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案情陈述
陆易安关掉和宋泊的神符传音后,又从腰间抽出一张崭新的传音符。
激活神符录入一段语音,“把方凝案子的资料发给我。”又在收符人处,用符篆文写下“捉妖司掌书,老伍收。”几个字。
随后他将神符射入天际,飞符化作一道光一闪而逝。
他御剑而行,往宋泊家赶去,没多久就收到老伍传来的讯息。
他捡城郊偏僻的树林,按下剑头落至地面。
为了不引起俗世百姓的恐慌和猜测,清虚境天号令各大宗门,曾颁布律法,禁止修士在世人面前展露神通。
他拿起老伍传来的神符,上面粗略地记载了方凝被抓的调查记录:
五天前,李儒的父亲李承济被发现死在后花园的池塘边,身子干瘪,仿佛被吸干一般。
厨师张大富说他当晚正在厨房烧水,看到老爷和方凝一起走进后花园。
半个时辰后,只有方凝疯疯癫癫地跑了出来,她披散着白发,满口獠牙,面色狰狞,就像戏文里跑出来的女妖怪。
住在后花园的园丁老吴说,当时他还没睡着,听到了老爷和一名女子吵了一架。
当晚二人都没在意这些,最后是丫鬟阿碧早上侍奉李老爷洗漱的时候,发现他不在房间。在府上转了一圈,最后在后花园找到了他的尸体。
李府火速派人通知了县衙,县尉接到报案后和仵作赶到现场。
仵作根据尸斑按压不退和尸体的僵硬程度,判断被害人死于昨夜戌时,受害人精血被吸干,喉咙有一寸长的血洞,边缘有齿痕,确认为妖怪所为。
于是县尉一纸仙箓将案件上报给了捉妖司,随后派人封锁了嫌疑人方凝家。
周子斐接到下界报案后赶到方凝家中,发现方凝已完全妖化,皮肤龟裂,眼睛闪着异样的红光,口吐獠牙,手长如爪。
他用缚妖咒将其制服,带回捉妖司审讯。方凝对杀害李承济和残害孩童的罪行供认不讳,现已移交镇妖司,关押于黑石塔。
陆易安指尖凝聚火行真气,将传讯符烧掉。
在他阅读的同时,这段信息已经化作一张卡片,冠着方凝的名字钉在大衍照壁上。
因为他已经发现狐妖是傀儡的缘故,狐妖的卡片下多了一个“替罪羊”的标签。而方凝的卡片下方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会是真凶吗?
先去听他李儒怎么说吧,陆易安朝宋泊家走去。
宋泊家住在甜水巷,是个深宅大院的府邸。
他刚踏进大厅,李儒就冲了出来。
在陆易安的印象中,他是一个不苟言的富家少爷。举止得体而多礼,但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可如今他全没了往日的矜持高傲,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激动和焦急,父亲的死也给他英俊的脸蒙上了一抹哀伤。
“噢,陆大侦探来了。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们仨撑着陆叔的海梭子一起出过海。”李儒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
多年不见,他套近乎的举动多少让陆易安有些反感。
“那次咱们还抓了一大鲤鱼。”宋泊没心没肺地说。
“为了这条鱼,咱们仨差点迷路,到最后,咱们为了赶时间还是不得不把它放掉,回家还挨了顿板子,哈哈。”陆易安也畅快地大笑起来。
那年他五岁,父母还健在。
宋泊看着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咬了咬嘴唇说道,“大师兄,你以后没事最好还是不要出海了。”
“为什么?”陆易安随口问道。
“我听卢先生说的,”宋泊低下头,盯着脚尖说道,“说你五行火旺,怕水。最好不要去深海活动。”
宋泊是他的三师弟,在去雾灵剑宗之前,被他那个酒鬼老爹送到城北的青莲书院跟随卢先生读过三年私塾。
陆易安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但他没多想,“我在师门和捉妖司来回跑已经够忙的了。天上地下还不够我玩儿的,我出海干嘛?”
“何况自从我爹出事后,我再也不想出海了。”他神色一黯。
“那就好。” 宋泊松了一口气。
“师父师娘怎么样?”陆易安问。
“还好,至少师父最近没怎么跪搓衣板,”宋泊笑道,“倒是小师妹常念叨你。”
“算她还有点良心,”陆易安道,随后转向李儒,“说说方凝的事吧。”
“她是冤枉的,陆兄。我知道你在捉妖司鼎鼎有名,你一定要再审审这个案子。”李儒急切地说。
“我和方凝从小玩到大,她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可能杀人呢?何况她跟我家关系一向很好。”
“很多杀人犯平时看上去都是老实人,他们被压抑久了,一爆发起来反而更加可怕。”陆易安指出。
他在椅子上随意坐下,问向宋泊,“家里有酒吗?”
“早就准备好了。”宋泊拍了拍手,丫鬟端上来一坛酒,几个茶杯、一碟酱牛肉和一盘咸花生。
陆易安心满意足地灌了一大口酒说道:
“师父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清虚境天什么都好就是不好玩。连糙米酒都没有,更别说你这桑落酒了。”
“大师兄你这是故意显摆。天上住的是道观金阙,仙廊神苑,喝的是琼浆玉液,怎么不好了?”
“我说的真心话,”陆易安灌了一大口酒,“咱们芥子镇虽小,可比起清虚境天我更喜欢这里。早上有热乎乎的油条豆包,再来上一碟腌菜,简简单单。”
“中午去海边酒肆,来一条烤鱼、一碟蛤喇,一壶散酒。吹着海风我能在那里坐一下午。”
“这不是老年生活吗,等你走不动了再说吧。”宋泊道,他招呼李儒坐下,“咱们边喝边谈。”
李儒在陆易安身边坐下,皱眉道,“我还是觉得方凝是无辜的。”
“她和你爹有没有什么过节,李老爷当夜把她带到后花园是做什么?”陆易安递给他一杯酒。
李儒没有喝酒,沉默一会儿,最后才开口道,“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一切其实都怪我。”
二人不禁放下筷子,凝神细听。
“我最近交往了一名女顾客,叫冉柔,她人很善良,我爹也相中了,最近一直催我娶她过门。”
他面露难色,“可我和方凝打小青梅竹马,早已互生情愫。我觉得对她有愧疚,暂时拒绝了这门亲事。”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有了方凝,为什么还要和冉柔交往?”宋泊问道。
“薄情郎,伪君子,负心汉!” 陆宋二人异口同声地指责起来,哈哈大笑。
“我打算慢慢跟她说,等她接受了,我再娶冉柔姑娘过门。可没想到变故来的这么快。我爹约她见面,多半也是为了我的事。”
“原来你还是想娶冉柔的,你这就更不对了,”宋泊道,“吃到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分明是脚踏两只船嘛。”
陆易安笑道,“我看李兄是想先娶冉柔为妻,再纳方凝做小吧?”
李儒脸上一红,吞吞吐吐地说,“这是我爹出的主意,他说我如果怕亏了方凝,可以纳她做个小妾。”
“但你没有答应,你爹劝你不动,就想从方凝那里下手,劝她离开你,或者答应为小妾。”陆易安理了理头绪说道。
“方凝接受不了和你爹吵了起来,最后一时冲动杀了他。她曾是点苍门弟子,这对她来说并不难。”
“照你这么说,那方凝就是凶手了?”宋泊道。
“这是眼下最合理的解释,当然周子斐他们就是这么定案的,虽然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陆易安讥讽道。
他问向李儒,“你爹为啥一定要你娶冉柔姑娘?”
“我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一直催着我成家立业。他一向反对我和方凝来往,因为她爹只是个修船匠还好赌。刚好冉姑娘这时候出现了,他老人家也很喜欢。”
“你跟冉姑娘又是怎么开始交往的呢?”陆易安问。
“她常来店里抓药,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她出身书香门第,只是家道没落,这次孤身一人来到芥子镇。”
“这只是她自己说得吧,她的父母家人,你见过吗?”
李儒听出了他的怀疑,坚持道,“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是书香世家,多半是错不了的。”
“她来店里都抓什么药?”
“通经舒络用的,方子都是她自己配,她对岐黄之术也颇有心得,这也是我爹中意她的一个原因。”
“这个案子我会帮你查的,如果方凝是无辜的话,她一定不会有事。”陆易安向他担保。
“谢谢,我只是觉得对她有愧,如果真是她杀了我爹,那也是我负她在先。”李儒懊悔地说。
“我三天后结婚,你俩到时候能来吗?”他问向陆宋二人。
“是和冉姑娘?这么急?”宋泊问。
“我爹生前的愿望就是让我尽早和她完婚,我想他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冉姑娘也说结婚冲冲喜比较好。”李儒说。
“我这几天要查下这个案子,还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去的。”陆易安道。
陆易安神识内观,新的线索出现了,李儒和冉柔的名字以卡片的形式出现在照壁上。
李儒的话有几分可信?
冉柔一个如此优秀的姑娘,来历不明,身患内疾,还对李儒这个富家少爷这么痴情,陆易安觉得这个案子开始有意思起来。
三人作别。离开宋府后,陆易安回到清虚境天。他直奔捉妖司,找到周子斐,准备向他讨要方凝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