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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荒草录第1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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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安一下子炸了毛,跳起来怒骂道:“不准胡说!殿下平日的话都听到哪儿去了!都给我记住,陛下宅心仁厚,对殿下无微不至,偏殿一年是担心殿下身子欠佳,故好生照料,懂了吗!”

    芙蓉眼眸转了转,吸了吸鼻子:“算了吧子安,大家都知道,这是殿下骗人的。”

    “不,芙蓉,记住殿下的话,殿下在此为陛下祈福,心甘情愿,这不仅是保护我们,也是殿下自保。”

    芙蓉张了张嘴:“那殿下为何久久不归。”

    子安无法回答芙蓉:他也害怕,其实他更害怕,陛下和殿下自小就不和,他很难想象陛下会如何为难殿下,在偏殿一年他已经感到很幸运了,他甚至觉得一直这样也不错,最好陛下永远都不要想起来殿下这个人才好。

    可陛下没有忘记,他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召见殿下。

    大家坐在一起,死气沉沉的,谁都不说话了。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子安“噌”的一下冲过去查看: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迎回来一具尸体,害怕一个宫人拿着一块明黄的布,给他们送来一只装着人首的木盒。

    子安一冲出去,所有人都冲了出去,哗啦啦的挤出去一看:秦淮春回来了。

    好好儿的,没缺胳膊也没少腿,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都好好的没多没少。

    子安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半个:“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我们快担心死了!”

    闻言,秦淮春回应了一个安心的笑:“担心作甚,能出何事。”

    “陛下和您聊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秦淮春进了屋。

    一群人又追进去,子安不相信走了三天就这么简单:“什么旧事能说这么久?”

    秦淮春似乎看穿了子安的恐惧:“棋子落下去了——子安,别害怕,不会出事的。”他扶着桌子坐在椅子上,抬眼笑着:“我保你们全身而退,此局,万无一失。”

    可子安听不懂秦淮春在说什么。

    偏殿小,放了十几个壮汉,更是没什么侍女宫人照顾,殿下起居都是子安一个人打理,殿下变得很听话,从先帝驾崩后,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再也不闹脾气了,也不到处招惹他人,他最常的做的事便是跪在神像前祈福。

    子安偷偷看望过殿下:他看到殿下仰望着高高的蒙着白布神像,眸中一片迷茫,那些迷茫日渐消失,最终化成了坚定。

    只是他还是那样痴痴的看着神像。

    虽然殿下吩咐过不要进入庙内,但有时候他们还是会偷偷的跑进去看着神像,殿下也许是真的为陛下祈福,子安不是,子安为殿下,为偏殿的所有人,为自己祈福。

    那神像应该是从没见过的,芙蓉偶尔会问:殿下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的愿望告诉裴灼,裴灼是神啊,他一定会帮殿下的。

    这个从没见过的神像,又能为殿下做什么呢。

    子安说他不知道,殿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芙蓉才知道,原来殿下拜的不是神像。

    可子安到死都没搞懂那座神像。

    子安一根筋,他只会照顾殿下,他心思也单纯,殿下不点破,他怎么也弄不明白一些事。

    “殿下,不要穿黑色,不好看。”子安坚持己见。

    说话间,秦淮春自己穿戴好了,悠悠的扫了子安一眼:“笨,我一个贬臣,穿那张扬的颜色作甚。”

    “可是会有很多人呀,很多人就要穿的好看才是啊。”子安解释道:他知道殿下人言微低,但这种大场合,穿这种死沉沉的颜色做什么呀?

    “好了,我什么时候害过自己。”秦淮春嗔了一句,自己涂了口脂:“我没有回来,就不要等了,早点歇息。”

    “不行!”芙蓉摇头:“我们一定要看的殿下安全回来。”

    “好好好。”秦淮春只好妥协,带着子安离开了。

    这是子安一年来第一次走出偏殿。

    秦淮春抬头看去,发觉探进宫墙的一枝红梅不见了,地上只落了两三瓣红花瓣。

    “殿下,怎么了?”子安问。

    “没什么。”秦淮春收回目光,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

    ……

    “听说了吗,那个人也要来。”

    “听闻陛下一早便差人送去了圣旨。”

    “陛下仁善,还想着那个药罐子。”

    “嘶——我还以为他早就病死了。”

    “你那张嘴真是欠撕,这种话少说,那药罐子记仇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心他给你使绊子。”

    “他敢?以前是先帝给他撑腰,任由他胡作非为,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都晾他不敢轻举妄动。”

    “嗐,你少吹了。”

    “看着吧,今非昔比,他敢有什么小动作,我肯定给他点儿教训尝尝,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吃你的酒吧。”

    席内热闹着,被邀来的人都低声细语的讨论着,直到宫人喊了一声。

    “镇安王到——”

    宾客皆静。

    一人迈过高高的门槛进来,一身黑衣,没什么装饰,只有衣摆修着简单的白色纹,那人长发挽的极低,用一根白玉簪子簪着,许是修为有些长进,终于收回了那对狐狸耳朵。

    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可能是那根簪子。

    大家想。

    以前这人就连一只靴子都能买他们一条命,不,也许三条也够了。

    外面飘了雪,秦淮春身上落了白,他从进门一直都低着头,他身后的子安也没有抬眼。

    “臣,叩见陛下。”秦淮春俯身,撩起衣摆,跪在了价值不菲的地毯上。

    宫内不像偏殿,有地龙,暖的。

    秦词紧紧盯着下面的人,宽大龙袍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过了许久,他挥了挥手。

    “王爷快平身。”旁的宫人得了陛下眼色,慌忙上前搀扶。

    “谢陛下。”秦淮春没有怨言,他甚至不要宫人扶,自己站了起来,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人。

    威严,眉目间尽是皇帝该有的凛冽。

    秦淮春收回目光,退下去了。

    子安心疼的问自家殿下要不要紧。

    秦淮春只低声嘱咐他不要多言,等下结束就立刻离开。

    子安点头,保证自己绝不多说话

    可事情哪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他们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来找他们。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忽有人借着酒胆站起来:“妖族鼎盛不仅有陛下明治功劳,还有镇安王为族祈福,鄙人佩服王爷的心境,敬王爷一杯!”

    子安咬紧了牙。

    什么狗屁好话,全是软刀子。

    秦淮春恼都不恼,神色如常的回着笑:“臣自然为陛下祈福,只有陛下平平安安,妖族才能鼎盛。”他举起茶杯:“共敬陛下。”

    对方眼底闪过一抹冷色:真是看不惯这药罐子这副大智若愚的模样,他笑了一声:“既然敬陛下,王爷何须以茶代酒。”

    秦淮春手指一顿,瞥了秦词一眼。

    秦词盯着他,无动于衷。

    “别搞这些活菩萨心!上去弄死他!”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秦淮春忽略那话语,放下茶,换了酒:“臣愚钝,多谢大人提醒——敬陛下。”

    烈酒入喉,一饮而尽。

    秦淮春从不饮酒,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大概是没想到的,他第一次喝酒,居然没有失态,没有被酒液辣的哭出来。

    秦词哼笑了一声,看着秦淮春放下酒杯:“朕不敢当这所有功劳,妖族能有今日自然少不了在座各位出力,朕应该敬各位才是。”他死死的盯着秦淮春:“可惜朕今日疲乏,不如皇兄代朕,一一敬各位大人。”

    秦淮春喉结滚了滚,张了张嘴:“臣卑微,不敢以陛下名。”

    “怎么会呢,朕知道皇兄最好了。”

    在戴高帽子捧他。

    明明以前一直是个笨蛋小屁孩,哪里会这些城府话。

    秦淮春不惧的与他对视,忽的笑了。

    秦词愣了一下,本就紧握的手指此刻开始发酸。

    他看着他,看着秦淮春还是听话的倒了酒,那个众星捧月,走到哪里都没人敢抬眼看他的人,那个嚣张的,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人,双手端着酒杯,折腰,一个一个的敬过去,一杯一杯的喝下那些清冽的酒,微笑着,越来越低。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吗。

    秦词问自己。

    为什么还是不开心,为什么还是愤怒,明明他赢了,换他高高在上了啊,那个家伙不是还说他成不了大器吗,他仅仅一年便做到了父皇需要十年才能做到的,他做的比父皇还好。

    他在做给秦淮春看。

    他恨死他了,现在终于把他踩到了脚底,把他那一身骄傲给踩的稀碎,过去十几年,他还从没见过秦淮春向谁行过礼的,今日恐怕是他第一次这样,卑微,卑微进烂泥里。

    那些嘲讽的目光,冷眼,那些鄙视的低语,秦词听的清清楚楚,这些都是秦淮春阴得的,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难受。

    明明秦淮春他活该,不是吗。

    最后一杯烈酒入喉,秦淮春虽已经微笑,但泛红的双眸还是出卖了他。

    他站在那里,怎么也说不出话。

    他无法发出声音,双眼也看不清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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