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郊祭2
&34;我方才在外边散步时看到一个行径古怪的人,居然在白天穿一身夜行衣,动作很快,我与他交过手&34;
余崇见他越说越小声,帮忙补道:“你打不过他,所以叫他给跑了?”
令狐槿气急败坏,当即反驳:“是他被我给打跑了!”
顶着余崇看破一切的目光,令狐槿也不好再说谎,只道:“那人武功深不可测,绝非一般人,他若是目的不纯,到时候我们想拦都拦不住。”
“都穿夜行衣了还能是什么好人,”余崇放下筷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来找我说,去通知禁卫军加强防范才是正确选择。”
令狐槿被他问得一愣。
被余崇这么一说,令狐槿才后知后觉起来,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遇到疑惑不解之事,下意识想的居然是找余崇!
他自认是个实打实的武痴,除了上朝外,便是窝在家里练习武功,以及思索着如何打败余崇,不喜跟任何大臣打交道。
令狐槿惊奇地发现,宫中朝中,他能找之说话的人,好像只有余崇。
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自己平日里缺乏与人交往的弊端。
&34;我&34;
令狐槿忽然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他回答不上余崇的问题。
“算了,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害人,我这就叫人去通知禁卫军加强防护就好。”
余崇话一说完,门就被人猛地推开,赵正的声音比人先一步进门:“公子,不好了,死人了!”
“怎么回事?”
余崇望着气喘吁吁的赵正,被他的话吓一跳,连忙开口询问。
赵正抬手抹一把额上的汗,道:“今日护送陛下仪仗的那个禁军守卫副将死在了房间里,死因是被一箭穿心,而且被人发现时,四皇子正好在场,被指认为罪犯,现已成众矢之的,陛下也在赶去的路上。”
“男主”余崇小声喃喃,满脸疑色。
令狐槿听不清他在嘀咕什么,开口问道,“什么?”
“没什么,”余崇起身,目光一直在赵正身上,“带路,我去看看。”
赵正一点头,率先走出房门。
&34;等等,我也去!&34;令狐槿当即站起身,面色凝重跟在余崇身后走出去。
白鹤观,禁卫军守卫副将管天瑞房内。
余崇一进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望着里边人头攒动,蹙了蹙眉。
他走进去时,尸体已经被人用白布盖上,地面上只留一滩猩红的血迹。
大理寺的人也来了,正站在尸体边。
“右相大人,”一禁卫士兵见余崇来了,立马迎上来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他:“小人本是来给管副将送饭,可我一到这,便见这房间内大门敞开着,管副将被箭矢穿心倒在房中,而房中只有四殿下一人”
余崇盯着那滩猩红的血泊,没有出声。
“皇上驾到!”
喧报声还没结束,小皇帝脚便踏入了房门,目光放在被白布盖着的尸体上,不久又移到地面上的那堆血迹,惊得当即止步。
殿内众人跪了一地:“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东尧一摆手,依旧瞪大眼睛看着那直挺挺的尸体。
“陛下,”那禁卫士兵正想与小皇帝说明事情前因后果,却被小皇帝抬手打断:“不用再重复了,刘公公已经告诉过朕了。”
东尧几个月皇帝生涯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目光瞥到一脸淡漠的东舒,当即问道:“四皇兄,该怎么办?”
东舒:“陛下,臣现在是嫌疑人。”
气氛突然安静几秒,东尧目光在房中绕一圈,目光一定:“丞相大人,现在应该怎么办?”
余崇:“回陛下,此事蹊跷颇多,如今重中之重是查明真相。”
还能怎么办,找凶手呗。
东尧点头:“朕在得知消息时,已经将白鹤观封锁搜查,除非那人武功高强,否则是逃不出白鹤观的。”
此时又有一大臣站出:“四殿下是作案现场的第一目击者,此案交于四殿下来查无疑是最好的,一来殿下可以自证清白,二来也可快速查明真相,陛下意下如何?”
东尧一听,觉得颇有道理,扭头问:“四皇兄,你觉得怎么样?”
“贺大人所言及是。”
东尧一拍手:“那就如此吧,我再多叫些人手来帮你。”
“多谢陛下。”东舒垂首道谢。
见小皇帝对四皇子极其信任,想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好再说,在小皇帝离开后也自讨没趣地散开了。
房内瞬间空旷不少,空气都流畅了许多。
余崇扫一眼令狐槿:“你怎么还不走?”
令狐槿瞪他一眼:“你又留在这里干什么?我留下观摩四殿下查案不行么?”
东舒:“”
陛下走后,大理寺仵作才重新把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开,继续刚才的工作。
“殿下,箭取出来了。”在尸体上捣鼓的仵作终于将箭取出,用布包裹着递给东舒。
二人闻声望去,便见到那还滴着血的箭已经在东舒手里。
东舒凝目紧紧盯着箭头上的标记,不由皱眉:“这标记,我从未见过。”
余崇听他这么一说,勾起一丝好奇,伸着脖子凑过去扫一眼。
东舒在他看过去的瞬间配合将箭矢往余崇那边挪了几分:“丞相大人见多识广,可知道这标记的出处?”
余崇直呼见多识广实在不至于。他走近,对着还夹杂着血迹的箭尖又认真看一遍,摇摇头:“下官不知。”
“殿下留臣下来,可是有什么事”余崇直入正题。
刚刚小皇帝离开时,男主趁大家注意力都在皇帝之际给他递了一个眼神,总归是自己笔下人物,余崇只看一眼,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东舒收起箭,说:“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丞相大人。”
“殿下但说无妨。”
“我要离开白鹤观三日,我不在观中,大人可否帮我留意留意此事。”
余崇答应得爽快:“自然可以,殿下放心去吧。”
无非就是在必要时出面帮他逆转一下舆论导向,以免有心之人趁虚而入,况且小皇帝对男主的信任度还挺高,才三天自然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不是余崇没事找事非要趟这趟浑水,只是男主的人情实在是太具有吸引力。
余崇不算是什么善人,凡事得有来有回。男主虽有野心却也重情重义,该有的小说男主品质还是有的,留着这份人情说不定日后有大用。
东舒用布将箭身的血迹擦拭干净,握在手里:“丞相今日相助,本殿牢记,丞相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本殿定然在能力范围内帮助大人。”
说完敬重一揖,毅然决然跨出门,扬长而去。
“四殿下要去哪?不查案了?”望着东舒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令狐槿上前一步,疑问出声。
“他自然是去查案的,他人的事你就别多管了,太尉大人。”
令狐槿:“就许你参与,不许我过问?”
余崇抬手理理袖子,没有回答,而是跨步出门。
“等等,你去哪?”令狐槿疾声询问。
余崇长叹一声,语气多了分慵懒之色:“不回去休息,留在这里跟尸体同房吗?你有兴趣慢慢留下来观看,我没那爱好,回去了。”
令狐槿动了动嘴唇,无话反驳。
凤羽山,重楼门。
一声清脆鹤鸣响透整个凤羽山,伴随着瀑布激流声传入耳朵,竟莫名生出一股寂然之感。
东舒爬上最后一层石阶,抬头望了眼大门上高挂的“重楼门”三个大字,心绪涌动,犹豫片刻才走上前,握着门环敲击几下。
他才放下手,大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随后探出一个脑袋,那人一见是东舒,立马喜笑颜开:“师兄!”
“今天不是郊祭大典开始的日子吗?师兄怎么来这了?”陆遇将门推开,待东舒进门后才再次掩上。
说完,他面色一变:“师兄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东舒声线平和:“不算什么大事,不必担心,对了,师父近日情况怎么样,前几日中的风寒好些了吗?”
陆遇道:“早好了,师父现在在前厅,你去找他吧,我现在得去完成师父交代的事,先不陪师兄,你先别急着走,等我办完事回来再好好聊聊天。”
“快去吧。”东舒淡淡笑着。
陆遇离开,东舒才慢慢朝正厅走去。
重楼门,是他儿时住了三年的地方。
他母亲身份低微,怕保护不了他,便托人把他送到重楼门来住着。他七岁便被送到重楼门,直到九岁,母亲死后才又被送回宫中,被多年没有子嗣的兰嫔收养。
兰嫔待他很好,可最后也没逃过后宫的深水,被当时尚且是贵妃的太后毒害至死,与母亲一般,死状凄惨。
早在那时他便暗下决心,他一定会为两位母亲报仇。
重楼门是母亲留给他的家底,看着平平无奇,实则是一处情报所,这里天下诸事皆可查,天下各个角落都有重楼门人的影子。
所以,他师父柳青,一定会知道这箭上的标志出自何处。
当然询问这箭上标志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来重楼门还有更重要的事。
东舒走到正厅门前,还未敲门,房内人便率先出声:“进来吧。”
柳青高深莫测,东舒自小便见识过,也见怪不怪,依言走进去。
“弟子东舒,拜见师父。”
“起来吧,”柳青放下手中的书,“你的事我听说了,箭呢,拿给我看看。”
东舒拿起箭,双手呈上。
他在将箭矢递上时,不经意抬眼,心中猛然一紧,师父似乎比七日前他来看望时的样子苍老了一些。
&34;师父您的风寒好了吗?&34;
柳青接过用布包裹住的箭,朗声道:“风寒早好了,只是人老了身体不利索,不碍事。”
“这、”柳青将裹着的布拨开,盯着那箭尖的标志一看,“这是西悟王室所用武器的标志。”
“西悟王室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白鹤观?”柳青盯着那似狼非狼的图标眉头微皱,面上罕见的露出疑色。
东舒盯着那支箭身,眸光一亮: &34;徒儿知道了,多谢师父!&34;
柳青了解东舒的性子,从小到大遇到什么事,只要他这么说了,便能够自己平息,只提醒道:“身在宫中,定要谨小慎微,万事小心。”
东舒再次拱手道:“徒儿明白,徒儿还有一事想要师父帮忙探一探。”
“说吧。我本是你母亲手下的人,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想让师父帮我查一个人。”
东舒与柳青又叙了些往事,柳青知他有事在身,也不久留他,将手中的茶水饮尽,道:
“如今有事还在等着你去办,快去吧。”
东舒放下茶杯,敬重道:“多谢师父,劳烦师父转告陆遇师弟一声,今日我是等不到他回来一同饮酒聊天了,待几日解决好手头的事,我必定回来赴约。”
柳青大笑一声:“我会替你转告的,放心去吧。”
东舒别了柳青独自下山,骑马往白鹤观方向返回。
重楼门和白鹤观并不远,只是重楼门位于山间,地势偏僻很少人知道而已,如此一来一回,只用了两天时间。
说巧不巧,东舒一进白鹤观,正要去看看大理寺的人查得怎么样,转眼便见到余崇和令狐槿二人。
两人依旧是一人一脸淡然,一人怒气冲天的相处模式,东舒见怪不怪。
余崇正愁着没有东西转移话题,正巧迎面走来了个东舒,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立马走上前:“怎么样,有结果了么?”
东舒将腰间箭矢取下,往前一递:“这是西悟皇室的标记。”
“西悟皇室”余崇接过箭,沉吟道:“难怪大理寺的人对着画下的图标研究半天,也查不出出处,原是西悟皇室的东西。”
“大理寺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余崇道:“尸体已经移交大理寺进一步查验,他们调查了这个管天瑞,发现这人表面看起来是一个纪律严明的禁卫军副将,实则背地里小人之心,脾气暴虐无常,三年前一个禁卫士兵就因为列队迟到几秒,就被他滥用私刑打断了一条腿。走访他身边的部下,大家都对他怨声载道。”
“但是没有发现有西悟人的一点踪迹,若真是西悟人所为,就算西悟皇室的标记很少人知道,他们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才对”
东舒会意他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有两种可能:一是西悟赤裸裸的挑衅我大永,二是有人拿西悟当挡箭牌,借西悟图标来行凶杀人?”
“对。”余崇惭愧,他都没说,男主已经替他总结出来了。
“大人猜的不错,真相确实就是二者之一,不过是后者。”
余崇看向男主的眼神不由多了分欣赏之色,男主不愧是男主,这效率比谁都快。
“二位大人请看,”东舒指着箭身,认真道,“一开始我们的侧重点便错了,关键点不是这图标,而是这箭身。”
“榉木。”余崇被东舒这么一说,立即会意了他的意思。
“榉木,南方的特有木种,轻巧坚韧,适合制作家具和弓箭。”令狐槿插话道。
每次余崇与四皇子交谈,他都插不上话,只能干杵在一边,强迫自己压下怒气,他立在旁边听这么久,此时终于有机会插话,他自然不能放过。
这种考验脑力的时候,不说话总显得他没有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