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世之谜
二人走后,静修无力地向陆易安问道:“现在你干娘也走了,没必要再置气了。说你今早上是不是下山赌钱去了?”
“我没有,师父。”陆易安道,他黑亮的眼睛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那是干什么去了?”
陆易安别过脸去,盯着香案上的徐徐升起的青烟缄默不语。
“师兄,你就承认吧,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师娘又不在。”宋泊在旁边一脸焦急的说。
难为情?还不方便在师娘面前说,这俩小子是去哪里了?
喝酒赌钱也就算了,要是去青楼淫邪,今天我可绝不轻饶。
想到这里,他脸色顿时冷峻下来厉声道:“宋泊,你来说!”
宋泊急切地说道,“大师兄是下山给师娘买簪子的,打算明天送给她!”
他的话仿佛一颗炸雷在静修脑中爆开,好一会儿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夫人这样对他,他却还记得给她祝寿。
“谁让你多嘴啦?”陆易安瞪着宋泊问道。
“我就要多嘴,在师父面前还有什么好害臊的。”宋泊向陆易安吐吐舌头。
“买簪子为什么要到银盘赌坊?”静修疑惑地问。
“师兄看上一个银凤衔花簪,要三百文钱,我俩凑了凑只有二百三十文,就寻思去赌坊赢点钱。” 宋泊道。
“就你舌头长,你再说,以后出去我可不带你了。”陆易安威胁道。
“你别说话!刚才让你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静修喝斥陆易安。
他转向宋泊继续问道:“那你俩见到鹿蜀就跑是怎么回事,不是做贼心虚?”
“那会我们刚赢了一庄,怀里正揣着银子,这要让鹿蜀抓上山,怕是什么都说不清了。寻思等买了簪子再一并跟师父师娘解释。” 宋泊回答。
“刚才你为什么不向师娘解释清楚呢?”
“师娘听了鹿蜀的话,还没等我们解释,扒开大师哥的上衣就是一顿抽打。” 宋泊气恼道。
现在静修弄明白了,等俩人被师娘一顿毒打后,倔脾气上来,那是再不会解释求饶了。
静修露出无奈的苦笑。“把簪子拿来我看看罢。”
“在大师兄手里。”
陆易安狠狠瞪了宋泊一眼,宋泊只是耸耸肩回应。
他的大弟子有些犹豫地伸开右手。
手上是一方月白丝绢,已经被汗水浸得发黄,皱皱巴巴得不成样子。
静修展开手帕,里面是一个精巧的银簪。他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就着烛光反复翻转查看。
钗首是一只站立欲飞的凤鸟,平展双翼,嘴衔梅花。
波浪形的凤尾舒展而出,恰成了插髻的钗足。设计很是巧妙。
“它很漂亮。”
“当然漂亮。”宋泊气恼道:
“要不是因为它,大师哥也不会挨这顿鞭子。
“大师兄知道他搬回山上住,师娘会不高兴。就想送师娘一个礼物,没想到师娘还这样对他。”
“我才不在乎她高不高兴呢!”陆易安矢口否认。
他有些不意思地看向师父,解释道:
“我只想找个机会好好孝敬孝敬师娘,也许她以后就不会对我那么冷漠了。”
说到这,他的眼眶中不自觉地溢出泪花,“我不该去赌钱的……我没别的办法。”
静修心中大受感触,张开双臂抱住他,将他的脸深埋进胸口柔声道:
“好孩子,你没有错。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要自责。你师娘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陆易安抬起头,有些迟疑地问道:“师父,你是要把它交给师娘?”
静修点点头,微笑道:“我跟你保证,你师娘一定会喜欢它的,她也会因此原谅你。”
“你不要说是我送的。”陆易安低声道。
“为什么?”静修不解。
“那样师娘会感到内疚的。” 陆易安道。
静修看着徒弟微微肿起的双目,怜惜道,“我不告诉她就是了,好孩子,你还生你师娘的气吗?”
陆易安摇摇头。
“师娘也是怕你走上歪门邪道。她心肠不坏,只是脾气太急了。真是为难你俩了。”静修叹息道。
他思忖片刻,续道:
“这两天你好好养伤,等伤势好转之后,我准备让你俩加入夜巡小队。”
“是和其他峰派的弟子一起负责夜间警卫吗?” 陆易安问道。
“嗯,我本来没打算让你去的,怕你这调皮的性子惹出什么乱子来。”
“师父您放心,我这次会看着大师哥,不会让他闯祸的。” 宋泊开心道。
“别高兴太早,你俩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静修道。
“你们还小,本不该让你们面对这些,只是如果当真避无可避,有些事还是让你们提早知道的好。”
他踱到窗边,透过窗棂,看向窗外远处山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声音透着疲惫。
“参与这次劫货的敌人和咱们宗门很有渊源,这件事还牵扯到北蛮族和上古暗裔,甚至可能会再次引发震旦朝和北蛮的战争。”
“暗裔?”陆易安问道。
静修点点头,回忆让他的语气变得庄重而遥远:
“早在上古共工之乱时期,在一片洪水肆虐中,暗裔首度降临人间。他们是冰冷和死亡的使者,屈从于妖神的意志,誓要将腐败的瘟疫散播人间。”
“他们痛恨一切活物,腐败草木牲畜,通过意识扭曲支配人类战士为己所用,老幼妇孺则惨遭屠杀祭献。”
“没有人能制止他们吗?”易安问道。
“真武大帝曾化玄武下界,在“渔樵耕读”四大先贤的帮助下打败了他们,仅存的残余逃到了先民山以北的蛮荒之地。”
“师父,这个我在书上看过,《雾灵风物志》有记载,咱们宗门的开派祖师就是四大先贤之一的山樵野老。”宋泊满脸兴奋道。
静修给了宋泊一个赞许的微笑,继续道:
“现在他老人家已经飞升仙去了,如果暗裔复生,真不知如何是好,希望是我多虑罢。”
他转身看着易安道:
“孩子,我很欣慰你没有怪你师娘。我们的敌人藏在暗处,咱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团结。”
“现在你们师娘在气头上,借此次夜巡的机会,你俩也可以先躲着她。”
“全凭师父安排。”陆易安正色道。
牌位前的檀香将尽,静修又重新点起三炷香。
趁着师父转身的当口,陆易安附到宋泊的耳边,笑嘻嘻地说:
“这下师父可惨哩,咱俩不在,师娘只能逮着他一个收拾啦。”
宋泊会意,偷笑道,“少不了一个月,师父又要跟师弟们一起睡了。”
静修浑然不知二人正在背后说他的悄悄话,点完香后转过身来,补充道:
“这次一起夜巡的还有其他峰派的弟子,你刚回山上不久,不能跟他们起冲突,知道吗?”
“知道啦,师父,要团结不能打架。你都说好几遍了。”陆易安又换上了顽赖的笑容。
静修神色肃穆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现在你俩在祖宗灵牌面前,再将宗门的门规背诵一遍。”
陆易安和宋泊再次在历代祖师的牌位面前双膝跪下。
桌案上是摆放着千百年来松竹峰四任峰主的牌位。
四任峰主都突破了神游境,修成人仙之体,享寿五百余岁。
梓木灵牌上用小篆刻着他们的名字。
烛光的闪烁中,在四任先辈名字的注视下,二人齐声诵出门规誓言。
“四位先师在此见证,”二人的声音在黄幔和殿柱间回荡。
“《雾灵六戒》,
一戒愚弄百姓,炫耀道法;
二戒恃强凌弱,伤害无辜;
三戒峰派之见,宗门相残;
四戒勾结异邦,杀害同胞;
五戒干预国事,扰乱社稷;
六戒擅入禁地,雾灵真境。”
“起来罢,宋泊你带易安回去,给他敷上药。” 静修道:
“后天你俩就到天柱峰集合,不要忘了刚才背诵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