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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沧灵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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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

    龙吟之声震天彻地。巨大的海浪铺天盖地的淹没了整个沧灵大陆。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一处裂口,像一扇半开的门,等待着谁人的降临。奇怪的是,定海汹涌在其周围却风平浪静,一滴都未有倾泻进这黑暗的不详中……

    隗真向着慕逸猛攻的爪刃忽然停下,一脸惊恐的看到被淹没的大陆四角忽然冲出巨大能量:“你个疯子!”

    他几乎九个头咆哮的吼出来:“连我都不敢将那些能量全部取走!你根本不知道这下面是什么!”

    慕逸头顶血莲绽放,那悉数涌过来的能量如流星一般划过漆黑的天空,灌入其中,淡漠道:“我知晓的,你未必能知晓,你所看见的,我又何尝看不见。”

    他身后三道虚影同时起剑,剑刃寒芒:“你大可以现在逃离,趁着它还没有落下。”

    眼见他身后的三道虚影愈加凝实,而那三柄巨剑如被一双死神的黑洞牢牢将他锁定!

    隗真心中强烈的不安起来,不可能!他半步魔帝的修为怎么从这人身上感觉到恐惧。

    他再否决,不过一个仙君,便是吸收了庞大的能量又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越境!

    他双翼扑飞,利刃雄躯,蝎尾捶打水面。九个龙头血盆大口齐张,汹涌的龙卷水柱化作九条巨龙,从四面八方向着慕逸咬杀,而怪物庞大的身躯亦向着他碾压。

    “我蛟龙一族哪怕站着死,也不跪着活!”

    只见隗真挥舞巨爪扑杀的三道虚影忽然化作一席血色红发,睁开的血红双目直触灵魂。这一刻,隗真意识到了什么,这似曾相识,灵魂离体的感觉……

    三柄血色巨剑将这个怪物围困其中,慕逸在怪物之上抬手向下一压,浩然无匹的大势宛如千钧大山生生压在一个凡人身上,无力反抗。

    势汹汹的怪物瞬间神情恍惚,震动的双翼慢慢的扑飞不起,隐隐坠落。

    慕逸头上血莲大盛,他淡漠一语如同天神宣告死亡,古老的钟声落下审判的帷幕:“葬魂!”

    巨剑齐落,整个定海轰然爆发猛烈的冲击,连那滴水不入的裂口,竟然也被震颤的倒灌猛浪!

    “吼——吼—”

    悲哀且凄厉的嘶鸣如同述说最后的遗言,亦或挣扎的不屈。

    巨剑透体而过,这个庞然大物微弱的抬着双翼,刚劲的蝎尾软绵绵瘫在水面,虎躯颤巍巍的挺不起来,但那九个龙首却高昂的挺立着,虽然神情木讷,但却用着最后一丝的气力:“龙族,不该亡……”

    “轰隆!”

    巨大的尸体倒伏在定海之中,掀起万丈狂澜。他的身上没有伤痕,青色的鳞片与狰狞的头颅仿佛他只是在闭上眼沉睡。

    大空的虚影缓缓消散,翻腾的乌云让这片战场更加的压抑与黑暗。慕逸落下身影,转头看了一眼暗淡的四道光柱,昏昏迷迷的倦意涌心头,他捂住心口,噗通噗通剧烈的心跳声蹂躏着身前白衣的血。他忍不住,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就要栽倒,幸好渊邪飞立在手,撑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形。

    “咳、咳、咳,还是太勉强了么。”

    他掩住剧烈咳出的血,又起身落到巨大的龙爪边,舀一捧水扑在脸上,灌下去几口,又吐了出来。

    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保持着清醒。

    忽然,他停住了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发黑的海水。水面之下,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倒影沉浮送来一道声音:“我们会见面的。但,不是现在。”

    慕逸淡淡的看着那眼睛消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坐在龙爪之上,眺望着罗刹死地方向逐渐打开的空间裂隙。

    “那残魂还真是不简单。”

    说着,又敲了敲巨大的龙爪,整个怪物身躯顿时诡异的扭动起来,小山大的龙口竟然张开,滔天煞气自其冲出,化作盘龙。若是细看去,可以发现其竟然有几分凝实之意。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这柄剑现在归我了。”

    丑恶的龙首微微顿首,利爪在渊邪上一点。剑身嗡鸣,便就静静的悬浮在白衣身边。

    慕逸看眼已经渐渐闭合的空间裂隙:“那里你走不了的,稍后我带你出去。”

    海浪拍打着巨大的尸体,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宛如又一个大陆在定海之上漂泊,慕逸双手后倚撑住惫身,这里的事远没有结束。

    浑浊的天空连些光亮都没有,只有战斗的余波隐约见些色彩。天都阁,不,堕神殿在这里筹谋这么多年不可能无动于衷,接下来,就是他们将要出手了。

    他疲倦的闭上双目休息,风中传来苦咸,海水拍打起落……

    天都阁

    恢弘的大殿中,一个体貌威严的男子高坐主位,手中拨弄着两个核桃大的珠子发出稀稀疏疏的摩擦声。

    上官陇澜扫视着下面一众:“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当中一人躬身而答:“回禀殿主,只待您下令。”他点了点头让他们散去,又看向一旁的女儿:“诗凝,这次就别让为父作难了。”

    上官诗凝默而不言,转身离去,这让上官陇澜扶住额头重重叹了一口气:“沁柔,她这是,怎么了”

    身侧的侍女沁柔轻声细语:“回殿主,自从上一次天都阁开来了一个男子后,小主她一直这样,比平时少了欢颜,多了愁容。”

    上官陇澜语气忽然森冷:“哦?男人,他在何处。”

    “似乎还在沧灵大陆。”

    “还在这里?”

    他抚着浅短的胡须,思量片刻:“速去通知各处暂且按兵不动,待他离去我们在行动。”

    “是!”

    上官陇澜拨弄着珠子,闭上双目:“天机老人,三算三合……”

    ——

    却说龟爷将那股庞大的能量黑进白出,猛然施力,将能量倾泻于洞窟之中。

    “轰隆隆!”

    巨大冲击让整个洞窟豁然崩坏,而那祭坛也随之化为灰烬消散。见裂隙已被撑大至一人大,“李天寻”身上再次爆发出一股极为磅礴的气息,仙舟上的通宝忽然皱起眉头,紧盯着那道身影,这是……

    古灵尊抱着枪坐在围栏之上,看着远处的怪物,他目光迷离,似乎回忆到久远的故事,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宇文修徐徐转动手腕上的五鬼镯,悄无声息的来到看守毒童子的陶工身边与他耳语几声,交给他一件东西……

    郭将军扶着钟瑜落下佛珠,皇甫锦等人连忙近前搀扶,君臣相聚。

    竹柯则盘坐角落,默念未完的往生经文。

    翰墨将妹妹抱在怀里,骷髅骨架的身体冰凉刺骨,但小姑娘却嬉笑着与他分享好多好多有趣的事。还从鼓囊囊的包裹中,拿出一个大的紫色灵石,柔白的小手努力抱着,踮起脚尖要凑到他的空洞的眼眶上给他看仔细……

    龟爷腾出一只手招来青霜剑,随着他一引,能量分出一股注入剑中,劈里啪啦的脆响,为青霜缠上紫电,竟然引来天地异象。

    眼看就要降落天雷轰击而下,龟爷将黑白分开,以阴与裹挟着的巨大能量推向裂隙,当能量触及到裂隙的时候,一股极强的吸力瞬间将它吸入其中。而原本一人大的裂隙,竟然开始扭曲行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门。

    而阳尽数抵住天雷,附着于紫电青霜剑上。那剑如有灵性一般,引在仙舟之上,周围形成万千雷海囚笼将仙舟保护其中。

    漩涡中汹涌而来的法则不时与雷海碰撞,咔擦咔擦哔哩哔哩声不绝于耳,刺得人头晕目眩。通宝背后升起青光轮,化成一个保护罩将仙舟与雷海分割,亦隔绝了这躁人的声响。

    龟爷深呼一口气,还差一步了。只见他飞身落在上方的紫电青霜剑上盘坐,飞离出他的残魂之体,坐在失去意识的李天寻身后:“李小子,等龟爷我醒来,希望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只见他把残魂之中的所剩无几的本源尽数打入李天寻体内,将他送到仙舟之中后,老衲的双目紧紧盯着这近在咫尺黑漆漆的漩涡。但愿别出意外,能让他用剑中的这股能量与空间乱流中的法则恢复……

    忽然,他怔住了。他还不知道如今的仙域是什么分布呢,他端起肩膀思量一会儿,嗯……虽然能量很充足,他瞥了一眼下面的仙舟。

    算了,随机找个地落脚吧。

    仙舟化作流光飞离沧灵大陆……

    却说白衣半睡半醒间翻过身。

    诶?他枕的不是坚硬的龙爪么,怎么会这样的柔软缠绵,鼻尖又传来淡雅的清香,仿佛是一位刚出浴的女子,不在是海中的腥臭糜腐。他又平躺着,迷蒙的双目隐隐约约看见了什么,好像是个人影,又有些熟悉。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一抹浅淡的红,指尖传来一股温热:“醒来了么。”

    这一声如触电一般,瞬间让慕逸惊醒,绝地翻身而起,反手掣过长剑,锋芒寒刃径架在玉颈之上,血红的双眸狠厉的盯着这人。

    待细看时,却见是一出尘女子。

    玉容青裙临江仙,银铃婉仪如梦令,

    冰姿清骨西江月,眉沁朱红醉花阴。

    “是你。”

    慕逸诧异道,那女子正是此前客栈所遇之人,不过这么近距离的看她,那海一般深邃的瞳孔让他隐约察觉到,他们一定见过。

    “雪凌寒。”柔唇轻启,这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凉,也让慕逸再清醒几分。

    他收剑入鞘,整肃一下凌乱的衣襟:“方才,咳、咳……多有得罪。”他忍不住又咳出几声,强行使用杀招又封存体内的暴戾能量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在她身旁睡了多久竟然一丝警觉都没有,反而有种卸下一切负担的释然,这太奇怪了。

    雪凌寒起身,皙白的玉手轻抚着渊邪剑:“是我让它不要叫醒你的,还请毋要怪罪。”

    “雪……凌寒”奇怪,慕逸看着这背影,总是感觉有种异样,就像一块找不到地方的拼图,哪里都有一种违和感,到底是在哪里呢。

    若是像上官诗凝那样从一个娇媚可人的女子到冷漠无情的枭姬他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在与她第一次的接触中,他就知觉,上官诗凝是由一种意识主导的两个极致人格共生的矛盾体,所以对于她并不感到违和。

    但这个女子却是说不上来的令他看不透。

    “叫我凌寒就好,我们之后还会再见的。”

    “……尘生。”

    雪凌寒玉手纤腕轻转,渊邪便就再出剑鞘,只是柔和许多并无杀意:“世有两剑镇守这方天地。其一名钧阳,再一为渊邪,只是他们早已遗失在漫长的岁月中……素有传闻,当两柄剑同出一世之时,”女子仿佛在讲述一段沧桑的过往,但冰冷的语调却让定海潮浪定格冰雪:“沉寂的终焉将再此降临。”

    慕逸接过渊邪,指尖划过剑身映出朦胧的面孔:“如果它胆敢阻在我的身前,我会让他知道,谁才是终焉!”

    雪凌寒纤柔玉足点于定海之上,整个结界霎时变成了冰的世界。

    寒风飒飒,凌厉呼啸,她静静的站在那儿,仿佛冰封的古刹,失色的月影,沉醉与向往。

    “我们的存在早已超越了时间,我会为你见证那一日的到来。”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相漠无言。

    他终于知道那股诡异的违和感在哪里了。她是冰雪的君王,清冷与高贵,却让他枕于素白的腿上,触碰她的柔唇。

    这个女人似乎并不介意他,难道他丢失了一段记忆?

    她檀口微张,口中所含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珠便就慢慢的悬飞于巨大怪物的尸身上,丝丝缕缕的黑线,从密密麻麻的鳞片缝隙中挤出。滔天魔气被抽丝剥茧般分离,汇入到这颗冰珠中。

    “钧阳之剑现在上清宫新宫主手中。”

    慕逸摇摇头:“我只做我想做的事。”随着时间推移,魔气被尽数剥离,那颗冰珠慢慢的飞到慕逸身前,她纤指一点,在他猝不及防下入到口中:“仙域·魔界,那里有你在找寻的东西。”

    淡淡一语,女子随着漫天的雪花飘散不见,两颗水珠留在了消失的地方,里面隐约有两个人影。

    慕逸接在手心一片翩然飞舞的雪花:“海底的月,长醉的眠。”

    他回头看了一眼巨大的尸体,慢慢走到这个庞然大物身旁。指上造化界灵光闪烁,将他收于戒中,在冰雪的天地之中,露出格格不入的平静深邃的海面。

    慕逸飞身御剑来到那个巨大的裂隙上空,俯瞰着这半开的“大门”。似在欢迎着他的进入,他落下渊邪,跳进那无尽的漆黑之中。

    麟龙渊下,麟龙潭水,慕逸纵跃入水中。

    定海之下,那处冰冷阴暗,血气弥漫的伤口。白衣身影伫立边缘,这个埋葬在沧灵大陆之下,撑起整片定海的古老存在,或许,不久之后他们会见面的。

    慕逸向前探出手,自戒中引出全部的造化液,如流水一般覆盖在这个看不到尽头的裂口表面,看着那如薄膜一般的延展:“玉山掌门,不知你脱离了那个囚笼没有……”

    待造化液尽数铺开,慕逸向后退去,戒指一闪,怪物庞大的尸体如膨胀一般瞬间填充整个海底,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剧颤,那些海底的妖兽更是被吓的纷乱溃逃。

    慕逸淡漠的看着那庞大的尸体一点一点的被裂谷吸收,直到最后一个狰狞的龙首被吞没:“沧灵的旅途该结束了。”

    裂谷之中,顿时一道极致的光芒,照亮整个定海,躲在巨兽残骸中多少凶恶的妖兽贪婪的眼睛被刺的睁不开,慌乱的逃窜。

    海底再次动荡起来,不过这一次的,伴随着时不时的震动,像濒死之人的微薄心跳声一样。

    慕逸回到定海之上,这冰天雪地,仿佛他一个人的牢笼,忍不住又剧烈的咳嗽几声。

    他擦拭去嘴角的血迹,就地盘坐。梁尘冰晶就像一双冰凉的手安抚着他体内躁动能量,让他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三年后,狂风骤雪,千里冰封。凌寒中,一人睁开双目,他的对面,一道素洁的身影牵引着他体内的血莲,为他将要破裂的第四道锁链筑上冰霜。

    “这副身躯就要消散了,如果你想与我携手走向大道的终焉,它会指引你。”她的身影越来越虚幻,冰凉虚幻的手指轻轻搭在那颗冰珠之上,将它送入尘生口中……

    慕逸闭上双目,缓缓舒了一口气:“真正的开始了。”

    他慢慢起身,渊邪剑带着两颗小巧的水珠静静的随在身边,雪雾弥漫,白衣身影消失在了沧灵大陆。

    我们在某个时间相遇,还未及相知便匆匆分离,你不知道我的过往,我亦不晓你的曾经,世间的遗憾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消散。

    灵魂的痛苦或生或死,归于尘埃,最终葬在孤独的深海中。

    大海包容一切,世界的秘密成为深邃的蔚蓝中那一缕幻梦的遗憾。

    ——

    三年后

    熊熊烈火,蔓延了冰封之地,长靴踏出火海,只见一英姿女将束高尾长发,披鸟纹锦凤仙衣,柳腰缠双色芙蓉带,着烟缎凤尾长靴。

    一柄丈八矛重重点在坚冰之上,裂开一个巨大的蛛网。其身后万人相随,他们披着蒙面的道袍,口中振振有词,似在进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上官诗凝看着茫茫无尽的冰雪中,飘来的一片冰晶,耳畔送来一道声音:“失落的凤凰,我们仙域见。”

    她轻声呢喃:“再见,我们将是敌人。”

    “小主,聧……”

    ——

    雨水打湿了他脸上的淤青,顺着灰扑扑的领襟,又沿着他无力垂落的手,从指尖淌入红色的积流中。

    颤抖的眸孔上了霜气,惨白的嘴唇哑着微弱的声:“这里,不该有……存在。”

    雨声哗然,滴落树枝,溅到到油纸伞上。

    “你们也不该存在,不是么。”

    一柄油纸伞将二人隔绝在雨水之外。

    身行修长的男子俯下身,在他耳边微语:“地狱中长眠的月也不错,我为诸位饯行。”

    他慢慢合上这无神的双目。

    潇潇雨歇,独我一人,他清冽的目光眺过烟雨:“下一位,又逃到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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