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间巡逻
天柱峰后山。
宋泊在崎岖陡峭的山道间，挑了一块平整的巨石坐下，轻手按摩着的右脚脚踝。
这是他刚才不小心崴伤的，此地山路险峻，怪石嶙峋。放眼看去找不到一块平坦的地方。
“这里人迹罕至，没有什么好巡逻的，要不咱们去藏经楼那边看看罢。”他看着四周渐渐黑沉的夜色，担忧道。
“你懂什么。越是险僻地方，越是方便贼人藏匿行迹。”万圭对他轻蔑一笑。
“你都知道守的地方，对方会不知道？”他一边说，一边拂拭着他那件绒毛滚边的貂皮披风。
刚才经过一棵大橡树的时候，他的披风不小心被树枝勾住了。
宋泊不知道他今夜为何不穿紧身衣，反而要穿这件宽大招摇的披风。
“天已经黑了，前面的路更难走。”他反驳道。
万圭轻笑道，“原来松竹峰的弟子还怕黑啊。”
他逼近到宋泊身前，阴恻恻地说：
“你要是怕黑就回去，不然就乖乖把嘴闭上跟我走。别忘了谁是队长！”
队长？宋泊心中冷笑，他这个队长不知道是用几张银票换来的。
万圭是聚仙峰的二弟子，他没有在龙潭谷修炼过，就直接被玄修师叔招进了聚仙峰门下。
因为万家是燕州的豪门望族，经营药材生意，玄修师叔炼丹制药和他们家族多有往来。
出身商贾之家的贵介公子，偏偏天生有个除魔卫道的侠客梦，便央求父亲托关系把他送到雾灵山修行。
可惜他灵根未通，任凭三师叔给他吃了多少灵丹妙药，也仅仅帮他打通玄牝之门，踏入了玄牝境。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未能炼精化气，催生剑芒。
这样的修为，怎么成的夜巡小队的队长，其中内幕可想而知。
“那请队长在前面带路罢。”他无奈地说道。
万圭冷哼一声，转身朝山下的乱石岗走去。
宋泊跟在他的身后，他就着月光，小心翼翼地在岩石和树根间寻找空隙。
不时能听到万家大少爷因树枝划破衣衫而发出的咒骂声。
岩石丘陵逐渐陡峭，树丛荆棘也渐渐茂盛起来，万圭抽出配剑，不断地向两侧劈斩。
宝剑在月光下反射出白亮的光芒，经夜色衬托更是熠熠生辉。
这把剑肯定不是他自己铸造的，宋泊心想。
白玉雕成的剑首配以杏黄流苏，金丝剑缑缠住剑柄。连剑格都是用绿松石镶饰的，在熹微的星光下泛着幽幽碧光。
这剑没用，如同他的穿着打扮，好看却不实用。宋泊给出评价。
“少爷，这剑很容易暴露我们，不如您用我的剑。”他建议道，一边抽出佩剑递过去。
这是他刚入门的时候，在龙潭谷铸造的。跟随他已经有七个年头了，剑身黝黑古朴，剑鞘早已磨损陈旧。
最重要的是它不反光，正适合此时此景。
“快把你的破铜烂铁收起来罢！”万圭嫌弃道：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见，这倒省了我去找他们。”说着，他踌躇满志地舞一个剑花。
松树枝头颤抖的几颗松果应声而落。
宋泊暗忖，敌人的脑袋可不是松果。
突然他听到远处有刀剑声传来，好像是五云峰的藏经楼那边。
“是藏经楼，有情况！”他向万圭喊道。
“什么？”万圭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仍然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宝剑。
来不及跟他解释了，宋泊丢下万圭，转身便朝五云峰掠去。
身后传来万圭的咒骂声。
懒得理他，宋泊将灵力汇聚涌泉穴，足尖轻点，身形在岩石、树干间来回飞度。
冷风割面吹来，两侧的树木飞速向身后退去。
不知道大师兄听到声音了没有，他今夜负责擦耳崖的巡逻。
从那到藏经楼需要翻越苍龙岭，即使赶到也要一盏茶的功夫。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思索的片刻功夫，他已经来到五云峰的峭壁之下。仰头看去，峰顶距自己脚下足有五十丈之高。
山壁光秃平滑，缀着斑驳的积雪，一棵老松自山腰斜伸而出，凌空傲立。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从这飞身而上，是登上五云峰最快的路了。纵然有些凶险，时间已不许他再转走它途。
打定主意，他将灵力灌入双脚，随着他一声大喝，身子已拔高三十丈。
他觑准那棵老松的位置，左脚在松枝上轻轻一点，雪花簌落间，人又凌空而起。
他人在半空，双手伸出，攀住峰头的岩石，微一用力，便轻轻巧巧地跃上了五云峰。
此时的打斗声更大了，他朝山腰看去。在林间树叶的掩映下，似乎有一红一黑两道身影。
他走近再看，两道身影正舞动着一青一赤的剑光，在藏经楼的房檐上跳脱纵跃，上下翻飞。
宋泊飞奔下山，在藏经楼旁一棵松树后矮下身子。
那红色身影是一位身穿红色劲装的女子。
腰间用一条黑色腰带束紧，长长的黑发用红头带绑在脑后，扎起一个高高的马尾。
削挺的鼻梁配着一双笔直的柳眉，勃勃英姿竟丝毫不输男儿。
和她对峙的是一个青年男子，身形挺拔，长身玉立。只是黑衣蒙面，看不到面容。
女子手上舞着一杆长枪，枪头非金非铁，似是一颗紫色的晶石，黯淡无光，上面吞吐着一尺长的红色焰芒。
她此时枪法气象森严，犹如千军万马列阵御敌。焰芒纵横飞舞，仿佛长枪大戟卷起万里黄沙。
黑衣人剑法轻灵机巧，青色剑芒在红色枪焰织就的大网中，穿来插去，好似春燕在柳枝间飞舞，高低左右，回转自如。
“你一味地闪闪躲躲，算什么本事？”女子斥道。
“姑娘应该知道剑走轻灵的道理。”
“我看你的剑就跟你的人一样，只会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女子道。
说话间，她枪尖红光抖闪，刺向黑衣人左肩，质问道，“你深夜到此，有什么图谋？”
男子侧身闪躲，长剑青芒吞吐，向她右臂削去，想要逼她撤招，反问道：
“你不也是不请自来吗，没听说雾灵剑宗有用枪的女弟子。”
“我是这的客人，你是谁？夜闯藏经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要蒙面？”女子道。
她并不撤招，枪身一抖，隔空便将男子的长剑荡开了。显然枪杆上凝聚了深厚灵力。
宋泊之前就听说，有一位龙脊长城的红衣女侠，上山来追问灵剑被劫一事，看来就是这位女子了。
男子的招式却看不清师承来历。
女子荡开长剑，招式连绵不绝，继续向男子攻去，枪势大开大合，气势雄浑，仿佛千军万马踏碎冰河，席卷而去。
男子长剑起处，剑气离剑飞出，在身前凝成一道青色气墙。
宋泊心中一阵赞叹，这手挥洒剑气，凝气成墙的功夫，他也勉强使得。
只是要让气墙如此凝重刚韧，整个松竹峰也只有大师兄能做到。
长枪还没刺到气墙跟前，气势已然受阻，枪速慢了下来，一寸寸往前刺出。
等尖枪离气墙一寸远的时候，竟凝住不动了，再难前进丝毫！
女子轻叱一声，暗送灵力，枪身一阵轻颤，终于推进了一寸距离，枪头堪堪抵住气墙。
这有什么用呢 ，还是无法戳破气墙。
宋泊看到女子已经尽力了，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出手帮她一把。
但下一刻的光景却把他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