯了扯乔负的衣袖:“好重的,我怎么拿得起来。”
楚将军的几个手下瞪大眼睛。
靠!这是秦淮春?还能这么矫揉造作?
楚将军牙一酸,一把给那弓怼到了乔负怀里。
乔负一个趔趄抓住了弓——好重!
楚将军看这细狗居然还脚底打滑,忍不住了:“你是底下的?”
子安和芙蓉二人“虎躯一震”:?!
秦淮春眼底有了片刻的迷茫。
眼见乔负黑了脸,秦淮春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解释:“不……不是……”
声音很低。
楚将军的牙比刚刚还酸,千言万语的祖安最终汇成了一句话,他尊重!他要尊重好兄弟的选择!他恶狠狠的对乔负说:“补补。”
要被气疯了,得赶紧走!
秦淮春才反应过来,脑海里增加了奇怪的知识。
乔负侧眸看秦淮春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耳尖也有点红,俯身压低声音:“在想什么。”
!
秦淮春抬手挠了挠太阳穴,掩饰尴尬。
“回去吧。”乔负搂住他的腰,把人带走了。
楚将军回头看了一眼,气的两眼发黑,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了才跟手下吐槽:“不是那崽娃子瞎上眼啦?”
几个手下此时也终于憋不住了:“我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细狗河童居然在上。”
“杀回去把他杀了吧,求求你了将军。”
“那个河童救过王爷的命吗!便宜他了!真的便宜他了!”
“俺娘也没说过王爷审美低端啊……”
“将军你看你看,河童他还搂着王爷的腰,我嘞个豆我受不了了我现在就死给王爷看!”
“我肠胃好,我要去乔负门前拉屎,拉大的,不开玩笑。”
……
云雾这月已经第十次来宫里,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月才初九,他偶尔有一种替人带娃的感觉——他那个不靠谱的朋友啊,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
秦词跪坐在皇子寝殿的水池边,定定的看着水面。
宫人人都跪在地上垂着眼,大气都不敢出。
这寝殿已经无人住了,秦词已经搬到了属于皇帝的寝宫中,可他总是会回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在水池边看着,一动不动,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谁要是敢出口大声点儿的气儿,保不齐就会被提着脖子扔进湖中。
陛下偶尔会喃喃自语,说“找不到了”。
到底是什么找不到了,谁都不知道。
云雾传过跪了一地的宫人,走到秦词身边:“阿词。”
秦词动了动眸,抬眼看向他。
“好了——”云雾俯身扶住他的手臂:“乖,快回去了,小心冻坏了身子。”
“不会的。”秦词固执的反驳:“他都不会,我怎么会。”
云雾叹了口气,坐在秦词身边,挥手叫宫人们都离开。
得到云雾宗主的赦免,宫人们这才敢逃之夭夭——自始至终,陛下阴晴不定,但唯独很听云雾宗主的话。
“你不应该故意当阿淮不存在。”云雾劝说他:“边界乃凶险之地,他能活着回来已经……”
“云雾。”秦词打断了他的话。
之前还会听话的叫他“伯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崽子连名带姓的叫他。
罢了。
他已是九五之尊,如何称呼他,都是他说了算的。
“如果朕要杀他,你会拦着朕吗。”
好好好——云雾心累:一天天的净问他这种送命题:“于情,臣自然不能看着你兄弟二人残杀,自然要拦着,于理,他本为臣,若有罪,你要治他的罪,臣不插手。”
秦词眼底透着森森的凶光:“可是朕是皇帝,朕说他有罪,他便有。”
半晌,回应秦词的是一声叹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秦淮春本就是个轴子。
“回去吧。”
“只有你对朕永远忠诚,其他人,他们全部怕朕,云雾,你会离开朕吗。”
云雾轻声的安抚他:“臣当然会一直在。”
秦词不说话了,他的目光移到了门那边。
透过璀错的矮木丛,他看到乔负搂着秦淮春路过那里。
秦词确信秦淮春并没有发现他,因为他可以听到他们低声细语的话。
“我好想你。”
“嗯,谢谢。”
“为什么对我说谢谢。”
没有回话了。
乔负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不想我吗?”
过了很久,秦淮春回话了:“不想。”
“别口是心非啊,脸都红了——哎!等等我!不说了不说了,别生气啊你……”
脚步声渐行渐远,只传来乔负哄他的话:“害羞什么?等我娶你过门,对你好,你肯定天天想我……”
秦词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最后嗤笑了一声:“蠢货。”
云雾没有理解秦词又在恼什么,无奈的看向他。
秦词没有解释,起身离开了。
他一走,云雾也松了口气,拍拍衣角沾染的灰尘,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