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尉大人来了
得到大夫的回复,余母眉宇间的担忧总算淡下来几分。
余崇抓住何大夫话中的关键词——“用不了多久”,把放桌子上诊脉的手移下来,指着自己的脸问,“这&39;用不了多久&39;大概是多久?可有具体时间?”
他迫切想要知道。
大夫抚着胡须的手停顿下来,笑道:“大人不必忧心,少则七八天,多则十天半月,你们年轻人恢复快得很。”
这恢复时间比预测的要久些却也别无他法。余崇轻轻叹气,朝何大夫道:“有劳。”
何大夫一走,余母交代几句,也起身离开了。
直到房门关闭,余崇才彻底放松下来,朝后边的书画屏风绕去,走到床边,一把仰倒在床上瘫着不肯动弹。
这一时半会儿的,他还不能完全适应这种古代生活,无端生出一股心累之感。
余崇就这么瘫着,望着顶上的纱幔,困意顿起。他干脆闭上眼,任由倦意席卷全身,沉沉睡去。
暮春三月,万物复苏。
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住,原本春光明媚的天气,忽的起了细风,下起小雨,天上也凝起蒙蒙的雾。
细如牛毛的小雨轻轻落到房梁上,碰撞出细微的声响,丝毫没有影响到屋里倒头就睡陷入梦乡的人。
雨天睡觉总是分外舒服。
余崇醒来,天色已近傍晚。他睡意朦胧地盯着床边垂下轻薄似雾随风飘动的纱幔,半晌之后,翻身一跳下了床。
这一觉睡半天,余崇感觉分外精神,连着心情也变好了,甚至出了房门,在余府逛起来。
余崇走在小石子铺设的羊肠小道上,走马观花随意欣赏着周围春景。
穿过月亮门,入眼的就是几十米之外规模还算大的阁楼,共有三楼,飞檐碧瓦,巧夺天工。如今还在装修中,门里工匠进进出出,个个挥汗如雨。
余崇驻足,抬眸扫了眼建筑门上高挂的黑底鎏金匾额,上书“吹箫阁。”
“吹箫阁。”余崇盯着那处牌匾,轻读出声。这他有印象,是右相给小太尉上课的地方。
他观望片刻,正准备转身去别处,脑中一道绿光诈尸般突然出现。
余崇:“”
来回多次,余崇已经免疫了,静静看着它在自己脑海中飞窜。
“有何贵干?”余崇问。
“当然是来给你送好东西的。”绿光说完,终于肯安静地停下来,用并不存在的手,在它绿得耀眼的肚子中掏了掏,取出一面铜镜。
绿光取出铜镜的一瞬间,那面镜子便在余崇脑海里凭空消失,一弹指间就稳稳当当地出现在他眼前。
余崇好奇地看着眼前悬在半空中的铜镜,犹豫片刻,伸出手握住镜柄,同时疑问出声:“这是”
虽然是个铜镜,可这镜身贴着的各式各样古怪的粉花绿叶,与铜镜本身格格不入,颇为辣眼。
绿光立即道:“这是一面铜镜。”
余崇扶额,颇为无语:“看出来了。我是问你,这有什么用。”
绿光809冰冷的电子音装模作样地干笑几声以表尴尬,重新解释道:“这铜镜可以帮助你观察反派的动向,方便你在小太尉对男女主有所动作时,提前预知,提前防范。”
余崇若有所思,这意思就相当于在小太尉身上安个随身监控么。
听着有点变态。
809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又道:“这可不是免费就能用的,每天最多只能借这镜子观察反派半个时辰,每次使用还要额外扣除50碎灵。”
余崇:?
余崇握着铜镜的手忽然一滞:“碎灵是什么?”
听到余崇的疑问,809才恍然大悟般,整个绿光一晃,故作忸怩般在余崇脑中轻晃,圆的绿光差点让它晃成方的。
可无论它怎么扭,声音依旧是没有感情的冰冷声:“忘记告诉你,碎灵相当于是你在我这儿可以用来换东西的钱,初始值三百碎灵。”
没得余崇说话,绿光又兀自补充道:“对了,碎灵是不可以增加的,初始值是多少就是多少,用完就没有了。”
余崇:“”
看一次镜子就要他五十碎灵,而且这东西还不能加,用完即完,所以说给他这面镜子的用意是什么?
好在余崇很快认清了现实,老老实实把那将那雕饰得花花绿绿得铜镜揣入袖中。
有总比没有好。
余崇重新迈开脚步,继续在小路上走着,随口问道:“你那除了这破玩意儿,还有什么实用点的东西么?”
绿光当即反驳道:“这怎么能是破玩意呢!再说了,我这儿还有很多好东西呢,什么缩地千里、影身斗篷,应有尽有。”
根据这面铜镜的坑人情况,余崇皮笑肉不笑:“这些东西,我随便用一个,都得倾家荡产吧。”
绿光心虚,嘴却无比诚实:“那确实”
余崇叹气,抬头瞧眼天色,脚步一转,扭头去了书房。走进书房,他颇为嫌弃地将袖子里的铜镜随意放在案几上。
将铜镜放好后,余崇忍不住一瞥桌面上躺着的无辜可怜的辣眼铜镜,忍无可忍地弯下身,随手拉出一本书将其盖住,打算眼不见为净,忍不书吐槽:“真丑。”
809:“”
做好这些后,余崇才安心地坐到案几上,处理起事务来。
他翻开一本章疏,里面是礼部侍郎蒋泓写的关于迎接西梧使臣的准备事宜。
西悟虽向大永朝贡,但近十几年来的休养生息,国力又渐渐强盛,实力不容小觑,此番来永朝贡,皇帝也格外重视。
按照剧情,西悟此番前来,会带来十几个美人,女主秒云岚便是其中一员。
余崇放下章疏,从桌下暗格处取出809给他的那本“改版”后的小说,随意翻了翻。
西悟使者进京的当晚,会设宴迎接西悟使臣,这场宴会也是男女主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次宴会,小太尉喝醉酒后,迷了路在宫里乱晃,刚好闯到女主的住处,被女主施舍了一块手帕后,开始芳心暗动。
这是悲剧的起源,余崇凝眉定目,神色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手腹在书页上轻轻摩挲,深潭般深邃的眸子忽明忽暗。
他得想个法子,避免小太尉碰上女主,最好,不让他与女主碰面。
可这不太现实。
令狐槿怎么说也是个从二品官,在受邀范围之内,只要不伤不残或没什么大事,必定要去的。
翌日,太尉府。
令狐槿上朝归来,堪堪回府。
府中管家杨能从房中一出来,就见令狐槿朝府门外走进来。与平日里不同,今日小太尉似是颇为高兴,走路都带着风。
令狐槿直直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一眼就瞥见了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的老头儿,随口喊道:“杨叔。”
老头儿一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满脸的笑意:“公子今日何事这么开心啊?”
令狐槿暗暗道,能让他开心的事,自然是看余崇那王八蛋吃瘪了。
一想到今日早朝,众臣时而对余崇投去奇异的目光,时而偷偷瞟余崇脸上的牙印。他第一回在余崇脸上看到了无奈和幽怨,光是想起来就心中暗爽。
也不枉他昨日被余崇摁在墙上那么久了。
“公子,今日是第三日了,不要忘了去丞相府学习。”杨能叮嘱道。
令狐槿:“我记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想到这破事儿,令狐槿难得的好心情都降下去了一半。
这要是换作他人,令狐槿铁定要罚他扫几天茅坑。
可杨叔不行,杨叔在他小时候起便是太尉府的管家,从小对他对他多有照拂,二人平日里的相处关系也比较随意。
杨叔这老是在他高兴时不经意打击他这事,令狐槿已经快麻木了。
对于去丞相府找余崇那王八蛋,听他授课,虽然已经进行两年之久,令狐槿还是十分抗拒。
他曾不止一次跟皇帝暗示过,自己不想再去,可总被皇帝一口回绝,还批评他不勤勉。
令狐槿欲哭无泪,他又不好跟皇帝说,要换个人教他,他的进步速度铁定日行千里,比马跑得都快。
杨叔一听,还在无意间补刀:“记得就好,公子可别再像上次那般避而不去。老奴先去帐房了。”
令狐槿:“”
杨叔的担忧倒也没错,他先前确实称病不去,可次数多了,被余崇抓住把柄,还跑去皇上那告状,叫他挨骂。
想到余崇那小人得志的嘴脸,令狐槿就来气。头也不回地走入房间,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马不停蹄跑到院中练起武功来。
令狐槿一练便练了一个时辰,到不得不去听学的时间点,才不情不愿地走出院子,推开房门。
门外候着的侍卫早已抱着听学需要的书,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走吧。”令狐槿兴致缺缺地走下矮梯,忽的又朝抱着书的侍卫说道:“以后每次都这个点去,你按时来就行,用不着在外边干杵这么久。”
侍卫立即抱着书跟上,点头应道:“是。”
丞相府离太尉府不算近,丞相府在西北角,太尉府在东北方向,快马加鞭,也要个三刻钟。
令狐槿出行从不屑坐马车,在他观念里,那种东西只有像余崇这种文绉绉的臭书生才会坐。
踩着最后一点时间,令狐槿脑海中又浮现出余崇去陛下面前明里暗里说他不是的样子,心中愤慨,身下的马儿也越发快速。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声响,偶尔扬起一丝尘埃,又慢慢落下,重新躺回地里。
只是苦了与小太尉一同前去的侍卫,显然没有令狐槿这般灵活的身法,一面顾着行人,一面颤颤巍巍行走着,布袋里还揣着小太尉的书卷,与威风凛凛的小太尉一比,略显狼狈。
令狐槿踩着最后一点时间,奔到了丞相府。
听到这风风火火的马儿奔蹄声,守门的小厮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只是本着敬业的原则,轻轻打开门确认一眼,随即跑去通报。
余崇正窝在书房里看剧本,屋外足音跫然,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公子,太尉大人来了。”
余崇正准备翻页的手一顿,听到门外人这一番话,这才猛然想起来。
他只顾着研究如何让小太尉碰不上女主的事儿,差点忘了还有这茬。
虽然有剧本,但让没什么经验的余崇来为小太尉传道授业解惑,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只怔愣一瞬,余崇便反应过来,朝外边喊道:“把他带进来吧。”
余崇垂眸暗想,他瞎操心个什么劲儿,他乐意教,小太尉还不乐意学呢。
门外小厮低应一声:“是。”
趁着小太尉还没到的间隙,余崇连忙把《长君》放回暗格里藏好,又随手整理一下桌面,抽出一本书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屋外重新响起脚步声,而后敞开的朱漆木门中,迎着洒落在地面上的阳光多出一个了影子。
余崇抬眼看去,那人正好走进房门,目光直直地对过来。
依旧是气势汹汹、一身煞气,就差把“我不好惹”四个字挂身上。
余崇见他又是这般瞪着自己,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
还是安安静静的令狐槿看看起来顺眼些。
自打余崇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刚来在客栈床上醒来那会儿,第一次见到令狐槿时,他是安安静静睡着的,之后好几次见面,不是针锋相对就是大打出手,余崇已然麻了,
也不知道小太尉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不过转念一想,小太尉这般也不是毫无道理。要换作余崇,在知道自己被死对头睡了后,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不生气才怪。
但若是余崇,他生气之余,更多的应当是冷静,冷静分析,暗自蓄力,寻找机会反击。
愤怒是最无用的,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自己双眼被蒙蔽,到最后什么都做不好,这一点余崇深有体会。
令狐槿怒瞪着余崇,见对方坐在案几上,目光轻飘飘地朝自己这边瞟过来,眼中波光涌动,不知是在想什么。
不过他想什么令狐槿可不管,他只知道自己的愤怒又被这杀千刀的给忽视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令狐槿强忍着怒气,两步并作一步走到余崇所坐的案桌前,将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扔到桌上。
做完这些,令狐槿不觉有丝毫不妥,还振振有词地埋怨道:“你这破地儿真寒酸,连一桌都这么小。”
余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