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章 北阁
欢州，青囊药房。
“怎么样？”
慕九将手搭在脉枕上，出声询问。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大夫，他的手轻而熟练地按在慕九的脉搏上，神情专注。
他一手抚着他那花白胡子，眉头紧锁。
诊室与外面抓药的地方是隔开的，此时诊室里分外安静，老大夫脸颊两侧的肌肉微微绷紧。
他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诊脉，慕九也挑了下眉，期待他的诊断。
她现在身上这情况，不知道普通诊脉能不能瞧出来。
慕九一直盯着老大夫的表情变化，而老大夫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平淡慢慢开始锁紧眉头，而现在已经开始变得古怪起来，继而看着慕九的手腕开始怀疑自己的诊断。
诊脉结束后，老大夫慢慢地松开手，他的眼睛从手腕上移开，转向了慕九。
慕九也对上他的眼睛，老大夫那沧桑的双眼此时盛满疑惑，“老夫惭愧，老夫从医这些年从未见过这个脉象，姑娘这脉象异常躁动，但有时又十分迟缓，待老夫想要再探个究竟时，这脉象又开始变得杂乱无章。”
“稀奇，委实稀奇。”老大夫摇着头说道。
意料之中的结果，慕九没有表示出很失望的神情，她本就不抱太大希望，她来这是有另外一件事的。
她不经意扫过外堂，“你们家老板通常不会在药房里吗？”
“老板？”
“或者……东家？”慕九有点不确定。
老大夫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回答道：“我们东家时常不在，这药房别地也有，东家平时都是在外走动，说是行医济世，不能有愧她这一身本领。”
慕九抓到一个关键点，“你们东家也是名医者？”
说到他们东家，老大夫明显话多了起来，颇有种吾家儿长志气的骄傲，“我们东家这一身医术，怕是我也不及她的，东家年纪轻轻，便已有神医之名，可谓是少年英才啊……”
说到这，想起慕九，又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姑娘来的不巧，东家不在，若是有幸能遇到我们东家，她说不定能医姑娘这杂症，东家长年行走在外，遇到的奇难异症多不胜数，东家她……”
慕九抬手打断了老大夫，她现在不想知道那么多，勉强保持微笑，“您老就说，我这病可以去哪里看就行。”
见慕九没有兴趣，老大夫只好遗憾地抚了抚胡子，进而思考了下，有些犹豫。
“这……”
慕九微笑，“您说就好。”
病人坚持，老大夫只好道：“姑娘或许可以去北阁看看。”
北阁？
不知道什么地方，先去看看也无妨。
慕九道谢之后就要走，老大夫叫住她，“姑娘万事小心便好。”
离开药房后慕九没有耽搁，前往老大夫所说的北阁，但她不知道具体位置，只好一路向人询问，奇怪的是一路问过来，被问到的人都是一脸警惕地观察她，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指了路。
看他们这奇怪的表现，慕九也不会全信了他们，多找了不同的人询问，没有直接问，而是迂回地问。
拖这一路的折腾，慕九对这个北阁更加的好奇了。
……
慕九站在一座高大的石牌坊前，这是北阁的入口，两旁的石狮威严挺立。
进出的人来来往往不是遮面就是身披一件斗篷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慕九站在门口，头戴帷帽，轻纱垂至腰间。
许是慕九在门口站的久了，进出的人不免多看了她两眼，石狮旁蹲着的一个半大小伙也盯了半天，然后才试探性地上前询问，“姑娘，可是来北阁办事？”
慕九头转向他，不发一语。
好问题，她不是来北阁办事的，只是无聊从这路过你信吗？
小伙被慕九盯得有些压力，思考着要不要放弃，立马走开的时候，慕九缓慢又轻地点了一下头。
得到回应，小伙双眼放光，积极推销自己，“姑娘，若是对这不熟，我可以为您带路，我对这可熟了，哪家是做些什么，哪家风评好，我都知道。”
说着又凑近慕九，用手挡在左侧，小声地对慕九道：“而且我常在这，有些人我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住身形，哪些人不好惹，都有些什么来历，我也略知一二。”
那慕九可能真有点兴趣了，点点头，点了这个小导游。
小伙闻言高兴起来，“哎，谢谢姑娘，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这小伙年纪看起来不大，听声音还在变声期。
慕九点头，跟着他进了去，她边走边对带路的小伙问道：“你叫什么？”
“姑娘叫我阿决就好。”
慕九嗯了一声，随后才看向这北阁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楼阁间又上下交错而建，飞檐翘角，雕花窗棂，每座亭台楼阁之间都有连廊连接，可以在各个楼阁之间自由穿梭，共分为九层，层层递减，直至塔顶。
走着走着到了石阶上，慕九拾步而上，上石阶后是一座桥，这时慕九才发现，这里是建在湖上的。
他们在湖中建了一个很大的圆形地基，地基离水面约有四米高，而北阁就建在这水中地基之上。
随后阿决就向慕九介绍起这里的各种分布，他在门外的时候就看出了慕九可能是第一次来，对这里还不太熟悉，所以主动又热情地介绍这里。
而慕九无疑是个很好的听众，一直都很安静，也没有出言打断他。
小伙也很高兴，今天运气不错，碰上慕九这样省事又好说话的顾客，最重要的是看着也不是很危险。
等到他口若悬河的介绍完，慕九也大概了解北阁的基本构成。
用她自己的话解释就是这个北阁相当于一个大型的商业城，商业城内部存在不同的区域，慕九大概将它们分为贩卖区，秩序区，核心区。
贩卖区是整个商业城最大、最繁华的区域，各种各样的交易都可以在这里进行，不管是信息交易还是杀人买卖。
秩序区则有一定的规章制度，阿决说在这个商业城中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来这里的所有人基本都默认这些规则。
在核心区，则大部分地方都是娱乐场所，可供有身份的人进行享受以及消费，在慕九看来，这个“有身份的人”的范围可太广了。
“客人是先要去办事，还是先带您逛逛这北阁？”阿决道。
慕九言简意赅道：“我要买消息。”
闻言，阿决立刻推荐道：“那姑娘可以去璃阁看看。”
璃阁？
好像沐瑶提到过，璃阁居然也在这里。
慕九嗯了一声。
然后他们绕开了人群，从一个连廊走到另一个连廊，慕九一边走一边记下路线，在脑海中逐渐刻画出一幅北阁内的场景路线图。
同时慕九注意到这个北阁内的水景居然也做的很用心，清澈见底的溪流，宁静幽远的池塘，与周围的亭台楼阁，山石花木相映成趣。
这水似乎还是活水，那就说明连着外面的湖。
很快，慕九被带到一座楼阁前，这座楼阁在四楼，楼阁矗立在水边，楼高三层，每一面都向着湖面，古朴而典雅。
从那连廊过来刚好可以到这楼的第二层，二层摆放着各种古籍和文房四宝。
慕九进去后就有人来将她引上三楼，阿决则很有眼力地留在了外面连廊处的小亭中。
三层布置的清雅舒适，慕九站在窗边，可以看到湖边的全景，湖面碧波荡漾，湖边杨柳依依，远处的山峦也若隐若现，这样的一幅风景如诗如画，让人心旷神怡。
可惜慕九站在窗边许久，默默裹紧了自己的披风，这里风还挺大，她想。
身后有脚步声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