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进天牢
若虚就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看着她含笑冲他奔来。
在夕阳的映照下,如同一只撒着金粉的精灵,带着几分灵动雀跃。
鹿茗就是这样,看向他时,总是含着笑意。
灿亮的晚霞似乎变幻出熊熊火光,那娇小的身影总会在他身后突然出现,用瘦小纤细的手臂将他紧紧护住:“赵烨昇,卧倒!”
他从未见过她当时的神情。
就连上次受罚时,他也假装着那副不在意的模样,强忍着不敢回头。
原来,在他身后奔向他时,竟是那样焦急忧虑的神色啊!
让她忧虑、给她困苦、害她惨死的,竟都是他!
“想什么呢,大师?”鹿茗笑眯眯奔来,却看见若虚眼神幽暗,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什么怒极之事,甚至不给她半分回应,不由得疑惑,难道是因为她将别人错认成他,吃醋了?
“随贫僧来。”若虚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鹿茗的手上还有刚刚绊倒时沾染的泥土,一时想躲开,却反被他握得更紧。
仿佛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疼。”鹿茗嚅喏,哪儿来这么大醋意呢?
若虚才惊觉自己失态,蓦地松了手。
鹿茗一边揉着手,一边浅笑:“若虚大师,我着急见魏政呢!”
“不急,先上药。”若虚冷着脸,缓步将她带至自己的禅房之中。
若虚将她安置在榻上,蹲下身如侍奉珍宝一般,用洁净的软帕擦净了她的手,细小的划痕仿佛每一处都印在他心上,虽不甚疼,却细细密密地胡乱划得他喘息不匀。
鹿茗浅笑着:“手不疼,腿疼。”
鹿茗蓦地将裙摆向上掀至大腿处,露出一大截白腻匀称的双腿,两个红红的膝盖上伤痕点点。
反正若虚已然将她看了个遍,也没什么看不得的。
若虚的脸离她的腿不过几寸远,腿上的伤痕看得格外清晰。
上次在溶洞中磕伤的淤青仍依稀可见,覆上了新伤,更显得楚楚可怜。
若虚叹气,鹿茗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为了去救他。
“贫僧先为施主清理伤口,施主若是疼,可以咬着贫僧的手。”跌在地上,难免石子掺杂,若虚将一只手掌递到鹿茗鼻尖处,才用另一只手极尽轻柔地清洗伤口。
若是可以,在鹿茗疼时也疼上一分,也算是夫妻同心。
其实,鹿茗是不太疼的,至少可以忍受,毕竟若虚已经十分小心,她又并没有万般娇气。
可是,送到嘴边的肉,不咬一口总是亏的。
“嗷呜”了一声,才作势要去咬若虚的手,本意是看他想不想躲开,谁知他还故意凑近了一分,刚张开嘴,就被他的掌侧塞满了。
也不好吐出来,便对着小手指骨节处咬了下去,虎牙还算锋利,只用了两分力,一分用力咬,一分左右蹭,不急不缓地研磨着。
若虚的掌侧瞬间传来一阵酥麻,如小虫啃噬般骤然传至心底,翻起滔天巨浪。
想蓦然收手,却怕突然用力拽疼了她的牙,轻轻抽离了两次,鹿茗的小脑袋便跟着他的手左右晃动。
躲不开推不脱,竟只能忍着。
眼前便是裙子几乎褪到头的小白腿……
若虚用了全力,才让自己上药的手没有颤抖,待到抬头看向鹿茗时,眼眶已然有些红了。
“施主可以松口了。”若虚声音轻缓,看似从容地站起身来,不敢将心底的慌乱表现出一丝。
鹿茗松口浅笑,大眼睛灿亮清澈,仿佛刚刚那个粘人的小妖精不是她一般,认认真真地说起正事来:“我要见魏政,越快越好。”
若虚点头:“好,子时,贫僧去接你。”
子时?今天晚上?
鹿茗抬头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窗,现在已经是晚上啦,他都不需要准备,硬闯么?
……
若虚向来准时,鹿茗子时从自己“常住”的小院中走出时,若虚已经等在门口了。
见她来,便将一件黑色斗篷搭在了她的肩上。
鹿茗看他也穿了夜行衣,难免有些惊讶:“你也去吗,会不会……”
耽误他在众人心中的避世形象。
“不会。”甚至不等鹿茗说出,若虚便答了。
若虚驾了马车,一路朝城北天牢而去。
鹿茗也不知那马车上是有何标志,甚至于北门的守城将士远远地见了马车来,便急匆匆打开了城门。
无人查验,更无人阻拦。
这是何等的权势滔天。
想起初见他时那几个刺杀他的死士,鹿茗在心底计较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你究竟为何出家?”
明明手中权力尚在,而敌视他的仇家也未清,他出家为僧,难道只是不想沾染情缘么?
可她这个甩不掉的情缘还是沾上了啊!
马车外,一派寂静。
鹿茗心底微哂,她可真拿自己当若虚的媳妇了,啥都敢问出口,这等私密事,他为何要告诉她。
许久,马车外却传来了沉稳平和的声音:“以暗观明,而后能动。”
鹿茗呼吸一滞,若虚他……
竟然信她至此?
马车在天牢后一条街外的位置停下,若虚将她扶下马车,才轻声开口:“扶好我。”
说完,便一手揽住她的腰,用力,便将她从容“挂”在腰间。
鹿茗便乖顺地搂着他的腰,当他挂坠这件事,前几世没少做,鹿茗相当熟练。
一跃攀上了矮墙,
再跃便至房顶,
而后三跃,便进了天牢庭院。
“王爷,请。”一个小吏乖顺地垂手而立,似乎已等了多时。
鹿茗抬眼,便是一惊,这个小吏居然是前几世里赵烨昇的贴身小厮,勿言。
这个小厮贴身到什么程度呢,鹿茗前几世里与他说的话,比与赵烨昇说的还多,最初的几世里,几乎都是先由他传了话,鹿茗才能见到赵烨昇。
这种情况是何时改变的?
鹿茗有些记不清,但鹿茗记得,直到上一世爆炸,勿言依旧是赵烨昇的贴身小厮。
赵烨昇出家时,将小厮安置在天牢里当小吏?
这里几乎远离了政治斗争的中心,能够进到这里的官员,几乎都是弃子,安置在此处,想要获得什么呢?
“魏政可招了?”若虚背着手,沉声问道,那声音语调都与往日在般若寺不同,似乎陌生,又十分熟悉。
鹿茗瞳孔震颤,仿佛遇见了久违的故人。
那是此前八世,不可一世、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赵烨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