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荒草录第0章4
“父皇。”秦淮春主动叫他。
纪十三:哦哦原来是秦叔叔。
秦族长一见儿子,立刻眉开眼笑的从亭子里出来:“瞧瞧朕寻见了什么好东西?”
他话都没说完,就着急的把“好东西”给秦淮春看。
秦淮春发誓他长这么大头一遭觉得父皇脑筋多少有点问题。
只见秦族长手里握着两柄斩马刀,那刀立在地上,感觉比秦淮春高一倍。
“漂亮吗?”秦族长问。
“……漂亮。”
确实漂亮,玄黑的刀鞘上盘着金龙戏珠,大概率里面的刀身也都是这样的刀纹。
“喜欢就拿去吧!”
“——父皇。”
“不喜欢?”
“不。”秦淮春试图唤醒父皇大脑里断的那根弦儿接上:“儿臣认为,此刀过于凶悍,恐怕儿臣……使不了。”
“别看它现在长,阿淮总会长高的。”秦族长俯身摸摸秦淮春的脑袋,手里又多了两把刀——这次比斩马刀短了一点,四尺长,刀纹却跟斩马刀一模一样:“双刀强悍以护自身。”
秦淮春垂眸看着刀——今早不见人,是去寻刀了吗。
“收好,往后见刀如见人。”
秦淮春听出秦族长话中有话,没犹豫,将这四柄刀收进储物戒中收好了:“谢谢父皇。”
秦族长直起腰,似随口问起:“刚刚碰到阿词了?”
好好好,秦淮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砸到了脚上。
看来还是听见了。
早知道父皇在里面,他就应该不理他。
“他对你颇有微词,态度如何,朕心里都有数。”
秦淮春想转开话题,给他那不争气的皇弟说好话:“儿臣今日询问了昨日郎中,阿词只是不爱说话。”
秦族长又不傻,俩儿子都是什么心思他看到明明白白,打的什么哑谜,私底下做什么事,他清清楚楚。
秦词觉得他宠爱秦淮春,自小便不喜欢秦淮春。
其实并不是。
秦族长没有偏爱秦淮春,只是他更像她一点。
他那个早逝的妻子。
粉毛的狐狸,感情冷淡,天生体弱多病,秦族长并不是更宠秦淮春,他只是怎么也无法跟他沉脸色罢了。
实际上他对二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秦词要做储君,自然需要更严厉一点。
他其实只是对大儿子的愧疚太多了些,他太聪明,这小子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储君一事没什么关系。
所以民间对于大儿子的看法,他都知道。
但秦淮春从未对他提起来过。
秦族长有时候摸不清楚秦淮春到底是不是个感情冷淡的人,他有时候不在乎一切东西,名,利,什么都诱惑不了他,有时候又考虑的很多,其他人想不到的,他总是考虑的到——他似乎瞒着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似乎也不是为他自己下的。
“不爱讲话?那要舌头有什么用。”
秦淮春:“……”
好好好,看来父皇很不满意这个理由。
“你啊,别太惯着他。”
秦淮春深知再说下去该没完没了了,干脆默认了父皇的话,结束这个话题:“儿臣知道了。”
所幸说完这句话之后,父皇作罢了,转而问起来其他的事:“明日可有想吃的菜?”
这话把秦淮春干懵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秦族长叹气:“总有喜欢的东西吧,小孩子罢了,喜欢便叫御膳房的人去做,多吃些也无妨。。”
可秦淮春真的没什么爱吃的,之前茶糜粥勉强入口,父皇听说他喜欢,简直顿顿吩咐膳房去做。
吃伤了……
不过父皇也是为他好。
想到这里,秦淮春在脑海里闪过无数食物之后,忽然想起来今早放在手边的蜜渍乌藨子。
酸酸的,不算难吃,是个小零嘴,也不必特意多吃,不会吃伤,用来“安慰”父皇再好不过。
“仔细想想,哪个喜欢?”秦族长可太希望从秦淮春嘴里听到他喜欢什么东西了。
秦淮春只好说:“今日膳房端来一小碟蜜渍乌藨子,尝起来颇为可口。”
秦族长点了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下来了。
父子二人又聊了些其他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无非就是些许家常,很快,秦族长便离开了。
走之前还特意告诉秦淮春,今晚带他去好玩的地方。
陛下一走,门外侍卫才敢来报:“殿下,神族大皇子及魔族储君来见。”
“知道了,唤他们进来罢。”
不多时,两少年便奔了进来,其中一个凤眸的少年稍稍稳重些,另一个长着小猫耳朵的则是一下子跳过来到秦淮春身边:“快走!去玩!去玩!”
无奈,秦淮春推开他的脑袋:“南抒,你好歹要做一族之长的人,稳重些好吗?学学裴灼。”
被秦淮春点名道姓的那少年“嗤”了一声:“少给我戴高帽子了你。”他扬了扬下巴:“你旁边是谁。”
“妖族三皇子,有点虚。”秦淮春摇了摇头:“还是个小孩子。”
纪十三胆怯的抓紧了秦淮春衣摆,心里只希望这些陌生的人不要抢走他唯一的朋友。
正担心着,南抒捏了捏纪十三的小包子脸:“哈哈!软软的,好玩!像包子一样!”
“你才是包子!”纪十三嘴一撇,就着哭声反嘴。
秦淮春揉了揉太阳穴:“好了好了,别哭了,改改你的毛病,你有理就跟他吵,哭来哭去的作甚。”
“不要!呜呜——”
“好好好……”秦淮春叹了口气,像哄小时候的秦词一样,抱他到腿上,拍拍他的脑门儿:“呐,灌汤包子露馅儿喽。”
“哇——”灌汤包子哭的更大声。
裴灼撇撇嘴,捂耳朵:“你惹他干什么啊?瞧那包子哭的,过儿要破皮儿了。”
御花园顿时光听声音就乱七八糟的,侍卫看着天空:真是有他受的了。
果不其然,祖宗们在御花园待了一下午,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提心吊胆,生怕祖宗们一个不小心磕碰到,还是他们大皇子殿下先说他今日乏困,才把小祖宗们送回家里去。
御花园安静下来,秦淮春终于装不下得体的样子,收敛了嘴角的浅笑之后,疲惫便显得清晰多了。
“殿下。”侍卫担心:“您只要开口,陛下会准您早些休息的。”
“不必了。”秦淮春抬手。
父皇既然那么说了,大约是费尽心思想逗他开心,他也不想拂父皇好意,不过是装开心和喜欢罢了,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对他来说这演起来小菜一碟。
“你先退下吧,本王想独自待会儿。”
“是。”
御花园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秦淮春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半晌,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影,那家伙看身形与秦淮春一般无二,五官却是模糊的,从轮廓看,五官似乎也跟秦淮春很像,那家伙抱着臂,吊儿郎当的靠在柱子上:“折磨自己又何必呢?要我说,以你的实力——不,应该说以咱俩的实力,大开杀戒没什么问题吧?”
秦淮春理都不理他。
“切,你就是怂!”影子这么鄙夷着,对着秦淮春侧脸竖起一个标准的中指。
秦淮春扫了他一眼。
“怎么样?人界学来的,看不懂吧?”
秦淮春喝茶,没有多理他。
“谋士以身入局……”影子站直了身子,来回踱步:“你心思在哪里,别人不知道,我可全知道,别当我不存在。”他猛的凑到秦淮春耳边:“你迟早有管不了我的一天,到时候这具身体是谁的,你心里都有数,倒不如早点投降,好杀个尽兴!”
“聒噪。”秦淮春不咸不淡的吐出两个字。
“嫌我吵?!”人影气的抓住了秦淮春的肩膀:“少给我这副打死不动的样子!我看你可怜才让着你,要是我想,这身体的主人必须是我,你算什么!”
“别碰本王。”
“……”人影气愤的松手了,嘴里还不忘逞能:“药罐子,我可是心魔,让着你点你还不识好歹?我告诉你……”
人影气的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没一句重复的话,口不干舌不燥的指着秦淮春脑袋,骂的起劲儿的很,就是没动一下手。
直至秦淮春听乏了,悠悠开口叫他闭嘴,他才愤愤不平的转大声咒骂变成了小声嘟囔。
“过会儿别出来找不痛快,叫他人知道了,咱俩都得死。”
“呵,我可不是傻子,倒是你?你才是傻的可笑!”
秦淮春又不理他了,起身出了亭子,人影也随着他要出御花园的心思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声嘲讽的笑声。
侍卫见秦淮春背着手出来,好奇问到:“您刚刚在与谁交谈?”
秦淮春瞥了侍卫一眼,起来了其他的心思,边走边玩笑似的说:“失心疯了,自言自语。”
侍卫:“哦,啊?”
殿下已经开始心神不宁了吗?!
……
秦族长坐在椅子上,看着灯火通明的狩猎场内——精彩的角逐,有意思的很。
他却有点心不在焉。
刚刚阿淮的贴身侍卫报来说:阿淮心神不宁,今日自己跟自己聊天,他问侍卫阿淮说了什么,侍卫却说声音太小他听不清,只能隐约听到什么“杀”什么“谋”什么“局”的。
果然在瞒着他布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