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小太尉打了
看令狐槿这架势,余崇一时分不清他们二人到底谁是老师,到底谁要教谁。
不过令狐槿说的也没错,他的书房比起先前给小太尉授课的吹箫阁小多了。
余崇淡淡道:“吹箫阁正在拆建,理解一下。”
他也不指望小太尉能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小太尉地怼声。余崇好奇地又看他一眼,只见令狐槿兀自走到一旁红木圆桌边,将一把椅子拖过来。
也不知令狐槿是不是故意的,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愈发刺耳,虽不至于像铁兵器摩擦那般,却依旧让余崇有些牙酸。
眼看着对方气鼓鼓把椅子搬到自己对面,端着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就要坐下来。
余崇:“”
他忽然有些好奇小太尉平静待人时是副怎样的样子,真诚地问道:“你整天一副气鼓鼓样,不累吗?”
令狐槿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真关心我累不累,就堂堂正正跟我打一架,待我把你打残,自然就不气了。”
余崇收回眼,一脸淡然:“哦,不关心。”
令狐槿“”
室内顿时没了声,本就有些紧张的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令狐槿咬牙,拳头撺得咯咯响。他转目看了眼空荡荡的的书房。
四下无人,令狐槿暗想,现在要不要动手?
见他咬牙切齿,眼中寒光涌动又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余崇欣然闭嘴不再说话。
要是在外边,他陪令狐槿玩玩可以,可在这不行。他就这么一个书房,要在这里动起手来,整个书房不得散架?
余崇将目光放到小太尉丢在桌面的书上。
809 为了帮他应付教导小太尉这一关,特意在《长君》中将二人讲课内容写得详细了些,无非就是些四书五经以及对于伦理道德的讲解。
凭他十余年的读书生涯,解释个四书五经应该勉强行得通。
“你到底讲不讲,赶紧的讲完,我要回家!”令狐槿冷声冷语催促道。
余崇目视令狐槿在对面坐下后,紧接着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臂,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幽幽舒了口气。
倒是他想多了。小太尉一肚子火气,哪像是会听的样子?
余崇忍不住多瞧他一眼,而后起身,不咸不淡道:“走吧。”
令狐槿狐疑地斜他一眼,见余崇神色认真,甚至还站了起来,才将抱在一起的双臂放下,开口问道:“去哪儿?”
此时余崇正站着,二人一站一坐,令狐槿本来身高就不占优势,现在余崇又这么居高临下地瞧着自己,顿时浑身不舒服,蹭地放下二郎腿,从椅子上站起来。
许是令狐槿的动作太大,手不经意间蹭到余崇叠在桌面上的书。
下一瞬,那本书哐啷一声掉到地面,一块装饰得花花绿绿得铜镜也随之映进令狐槿眼里。
令狐槿当场僵住,立在原地与铜镜大眼瞪小眼半天,连一身火气都被惊得泄了些许。好半晌,令狐槿指着铜镜问:“你”
在令狐槿把书蹭掉的那一瞬间,余崇也同样惊愕住。
令狐槿话还没说完,忽的一阵阴风刮过,他再看时,余崇早已扑上来,将那面铜镜收起来。
余崇头都大了,心脏咚咚咚猛跳好几下,慌不择路将手中的铜镜扔一把塞到书里。
为什么他越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就越是有人会看到!
余崇心中岩浆滚滚!
令狐槿望着余崇慌不择路的样子若有所思,忽然展颜一笑,似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般,还不忘冷嘲热讽:“丞相大人挺自恋啊。”
余崇迅速调整心中的慌乱,也不理会他的嘲讽,转移话题道:“不是要打架吗,走啊。”
他始终相信,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要他对着令狐槿这块“不听话”的木头,对着书在那自说自话,还不如来点实在的,或许他能在武功方面,凭自己所能,给小太尉指导一二。
他话说完,罕见地在小太尉脸上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迷茫。
令狐槿:“ ?”
余崇邀他打架,没听错吧?
不管他出于什么居心,既然余崇都答应了,令狐槿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也不问原因,直接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迈出书房。
令狐槿满腹疑问,只觉今日的余崇特别不正常,平日里克己复礼、满口伦理道德的余崇居然主动邀他打架!
这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
令狐槿如此想着,没过多久就把余崇书房里惊现花花绿绿女式铜镜的事抛掷脑后。
他跟在余崇身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声:“你不怕我到陛下那掺你一脚吗?”
先前两人无论是小事还是大事,都要斗得你死我活。二人相互看不顺眼,令狐槿就盯着他的“罪行”,像这次这般“不用心讲学,主动带头打架”的罪名,令狐槿若是再添些油加些醋,向陛下告状,余崇肯定要受到批评。
余崇脚下一顿,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无奈道:“陛下日理万机,这种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就别烦他了。”
当然,他说的陛下是太上皇。
小皇帝虽然登基,却还太年轻,心思也不在政事上,太上皇定然不能让他胡来。
太上皇虽然抱病上不了朝堂,但天下大事还是他说了算。
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小皇帝,最头疼他们两人的地方,便是他们只要抓住对方一点儿毛病,动不动就跑去告状,先前国家太平,朝廷无事还好,眼下政务多了,陛下自然没有心思管这些小事。
相反,如此叨扰多了,陛下甚至会心生厌烦。
可小太尉不懂,他再度开口道:“你是不是怕了?这话说的大义凛然,你先前不也就因为我不来,去陛下那弹劾我。”
余崇:“”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间,已然越过青石小道,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
这是一个由板石铺成的圆形场地,还算广阔,四周围着半人高的小树,一旁的武器架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场地圆心中赫然立着一棵挺拔的梨树。
正值花期,树枝上开满了洁白的梨花,清白似雪,偶尔刮起阵风,时有淡香扑鼻,细小的花瓣如飞雪般飘落,堆积在地面的板石上,煞是好看。
可树底下的二人显然不是什么会欣赏风景的主儿,扫也没扫两眼。两人中间隔十几米远,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令狐槿横眉冷声道:“开始吧。”
说完,也不管余崇有没有准备好,便一压眸眼,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余崇不打算避而不攻,他凝眉聚目,看着朝他急掠而来的令狐槿,手部暗暗发力,感受着这具身体强大的爆发力。
他微微聚力,体内一股奇怪的力量便随着他的动作涌动起来,余崇凝起目光一看自己的手,只觉掌外有一股气流在暗暗波动。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昨日小太尉来拦截他时,他便是把握不准这股力量才让令狐槿磕到了脑袋。
大敌当前,余崇不敢分神太久。
他猛然抬头,令狐槿的毒爪已然朝他使来。
令狐槿的速度极快,飞云掣电间,拳头便掠到眼前,速度之快,余崇只能看残影。
但他胜在敏捷,整个身体蓄力往后一躲,避开了小太尉的拳头。拳头擦着鼻尖而过,拳头闪过带起的阵风将他额边的碎发带得微微飘动。
令狐槿下手又快又狠,使出浑身解数,可余崇总是能躲过他的攻击,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气得他更加猛烈的进攻。
余崇已经发现规律,他与令狐槿打得越久,令狐槿便越怒,他越怒,进攻得就越快,破绽也就越多。
他侧身躲过小太尉扫过来的一记飞腿,手腕一翻,巧妙绕过其锋芒,捏住令狐槿还悬在空中的脚腕,换来的是对方更猛烈的进攻。
二人在梨花树下腾挪打斗,地面上散落的梨花碎片随着打斗的动作时而扬起,时而打旋,运气不好的,直接被踩成了渣。
余崇纵身一跃,向后翻一个身,暂时挣脱小太尉猛烈的攻势,他眉头蹙起,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注意防守。”
令狐槿一听,登时怒不可遏,他喘了几口气,瞪向余崇:“老子在战场时就是这么个打法,你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文臣,有什么资格指导我。”
对于自己的武功,令狐槿自是最在意的。杀千刀的余崇在学术上教导他,他无话可说,可在武方面,虽然余崇确实有点东西,但他心中还是本能的膈应!
余崇索性闭了嘴。他只是想出言提醒,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不过想想也是,令狐槿最看重的就是他的武功,自己一个文臣,又和他是死对头,以小太尉心高气傲的脾性,他的提醒对于小太尉来说无疑是不小的打击,将他的话理解为是对他武功的质疑,定然是要生气的。
余崇呼出一口长气,顿时有些后悔要带小太尉来打架。
以昨日在巷口打架的情况来看,今日若是不打出个结果来,令狐槿估计是很难善罢甘休。
眼见小太尉又挥拳闪过来,余崇应付着,只避不攻。
可令狐槿一副誓要不死不休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肯罢休。
一个想法忽然冒泡般从余崇脑袋里冒出来。
要不故意让他打一下?
他垂眸,看着小太尉挥拳的力度,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拳下去,他还有命在吗?
令狐槿趁着空闲抬眸瞥了他一眼,面露不屑:“不是说打架吗?你躲什么?”
“我要发力了,你可当心些。”余崇不紧不慢回话,生怕小太尉又跟他急眼。
余崇暗暗运起内力,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气流在全身翻涌,只觉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不是不屑于跟令狐槿打,只是自己初来乍到,对这具身体的内力掌控并不熟练,若是重了,可能会伤到令狐槿,若是轻了,则可能会被令狐槿钻空子打一拳。
余崇目光紧盯着令狐槿的一举一动,见他蓄势待发,又要冲上来,他掌中已然蓄满了醇厚的内力,指尖轻轻颤抖一瞬,掂量着出手的力道。
不能在应对令狐槿时分心,这是余崇血的教训,昨日就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鼻子差点被他咬下来。
方才还气喘吁吁的小太尉,此时就像打了鸡血般,比方才的任何一次交手的快狠不少。
令狐槿明察秋毫的能力也不弱,余崇能通过交手看出他的缺点,令狐槿自然也能。
余崇眉心蹙了蹙,只觉小太尉似乎在一瞬间变精明了不少,出手虽快狠,却也不再盲目攻击,而是避实击虚,还总耍些小手段,让还不太会运用内力应付的余崇有些吃力。
二人在圆场中挪动,这么来回许久,把落在地上的梨花花瓣踩得稀烂。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发生了。
就在余崇认真地与之打斗时,谁知,原本该转身避开他拳头的令狐槿,突然猛地转过身来,反手一拳就要挥上余崇的胸口。
同一时间,余崇的拳头正直直往令狐槿太阳穴那挥去。
电光火石间,余崇瞳孔猛地一缩,眼看着拳头就要直直落到小太尉太阳穴上。他只觉心中突突猛跳两下,手下意识强制收回力道,内力一来一回,在手臂中冲撞,胀得仿佛要破体而出。好在他总算把手收回,拳头也只堪堪在小太尉脸上一擦而过。
余崇一开始便察觉到令狐槿的拳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迅速躬起臂膀想要防御。可就在这时,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防御着小太尉拳头的手不禁往旁边挪了挪。
所有动作只在一息之间,令狐槿脑子空白,在自己转脸出拳的一瞬间,他便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没有确认自身身后是否安全,便贸然出手。
直到拳头结结实实垂到了余崇胸口,轻微的震动自拳头传来,令狐槿一阵恍惚。
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几乎是在令狐槿拳头落下的同一时间,余崇闷哼出声,疼得龇牙咧嘴,感觉他胸腔都要被震碎了,震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余崇咬着牙,忍不住偏过头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暗骂自己真真是自作孽,令狐槿的拳头威力多大他又不是不知道,明明可以躲过,却偏偏要硬生生挨下这一拳。
可再怎么悔恨,事已成定局,也无济于事了。
就在余崇还脑袋嗡嗡的间隙,忽地听到有人大喊:“小太尉杀人了!”
他正疼着,也没空管。
令狐槿也怔住了,他没有刻意收回手,一方面也是知道余崇是有能力避开的。
可是他没想到,余崇居然偏过了手臂!
令狐槿收回手,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潜意识里第一感是生气,可又有些微妙。
生气的是,余崇故意让他;微妙的是,余崇居然让他。
令狐槿不解地望着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的余崇,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扶一下他。
可还没待他做下决定,不远处忽然涌来一批带着兵器的家丁,下一秒便将他团团围住。
令狐槿定睛一看,发现家丁后边还跟着个小丫鬟,丫鬟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拽着胡子花白的医者。
医者被她拽得几乎要仰倒,两步并一步地走着,气喘吁吁。
老医者何大夫堪堪停下脚步,弯着腰喘了好几口气,用略显沧桑的嗓音道:“杀了谁?还有救吗?”
余崇:“”他或许还可以抢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