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荒草录第1章1
精神海中,人影盘腿坐在秦淮春对面,呲着牙:“我错了。”
秦淮春没理他。
“我就轻轻咬了一口,谁知道你跟脆脆鲨似的,这就红了。”
秦淮春还是没理他。
“切,没意思。”人影摊手。
秦淮春睁开眼睛,盯着他:“那什么有意思,杀了秦词吗。”
“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杀,况且我就造了个幻境而已,他害怕的样子真的很蠢。”
“你没有资格评判储君。”
“储君本应该是你,是我们。”
“你懂什么,没心的东西。”
兴许是秦淮春骂难听了,人影一下子恼怒起来,他从地上跳起来扑到秦淮春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到地上,死死的按住他的喉结:“你又懂什么!软弱的废物!明明只要一个念头,我们就可以杀了他们!你该修的是无情道,是杀戮道!你想死我还不想死!你才是没心的东西!”
秦淮春抓着人影的手腕,喘不过气来,浑身都在发抖,第一次直观感受的心魔的强大——怪不得总有疯魔的人无法控制自己,斗不过,自然争不了身体的掌控权。
“你以为我没有杀你的能力吗!看你是个可怜虫罢了!”人影怒吼道。
精神海开始颤动,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崩塌,这毕竟是秦淮春的精神海,不是人影的,要是把秦淮春掐死了,精神海会立刻崩塌。
但人影却丝毫不怕,下定决心了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崽子一点教训:精神海罢了,以他的实力,只要夺取了这具身体,不用几天,他就可以重新塑造一个更加强大的精神海。
想到这里,人影一点点的收紧手指,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少年逐渐停止挣扎,连瞳孔都开始扩散,到最后,人影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和这具身体融合,感觉到细小的风,听到子安的呼吸声。
“呵……”秦淮春倒吸了一口气,侧身咳嗽起来。
人影松开了手,跪坐在地上看着趴在地上狼狈喘息的秦淮春,接着冷冷的笑了一声:“开个玩笑嘛,我怎么会杀你呢。”
秦淮春眼眶都憋红了,他撑起身子,忽然侧过身扇了人影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精神海内。
人影盯着秦淮春,不作声。
“不准动本王身边的人,棋局结束后,躯壳归你。”
“好啊~”人影笑起来,心情愉悦的伸出小指:“拉钩~”
“幼稚。”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幼稚的是你,要拉钩吗?好好玩的,来嘛,来嘛来嘛~”
安静了许久,少年冰凉的手指同人影温热的手指勾在了一起,仿佛那心魔才是活人,而秦淮春已经死了。
……
“叩叩叩。”有人敲门。
秦淮春睁开眼睛,看着子安打开门说了什么,又把门关上。
“殿下。”子安到他身边来:“您休息的如何?”
“嗯。”
子安还想再说什么,又被子安打断:“你先去同他们用膳,本王更衣过后再出去。”
“属下帮您。”
“不必,去吧。”
“好吧。”子安也不再强求了。
秦淮春看着子安离开,才下床去。
镜子里,他看到自己气色确实差的像鬼一样,秦淮春拉了拉衣襟:脖子处有大片的淤青。
人影道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淮春没有理他,更衣,换了领子高一点的衣裳,又抹了口脂,才敢出门去。
一楼来打尖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一个穿着黑衣,戴着斗笠的人与他们不太合群,他坐在桌边,自斟自饮,只是瞥了一眼二楼出来的那人。
——着玄青色袍,眼眸含波流转,整个人温玉般,雅的很,看着便是个不染红尘的。
那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尽残啊……”
乔负见秦淮春进来,招呼他坐下:“殿下尝尝这些早点。”
秦淮春想起来昨日的鱼腥味,一瞬间反胃感到达顶点,原本就不好的面色更加苍白,于是自己坐到一边去了。
乔负还想再劝,被子安不动声色的按下手。
早点吃到一半,雅间的门被打开,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什么东西。
乔负和小师弟反应了一下,立刻起身行礼:“屠长老。”
屠惊月,十八岁,小小年纪就是无极宗的三长老,听说他修的是无情道,一年前不知道得了谁的点拨,忽然修为大涨,突破瓶颈,一跃成为无极宗三长老。
几个月前他离宗处理余事,看来是刚回来的。
屠惊月没有理会他们,摘下斗笠,看向一边独自喝茶的秦淮春。
秦淮春被那双深黑的眸子盯的头皮发麻,放下茶碗看过去。
屠惊月没说什么话,走过去把手里端着的碗放在了秦淮春面前:那是一碗云吞,闻起来很香。
一桌人面面相觑,只有秦词还在旁若无人的吃早点。
子安得了子晚的暗示,收拾银针就要去试毒。
“不必。”秦淮春抬手:“无毒。”
“殿下,小心为妙。”
“他若想杀本王,自门打开那一刻,本王就该死了。”
子安收起来了银针,接着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殿下居然拿起勺子吃了那碗云吞!
屠惊月就站在旁边看着。
谁都没说话。
可惜秦淮春只吃了三口。
“不好吃吗。”屠惊月开口问。
乔负的目光在二人中间游离了一遍,又移开了。
秦淮春犹豫片刻,又拿起来了勺子。
“不喜欢就不必再吃了。”
秦淮春又忍着恶心吃了一个,才放下勺子:“你做的?”
“我做的。”
“后厨同意了?”
“同意了。”
秦淮春抬头看他。
“打了一顿。”
“……”秦淮春又垂眸,饮茶。
屠惊月不客气的坐到了秦淮春对面,侧眸看向乔负:“快点吃,之后回宗。”
乔负点头,和小师弟又坐回去,吃饭的速度快了一点。
“尽残。”
秦淮春抬眸:“淮春,秦淮春。”
“谁叫你一开始就告诉我那个名字。”
“你自己蠢,还怪到本王头上?”秦淮春嘲笑道。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屠惊月准确的背了一遍秦淮春的调查结果:“秦淮春,字尽残,我当然知道,秦尽残。”
秦淮春:“……查的很好,下次不准查了。”
屠惊月不说话了,黑沉的眸子里多了一点失落。
桌边的小师弟头都不敢抬,飞速扒饭:沉默寡言还处变不惊的三长老居然因为大皇子殿下的一句话委屈上了?
——三长老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回宗了他就大肆宣扬。
早膳结束之后,屠惊月扶秦淮春起身:“你和我同乘。”
“不要。”
“我有事同你讲。”
秦淮春侧头,抽出自己的手臂,一字一顿:“不,要。”
屠惊月盯着秦淮春出了门,上前去再次抓住他的衣袖:“与我同乘,有事请教。”
“自己悟去。”秦淮春不给面子,扶着扶手慢悠悠的下楼。
屠惊月继续自暴自弃:“悟不出来。”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屠惊月顿了顿,瞥了楼下的茶桌一眼,从衣袖甩出一枚飞镖,那枚开了刃的锋利飞镖直直的飞去,不偏不倚的将那嚼舌根的闲人两片嘴唇割成了四瓣。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嘴趴在桌子上低声痛呼。
秦淮春只是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话。
出了客栈,乔负正在马车边等待,看见二人出来,就打招呼:“屠长老,殿下。”
秦淮春刚打算上去,就被屠惊月拉住手腕扯下来,跌进屠惊月怀里。
乔负手一空,看向横抱着秦淮春的屠惊月。
“放开本王!”秦淮春恼羞成怒。
屠惊月无视他的反抗,把人塞进了自己那辆马车里。
秦淮春冒头:“放肆!唔!”
话没说完被按着脑袋塞回去。
“师兄,我们走吧。”小师弟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乔负的肩膀。
乔负冷冷的看了一眼屠惊月,上了马车。
马夫待屠惊月坐稳之后,驾车上了去无极宗的路。
秦淮春靠在窗边,看起来似乎放松了警惕,这让屠惊月莫名的心情好:秦淮春和他相处会放下警惕性,开心。
“乐什么。”秦淮春冷不丁的问。
屠惊月眼底有淡淡的笑意:“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
得,又一个死直男。
屠惊月忽然伸手,在秦淮春唇上蹭了一下。
秦淮春:!
“你做什么!”
屠惊月看着手指上的淡色口脂:“第一次见面,你也是这样,气色很不错。”
因为能看出来他涂了口脂。
屠惊月生平第一次看到有男孩子涂口脂,一时间忘了礼数,盯着那孩子一直看,直到对方和他对视上才记得移开目光。
不过那种荒郊野地只有他们两人,即使他移开目光,那孩子也还是过来了,问他是何人。
屠惊月老老实实的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对方眨了眨眼睛,旋即很快的笑了,说:“尽残,秦尽残。”
“哦。”
“你为何在此处,盯着我作甚。”
屠惊月再次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从未见过男子抹口脂。”
“很奇怪吗?”
“不。”屠惊月难得有些害羞:“很好看。”
对方被逗笑了,问他:“怎么独自一人在此处?”
“悟道,你呢?”
对方摊手:“无聊,转转。”
屠惊月不说话了,盯着远处的瀑布山林。
“悟的什么道。”
“无情道。”
“想不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