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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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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阳从一侧铺洒下来,眷着晨露随清风悠悠流去。

    草屋前的钟瑜睁开惺忪睡眼,高举双手过头顶,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筋骨发出一阵咔嚓响,他撑起身子,拍拍衣上沾的草叶环顾四周:“慕兄已经离去了么……”

    他自戒中提一坛酒于手中,大步来到屋中的石像前,置酒桌上,斟了两碗,将其中一碗敬送石像前,并恭敬地拜下去:

    “师傅,你我虽素未谋面,但我承您遗留功法修到如此,便是您的半个徒弟,您留下字句‘习我功法者,当福佑生灵’,一刻也不敢忘,今祸事将起,一人之力终难有作为,我将尽我所能,虽死不足惜!”言讫,他端起身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师傅,徒儿去矣,待事成再来告敬。”

    钟瑜轻合上门,临行前,深深看了眼绮罗城的方向,而后提刀戴笠没于群山之中。

    ——

    却说此时罗府大门紧闭,院落栽种的那株桂树下,老管家东黎正使铁锹起伏挖着葬坑,已经有半个人身大。

    在其身后,是一口黝黑的榆木棺,他全身心投入到重复单调的动作中,没有注意到身后石座上手杵脸颊,闭目待息的白衣身影。

    直到那坑洞刚好能容纳下这口棺材,东黎停了下来。撂下铁锹,瞥眼石桌处,认出是此前来府上那人,却未有理会,一如往常别过头去。将身子贴在棺侧,用力将那口棺材推入这挖好的坑洞中,留下一行翻新的土痕。

    砰!

    待这棺材整个落入坑洞,他又弯腰拾起铁锹,覆上新翻出来的泥土,夹着土香并铁锹压实了几分后沉声:“这位慕公子,如何又到府上?”

    “寻你。”东黎轻挑眉头,冷漠出声:“我?可我并不想与你牵扯。”

    慕逸起身至东黎身前,打量起这位其貌不扬的管家:“我亦如此,奈何受人之托,自当万事全备。”他随手一挥,清风过耳自成屏障。

    东黎见此后退半步,警惕地看向慕逸:“你要杀我?”

    慕逸摇摇头:“断魂门与你是什么关系?”

    “我并不知什么断魂门。”东黎矢口否认,其周身气息已悄无声息地锁定到慕逸的一举一动。

    慕逸也不急,慢慢陈陈叙起:“罗家主护送民众往近城避难,回来途中遭遇断魂门护法,我取其性命时,他高呼一名,望其来救,可知他喊的是何名?”

    东黎闻此轻蔑一笑,眼中透着不屑,只再退半步,与慕逸拉开一个身位,手忽现一口板铁刀,摆开架势,气机牢牢锁定此人:“呵,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莫非,你以为能杀了他就天下无敌了。”

    “麟龙使。”慕逸未理会这般,逼近他一步:“其时天地气机我已决断,唯此名可得此方天地回应。”

    东黎此时渐起杀心,但他自估量,若动手便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此人初时便展开屏障隔绝外界联系,如今又以言语相逼,是何意图…,夺声而峙:“便是如此,又待怎样!”

    “不怎样。”慕逸话锋回转,让东黎吃住一憋,方起怒心头,却忽熄,扛刀于颈后,以言语相讥:“我道你是什么高深莫测之辈,如今看来,不过小儿学语,不伦不类。”

    慕逸微微一笑,目光转向那棵桂树,指树而问:“你也不需隐藏,我只问你,此树从何而来。”

    霎时间,东黎就势抡刀,掣刀当前,径抵慕逸的脖颈,地仙之境的威势搅动风云,天地忽变了颜色,汹涌澎发的铺天杀意直碾慕逸。他狠咬钢牙,切齿道:“此树,容不得你玷污。”话间,刀锋将没入喉咙。

    然慕逸只将手指抬起,轻弹刀刃,那口骇人大刀便在东黎垭口惊骇中,化为埝粉,随风而逝。

    直觉!战斗的本能让他速展身法向后退去,直至背襟贴墙,方止住,面皮颤兢兢却又不甘心,只能用眼神证明自己的不屈服。

    除了他们,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修为,怕是刻意压低迷惑对手做出如此判断,在看向神情一如往常平静的慕逸,不禁暗暗嗔恨道失算,他是故意出言挑衅,令他失了分寸。

    “麟龙使,蕴含庞大能量的神物,真是好大阵仗。”慕逸一面感概,一面回身走到石桌旁坐下,邀请东黎坐到对面。

    东黎眼神躲闪,现在骑虎难下不得不从,索性看得明白,或为尊主死而已。他坦荡胸襟散去威势,亦如方才般高傲,到慕逸对面坐下,也不吭声,目光在这熟悉的院中四处打量,如一个陌生人般的好奇,待着慕逸接下来作何谈。

    慕逸柔和笑道:“我非滥杀之人,也不纠结你身份,只两个问题,可说则说,之后我便离开,你我互不相扰,怎样?”

    东黎依旧撑着架子不搭理,慕逸自言:“其一,断魂门护法为何到此?”

    “不知。”

    慕逸点点头,继续问道:“其二,这方天地外的结界是谁人布下?”

    “不知。”

    唉——,慕逸失望得叹了口气,东黎见他如此,暗自为争回一面而高兴,希望他就离去,却见他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拨弄手中:“可惜了这瓶造化液。”

    东黎不以为意,窃笑他黔驴技穷,这一小瓶子能装些什么。

    慕逸微不着意,将瓶塞启个隙,顿时,那颗桂树剧烈摆动起来,花香阵阵,纤叶离离,焕发浓郁的生机,肉眼可见,挺拔了几分,枯枝生翠,新叶抽芽,更是结出一颗婴果高悬于上,蓉蓉向生。

    东黎惊起身,夺步围绕那树东转一看,西转一望,上下打量仰望,满脸震撼,结结巴巴:“竟!竟然有如此神物!!”

    慕逸见事机成熟,将瓶塞合上,拂袖一挥,故作离开状。

    东黎哪肯放得他走,闪身间来到慕逸身前,张开双臂挡住去路,笑脸相迎:“慕公子哪里去,留在府上吃个午饭可好。”

    慕逸推脱道:“方才已说离去,如今怎能反悔”

    东黎连忙圆道:“不反悔,不反悔,您来这和回家一样,不用在意。”

    半推半就间,慕逸重新坐了下去,而东黎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重坐到对面:“方才被公子吓破了胆,一时什么都忘却,现在想起来了,还请公子静听。”

    他也不问慕逸作何说辞,便自顾讲起来:“左护法是断魂门门主亲信,此来,是为与我借麟龙潭水一事。”

    “断魂门门主,不知从何处听言,麟龙渊下麟龙潭水可助人突破虚仙之境,三番五次来求,皆被我拒之门外。”

    “而那天地外的结界嘛,这个我也不清楚,只听闻与一传说中的女子有关。”东黎委实脱口而出,目光怔怔落在桌上那个小瓷瓶上。

    慕逸知晓此多,瞥了眼东黎垂涎欲滴的眼神,淡淡道:“此瓶中仅有三滴,拿去吧。”

    东黎满口称谢,一把夺过那瓷瓶,揣在怀中生怕慕逸反悔。回头将要问是否留下时,却已不见慕逸踪迹,只留下一段声音于耳畔:“此液之用需隐蔽,我已布下屏障”

    恍然,原来他初时布下屏障竟是为此,他回望此树,百年孕育才初成幼苗,千年始得其成,万年可结得一果,及至今日,堪堪一枚婴果。

    东黎晃了晃那小瓶子,打开半点闻了闻,有股酒的醇香味儿,急取一滴落在根下。忽然间,那树的外衣层层剥落,伸出紫色的叶片,浓郁蓬勃的灵气始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上方声势浩瀚,祥云汇聚,金龙盘空,彩凤和鸣,天降异象三四时辰不止。

    东黎被这声势震住了,手中玉瓶险些掉落在地上,幸好有早先布置结界屏蔽了这里的异像,不然麻烦大了!

    “好!如此一来,尊主可复苏矣。”东黎不在遮掩,其貌不扬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挺拔起来,脸上褶皱逐一褪去,露出一副俊俏的青年面容,他用力舒展了身子,感受着周围聚集来的大量灵气,闭塞的修为开始松动。

    此时的慕逸站于落凤城一座高阁之上,远望着绮罗城内的一切,那异象为他所布屏障遮挡,寻常人自见不到,然他有意将此松动,是以,这般天地异象,数多修士无不预感一场风暴将席卷整个沧灵大陆,更引出不少家伙们悄然临世。

    此时高天之上,一位女子忽睁双眸,金光潋滟,涟漪荡漾,置身太和楼顶:“龙凤之祥,婴树成果,终于,要降临了……”

    菩提寺中,一扫地僧见东方祥光异彩,红光紫雾,似有佛像藏匿其中,引指向东,即合掌“阿弥陀佛”,着袈裟,辞别僧众,寻佛而去。

    三大圣地之中,许多股强大气势涌现,众多弟子被这威势吓得如临大敌,四方疾走传询下方知圣主出关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慕逸,悠哉于高楼瓦砾之上,头顶青天明朗:“先兵后礼,恩威兼济,祸起萧墙时,即笼络人……心”,摊开乾元王朝地图,他的目光落下一处目的地——凌月城。

    ——

    却说此时废墟的城主府侧,赵家大院中,陈城主焦急的来回踱步,昨晚见识昶长老大显神威,退却城中尸傀,可之后那巨大爆炸冲击将他震昏过去,待醒来时,只有昶长老的徒弟照顾一众,而昶长老伤势更甚。

    “来人!”

    “是。”外面即进来一壮汉,正是此前守城者之一。陈城主大步及身,附耳微言:“速将赵、王、孙家主及众人请回,就说大害已除,近将为长老举办庆功宴,若取得圣地长老心意,或可得到指点,踏入仙途。”

    壮汉得命将去时,陈城主却叫住,思衬片刻,吩咐道:“罗家,罗府上亦需派人打点一下,若有罗府之人回来,好生安置!”

    “是。”大手一挥,那人就离去。

    陈城主胸中烦郁,时以手锤头,时坐时站,不知究竟,望见折枝,即声悲泣长吟:

    “百姓离落,归期不得遇,皇恩不佑,置之任生灭,三番跪高阙,黄门做我伴,恨我不才,无以安黎庶,非为丈夫志,愿为生民先。”

    一连三吟而止,闻掌声响,寻旁望去,见李天寻正依门抚掌:“非为丈夫志、愿为生民先。如此偏僻之所,竟有这般鸿鹄!”

    陈城主忙施礼:“不敢不敢,在下只不过在这边陲小城之主,岂能做展翅鸿鹄。”

    天寻道:“乾元王朝,我来时曾听闻上亲下恭,四海平吉,更是皇恩浩荡,天威浩瀚,如今看来,也不过这般。”

    陈城主闻言,虽一时气愤,却无以反驳,尸傀祸及绮罗、水天,昌平三城,他屡次奏请朝廷派兵清剿,皆被阻于门外,只得各求生路,万幸他与万剑宗宗主有旧,可寻去往救,正遇做客的圣地长老,另二城不知如何了。

    南方乾元之事,却要北方圣地来救,唉。

    天寻所恃屋中,传来大口大口的喘息声,昶长老盘座床榻上,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浸染了道袍。额上冷汗连珠,眉头褶的不成样子,地上到处散落经卷,无从下脚。

    昨夜两日前那一阵中,他出刀迅猛,忽然身子一软,一发力收不住,将他反噬,又不知何人忽然出现将他重伤,如今只得暂居此城中歇养。

    门外,陈城主遣人飞书报另外两城,并询状况。

    “龟爷,圣地那里嫉我之人多甚,现在乾元王朝也起波澜,接下来我们将去何处?”

    “李小子,修行之人岂能少了机缘。”

    “何意?”

    “那张藏宝图!”

    天寻掣出手中长剑,目影犀利,直视破碎剑身:“罗刹死地!”

    ——

    却说慕逸自离开封藏陶工的荒丘山后,西向行路,往凌云城途中,时路过一客栈,停下歇脚。栈中人声沸满,推酒换盏,轶见闲闻好不热闹。

    柜台阅账的掌柜留意到门口站一人,侧目瞧之,见其仪容不凡,眉宇间自有几分贵气。即放下账本,落下长袖,一面拍扑身上杂灰,躬身笑意小跑而来,一面吩咐店伙计速去收拾一间上好的客房,掌柜的点头哈声到跟前:“这位客官,上房已为您打理好,请随我楼上来。”

    慕逸与云儿随他登上楼阶,耳间不免多了私声议论。

    “花哥,你看那位公子爷,比你还俊俏,要是圣地,那帮姑娘可坐不住了。”说话者是一位虎背熊腰,大拳糙硬的汉子。

    同桌饮酒的儒雅男子,以扇拂面,竟有几分女子气:“呵,真可惜这幅皮囊,一介凡人连圣地的门都进不去。”

    糙汉子憨笑道:“花哥,你说他怎么游山玩水到这穷地方,连个随从都没有。”

    “你的脑子笨,还是想想怎么保护我吧。”

    糙汉子大拳握实:“哈哈哈,花哥放心,凭这双铁拳,谁也不能害你分毫。”

    慕逸闻声不入耳,径上楼去,云儿随在后面气岔道:“他们竟然这么说公子,云儿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即要跳下楼去理论一番,慕逸揪住她的脖颈,将她拎起,淡淡道:“几句闲语都容不下去,修什么仙。”

    进入房间后,掌柜的即出去,并交代侍人照顾好公子,被慕逸拒绝了。他正要教云儿三焚妖法第三重修炼法决,待将打理妥当后,忽而心有所感,现身于栈顶楼上,那正站一女子,不辨真容。

    二人对视间,无以言喻的可怖威压轰然将客栈中人压倒在地上,陷地三尺,方才自负怪力的糙汉子亦被压得动态不得,咬牙憋力,紧紧攥硬拳头,其他人无不如此……

    “你,来自彼岸。”那女声亘古悠长,如临心境,并连来自上苍对世人的漠视。

    慕逸点头回礼,却目露疑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过去,现在,未来。”

    慕逸眼神微眯,清风拂袖,隔绝泄露于客栈众人的威压,淡淡道:“找我何事?”

    女子轻踏玉玉,涟漪荡漾,二人却已立于另一片天地所在,放眼望去,此处:

    上不见天,茫茫海寒泪遗骨,

    下不履地,深井绝息葬魂咽。

    所在当是海下万丈,冰冷刺骨的海水与扑面而来的窒息,折磨着沉寂糜烂的巨大海兽尸骨,压抑的氛围在心头奏起诡异的月章,贪婪这新鲜的猎物。

    晦暗的海中灯下,映衬鲜血淋漓的尖齿,漂泊的残肢断臂,女子引路在前,慕逸随她向海深处,直到一道深裂的峡谷二人停住。

    “此伤你可救得?”

    慕逸来到海中峡谷边缘,俯身望去,周遭涤荡的沉重中,虚弱的血腥之气依旧鱼贯而出,却避开慕逸,争向外咆哮飞涌。

    他仰头望去,微小的裂痕透出一丝光亮,隐约中皎月徐行即逝,喷涌的血腥之气向上升腾,触碰月光时消散无形。

    慕逸回身问道:“此是定海之下?”

    “如何?”

    这无尽的深渊,似乎一个巨大的伤痕,轻微的晃动与呼吸……他撇了眼那神秘的女子,稍作思虑,即应下此事。那模糊身影亦显露真容。

    慕逸见她容貌,心底不禁诧然,世间竟有如此出尘女子。

    “事成之后,我自来寻你。”淡淡一语,她便散了踪迹,而慕逸已回站于栈楼之上,他目视远深:“为何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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