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揭穿2
看到这两人,王高达心里咯噔一下,疑惑出声:“你们?”
他说完,突然话锋一转:“无论怎么样,青天白日的翻我府衙墙院,这如何解释?”
令狐槿没有心思陪他演戏,接过余崇手中的账本案卷,迈步向前往王高达案上一放,问道:
“王大人,这些东西熟悉吗?”
王高达目光在账本上审视片刻,忽然眉心一跳,朝方才去找账本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衙役立马会意,当即上前一步,指着案上的账本,厉声道:
“这就是府衙库房里丢失的那几本账本!居然还有一本卷宗。没想到你们偷了东西居然还敢来府衙里瞎转,把我玉州府衙当什么了?”
王高达也不装了,翻起账本看一眼,顺着衙役的话道:“这确实是我府衙的东西,来人,先将这两人拿下,待查明真相后再行定论。”
令狐槿就知道王高达要狗急跳墙,趁他说话的间隙眼疾手快夺过桌上的账本,走到堂外吃瓜的百姓面前,将账本打开,朝他们喊道:
“大伙刚才都听到了吧?刚刚王知州亲口承认的,大伙看看这上面的内容,这账本可都是王高达担任玉州府衙来,所贪污的账单记录,都来看看。”
令狐槿喊得很大声,府衙门外嚷嚷的众人都听到了,瞬间安静下来,接着疑问声渐起:“这真的假的?”
大家还在兀自疑惑,有几个识字的早已经蹦上前去,令狐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们看。
那几个人一人接过一本一目十行飞快扫视片刻,煞时面色大变,惊恐道:“这确实是真的!”
此话一出,群众顿时炸开了锅。
“你们宁愿相信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也不相信我这个在任五年的知州吗?”
王高达哼笑一声,从堂上下来,目光径直看向二人,心道真是不自量力。
“为了诬陷我居然私自盗取府衙账本和案件,污蔑官员,这可是死罪,你们哪来的胆子?”
余崇瞧了王高达一眼,暗道这掰扯能力可真是一绝,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站在旁边,没急着发话。
“你们究竟是谁?能悄无声息潜入我府衙盗取东西的,定然不是一般人。”
令狐槿不愿与他多说,几步走到余崇面前,伸手就往他怀里掏。
“干什么?”余崇睨他一眼,后退一步。
“快拿出你的玉牌。”
余崇犹豫一瞬,手还是认命地抽出怀中的令牌,朝令狐槿一递。
令狐槿接过玉牌,当即往王高达面前一晃,义正言辞:
“他是京城来的宰相,此次郊祭后来玉州查吏治的主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一看玉牌,王高达竟也没感到惊讶,也没有叫人去查明,只是似笑非笑地扫了这堂中人一眼。
他在玉州根深蒂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这两个黄毛小子推倒?
王高达正要说话,却被外边的一阵躁动打断。
再抬眼看去时,只见府门外众人已经迅速让出一条路,是城西赵家人,身后还有十余个曾被王家欺压过的人家,都愿意站出来做证人,揭发这个“公正廉明”的好官。
赵城济率先开口,将手中的一沓厚厚的陈年旧纸高举过头顶,喊道:
“这些都是王高达一家这些年来所做的大大小小的罪证,我们得知有贵人来玉州检查吏治,便商量集结在一起前来告发这个狗官,这些是我们多年来暗中保留的一些证据,大家不信我们,请看这些,”
说着,将手中由大家汇在一起的证据递出去。
就这短短半个时辰时间,府衙口众人已经连续震惊数次,此时见又有人来,不禁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
可群众中的那几个中年知识分子似乎格外有信服力,他们接过赵城济递过来的那沓纸快速翻阅,面色又凝重了几分:
“这确实是真的,上面有知州府衙的印章,当年王知州借着郊祭运输材料的借口,强行将赵家的三匹马牵走却只得到一点碎银的字据都还保存完整。”
知识分子说完,继续往下翻了翻,边看边道:
“还有城中洛家酒坊,三年前,因为地处玉州城中人流量大,酒卖得非常不错,大家都以为是洛家因为要搬迁而将酒坊卖给王家,原来是被暗中胁迫,不得不让出酒坊。”
“”
这些案件桩桩件件自知识分子口中说出,吃瓜的百姓虽面上露出惊恐或者不可置信之色,看向王高达的目光明显不再是先前的敬佩神色。
眼见瞒不住,王高达却依然面色不变。他轻笑一声,无所谓道:“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他说完,手轻轻一拍,四周迅速涌入一大批手持刀刃的士兵,将整个知州府衙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外边的民众都没有放过。
“本不想收拾你们,”王高达目光淡淡扫过余崇和令狐槿,又斜了一眼众人:“既然如此,让你们永远开不了口不就好了?”
“我能相信的,只有死人的嘴。”
看到就要抵到脖子的刀刃,府衙门口的百姓皆面露惊恐,被拿着刀刃的士围成一团。
没想到王高达还留有后手,令狐槿冷眼观着王高达,又目测围着府衙的士兵人数,暗暗握紧手中的剑柄,掌心渗出一丝冷汗。
“怎么办?”令狐槿靠近余崇,小声道:“人太多了,若是打起来必定会伤害到无辜百姓。”
“拖。”余崇缓缓吐 出一个字。他转过眼看向王高达,面色淡然,轻叹一口气,道:“既然我都要死了,王大人可否给个痛快,解答我的疑问,让我死得明白些?”
王高达见余崇临危不惧,目光不由多停留在他身上几秒:“本官也不是什么不讲理之辈,你说说,有什么遗愿,或许本官还能替你完成一二。”
余从暗竖大拇指,果然小说中这种反面角色都很吃这种套路。
余崇手指动了动,指着令狐槿怀中的账本,满脸疑问:
“王大人贪污了这么多东西,是怎么做到滴水不漏,瞒过那么多官员眼睛的?”
王高达神色一凛,冷笑:“这个问题,大人还是去天上自己看吧。”
说着,他神色一冷,抬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余崇一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目光向上一扫,见檐角处闪着淡黄的光,忙拿出早就藏在袖中的玉骨哨,用力一吹,下一秒外边脚步声急逼而来,不一会便涌入数不清的士兵,将王高达的士兵围起来。
“这”
看到这一幕,王高达面上的临危不惧终于破裂,转而变成满脸的惊恐。
十分及时!余崇暗叹一声。
援军已经在隐蔽处埋伏好,他们约定好以檐角铜镜映照的黄光为讯号,这也是余崇的底气来源。
他断然不能拿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开玩笑。
现在玉州城的百姓,也该看清了王高达的真面目。
兵荒马乱之际,外边在士兵护送之下,簇拥进来一个身披甲胄将领打扮的人。
王高达一目光扫去:“刘许良?”
这人王高达化成灰都认识,刘许良也是玉州人,先前还在玉州府衙当过府兵,因自己看不顺眼,便随手将他调到隔壁的香州当杂役,没想到他还有些本事,在香州短短几年便从小小的杂役做到了将军。
看到刘许良的一刻,王高达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周围州县的人马不着痕迹潜伏在玉州。
他原以为是余崇两人不自量力,原是早挖好坑,就等他跳下去了。
请谁不好,非要请与他有过节的刘许良来,
这位丞相大人还真是心机深沉。
“奉丞相大人令,玉州知州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如今被二位大人揭穿还想杀人灭口,残害百姓,谋害朝廷命官,证据确凿,王高达,还不速速伏法!”
令狐槿一听,扭头看向余崇:“原来是你般的援兵。”
“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
余崇观事态有所扭转,才道:“王高达如此圆滑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然得谨慎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是有意瞒着你,细节一会再与你说。”
余崇说完垂头默语,他怕自己拿捏不准时间,都提着心吊着胆呢。
好在陛下给出京查吏治的官员紧急时刻可暗中向周围州县调动兵力的权力,若是没有这权力,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目光转到王高达身上,“你还有什么能耐,都拿出来吧。”
“既然如此,”王高达目光冷下来,语气淡然:“那就鱼死网破吧,想让我伏法,不可能。”
那将军一听,手里握着的刀瞬间一紧,狠狠瞪着他:“你若敢伤无辜的人一分一毫,我必让你死无全尸!”
说完,目光转向王高达的人,大声喝道:“如今你们若是缴械投降,陛下圣明,还有从轻发落的可能,若是伤了这么多无辜百姓,引起得陛下龙颜大怒,到时候怎么样,我可说不准了。”
府衙内两批人刀刃相向,王高达手下的人闻言,面露犹豫,手上握着的刀也没了刚刚的纹丝不动。
王高达见他要扰乱军心,连忙从怀中取出令牌。
余崇一直不动声色地在观察王高达,他早就有偷袭王高达的想法,此时借着他掏出令牌的间隙,把握好目标,手中的账本借力一拍,直直朝王高达手中的令牌飞去。
耳边木牌落地声还未止,余崇已经出现到王高达身后,弯起手臂牢牢扼住他的脖颈,目光朝外面本就犹犹豫豫的士兵一看。
王高达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地挣扎,却不是想着自救,而是想要重新捡起掉落的令牌。令狐槿垂着眼睛盯着掉落在地面上的令牌,两三步走过去将它踢得更远。
余崇收紧手臂用力锢住他的脖子。王高达被他勒得满面通红,直到呼吸都不太通顺,才渐渐放弃挣扎。
见王高达被抓,士兵面面相觑,随即哗啦啦的声响,被包围起来的士兵纷纷卸下武器。
刘许良的士兵见状立马上前将其一一拿下。
外围的百姓见危险解除,目睹了这一切,正庆幸着劫后余生,嘴里连连道谢。
一刻钟后,府衙的士兵全被带了下去,王高达也被押下,原本满是人的府内瞬间空旷起来。
成遇也重新拿回他的地契,本想多跟几位恩人说说话,可一见府衙要封查,不宜留人,只好道谢,
“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二位的,两位大人若是不嫌弃,正好莲塘里的藕成熟了,”
“对了,还不知道二位大人住哪,我回去挖些藕送去”
老人说到这突然一顿,垂下眼说不出话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大人千金之躯,要他这莲藕做什么?
余崇感受到老人的情绪,当即应道:“如此就要谢谢成老先生了,不必先生亲自送,待我们忙完这里的事,再来您家取。”
老人一听,面上的紧张之色总算放了下来,惊喜道:“好、好”。
成遇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不久,刘许良便从府衙库房里边钻出来,身后跟着几个抬着箱子的士兵。
“在下会将此事飞报朝廷,”刘许良敬重一揖,声音浑厚如钟:“多谢二人大人为玉州解除了这么大一个祸患。”
“我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要不是刘将军你带援兵赶来,我们怕都不知如何收场。”
余崇想了想,又道:&34;我们身在玉州多有不便,此事就劳烦刘将军善后了。&34;
“这是自然的,二位大人放心。”
余崇正与刘许良聊着,令狐槿最不喜听这种,向后退了几步,远离二人。
他停在两人交谈的十几米之外,自觉屏蔽掉他们聊天的内容。
虽然隔得老远,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余崇身上。
只见二人交谈一会后,刘许良又朝余崇一揖,紧接着又转向令狐槿这边同样朝他一揖,转身离开。
“聊完了?”令狐槿瞥他一眼。
“聊完了。”余崇瞥过头看着他,轻声道:“走吧。”
令狐槿跟上,问:“去哪?”
余崇停下脚步等他,听他这么问,思索片刻,道:“去成遇老人家。”
“地契不是要回去了吗?还有什么没有解决的事?”
余崇向前走几步,拉开令狐槿一点距离,缓声道:“方才都与老人家说好了,不去怎么行。”
令狐槿颇为不解,还是慢悠悠跟了过去。
离开府衙,越过街道,走入田间。
以他们的速度,明明使用轻功不用一会儿就能赶到成老人家,余崇却非要拉着他慢悠悠地走。
习惯飞檐走壁的令狐槿这样走了半天,头一次觉得这府衙到成遇老人的家这么遥远。
虽是这么想,他还是老实地跟着余崇走着,竟也不觉得烦。
走了大半天,那几户在田间的房子总算出现在眼前。
虽是夏季,但好在今日天气阴,云层厚厚地没有给烈阳出来的机会。
清风一吹,一整片平平的稻田随之晃动,拂过二人时,只剩下淡淡的稻香味。
走近那几户人家,远远地便看到成遇在门口摆弄着他竹篾里的药材。他扶着佝偻的背起身,耳边传来稀稀疏疏声,他一扭头,才发现二位大人已经到了。
成遇似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便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篾,起身擦了擦手,眼中凝起光:
“这么快便来了?我以为你们至少也要晚上才到,想着给你们拿最新鲜的,就还没有挖。”
“两位大人进来坐,”成遇心中欢喜,将他们引入屋中,自己拿起门后面的竹篓,转身就朝莲花池里赶。
余崇赶忙跟上,接过他手里的竹篓:“我来帮您。”
令狐槿见状,也连忙跟了进去。
此时莲花塘秃了一小片,池塘边堆着一小堆刚刚挖出来的莲藕,上面的泥还是半干半湿,看起来也没挖出来多久。
成遇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在池边那一小团藕上,解释道:“那是我今早上挖的,到点后我便去了府衙报官,将它搁置在这儿,本要拿去卖的。”
老人说完朝塘边走去。他虽苍老,动作却十分利索。
他回头道:“两位大人等我片刻。”
说完便卷起裤管,赤着脚下了泥池,在池里挖起莲藕来。
余崇走过去,同样卷起袖子,脱下鞋子就要下池。
成遇兀自埋着头挖藕,借着直起身放莲藕的间隙,一瞥见正要下池的余崇,吓了一跳。
余崇立马道:“成老先生不是说要挖些去卖吗?想必要挖的量不小,我正好闲着,想体验一下挖藕的乐趣。”
见余崇已经下到池里,令狐槿盯着池里边挖藕边闲聊的一老一年轻,面色犹豫。
“太尉大人不下来体验一下,”余崇抬头,抬脚玩弄着脚下细软的泥,面上满是笑意:“很有乐趣。”
令狐槿嘴唇动了动,想也没想,直截了当道:“我才不要。”
他犹豫片刻,盯着余崇埋在泥里的脚,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学着余崇卷起袖子,脱下鞋子,露出一双笔直均匀的小腿。
看着黑乎乎的泥潭,令狐槿毫不犹豫踩下去。
细腻柔软的又带着些许冰凉的泥瞬间包裹住他的脚踝。荷花池也不深,正好没到他的膝盖之上一点。
下了泥潭走起路来颇为费劲,令狐槿步履艰难地走过去。
看着一步一晃走来的令狐槿,余崇有些想笑,笑意到嘴边又怕被令狐槿看到,只好埋着头继续挖藕以做掩饰。
他手伸进泥潭里,在细软的泥中摸索一番,又摸到一根肥大的藕节,将它自泥地里抽出。
这莲塘不光养出如此好看的莲花,藕也长势喜人。
他记得在现实世界藕似乎是秋季才有,没想到这个世界连农作物生长时间都不大相同,如今才六月就便已收获莲藕了。
看着这两位大官齐聚一堂在这小小的莲塘帮他干活,成遇心中冷汗直流。
自己一个小小的平民,让这两位京城的大官帮他干活,实在是
成遇一想到这心中便忍不住发紧,他偷瞄一眼二人,见他们都在颇为认真地在挖藕,面上还洋溢着笑不由松了口气。
两位大人开心就好。
“我去备些茶水,二位等我片刻。”
成遇说着,慢慢爬到岸边,走到塘子头头,借着从竹笕上滚落下来的清水洗干净脚上的泥土,走进了房间。
余崇瞧一眼老人佝偻的背影,埋头继续干活。
令狐槿显然没有他的耐性,只挖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莲藕扔进竹篓中,心中无聊感顿生,
他目光四顾一圈,最终落到余崇身上,心中一阵邪恶念头自心中一闪而过。
此时余崇正背对着他在那卖力挖偶,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令狐槿手中暗暗蓄力,脚步试探地轻轻腾挪朝余崇那边靠近。
若是风光霁月的丞相大人被他一掌摁进泥巴里
光是想想这个画面,想到余崇满身泥泞的样子,令狐槿内心狂笑。
好在他还没有得意忘形,知道余崇警惕,脚上动作轻微到没有一点声音。
余崇将一块藕在水上甩了甩,洗掉藕身上的泥,哐当一声扔进竹篓里。
就在他准备继续弯腰去挖下一块时,忽然停顿一下,眸光狡黠一闪,又继续低头挖着藕,嘴边带起一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