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听曲，听八卦
欢州，昔归阁。
初弦端着水走在回廊上，回廊两旁挂满了绿色的植物，透过回廊的窗户，可以看到室外的美景。
他向外看去，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有些惊诧，加快了脚步。
一个少年就站在院中，赤着一双白皙的脚，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神情淡然又仿佛带着些好奇。
他赤脚站在那里，并未在意脚下的冰冷，他只是很专注地看着远方，月光从云层中透出，洒在他那如丝般柔顺的长发上，仿佛给他整个人都披上一层梦幻的色彩。
初弦都有些看呆了，他们公子现在就仿佛是天上下来的月下仙子。
“公子！”
他还在那里愣神，一声轻声呵斥将他吓回了神，他回头看，正看到上弦满脸不高兴地拿着一双鞋和披风过来。
月逢灯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他有着一双清澈如湖水般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人的内心，他的肌肤白皙如雪，头发散开下来，犹如月光下的瀑布，流淌在肩膀上。
虽说还是少年，但身材修长，线条优雅，但此时着穿着一件很薄的衣裳，淡蓝色的衣裳上还绣着精致的星河图案。
他一脸无辜，看着生气的上弦，也只是歪歪头，有些疑惑上弦为什么生气，还语气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上弦，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不用紧张。”
上弦绷着脸，给他披上披风，将鞋递给一边的初弦，随后将他拦腰抱起，动作轻柔，但语气却是生硬，“公子要是懂事些，我自不用紧张。”
初弦在他们身后叹了口气，跟着他们往回走，公子总是有本事惹上弦生气，但这次初弦也站在上弦这边，公子太不懂事了，夜里这么冷，出来也不知多加件衣服，还要赤着脚出来，这个时节，还冷着呢，万一着凉怎么办？
偏偏他们家身娇肉贵的小公子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初弦在后面听到他们家小公子语气软软的撒娇，“上弦，你生气了吗？是因为我不好好睡觉偷跑出来吗？”
看他没反应，又再接再厉，“那我知道错了，上弦别生气了。”语气可怜巴巴的。
初弦看到上弦的脚步好像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果然，小公子只要稍微撒撒娇，上弦就心软了。
但初弦猜他现在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因为他一直不说话也不回应，小公子有些着急，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求救似的看向初弦。
初弦摇摇头，示意他也没办法。
小公子失望地把头缩回去，又去观察上弦的表情，眨眨眼，试探道：“那我哄哄你吧。”
初弦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小公子怎么这么可爱啊。
上弦一言不发将小公子轻轻放在榻上，初弦麻溜地递上打湿的热毛巾。
室内安安静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擦干净他的脚后，上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的小公子，半晌，叹了口气，终于开口打破宁静，声音带着点无奈，“小公子，以后不要没穿鞋子就到处乱跑，更不要穿着单薄就出去，容易着凉。”
月逢灯看他终于开口说话，看着也不像是还在生气的样子，很积极地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上弦看他答应的这样爽快，十分怀疑他没有记在心上，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又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以后看紧点就是了。
“公子快些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嗯嗯！”
随后他们退了出去，关上门后，屋中又只剩下一室寂静。
歌坊中，慕九喝了不知第几杯茶，看着下面不知道演到第几场的曲目，百无聊赖。
她的包厢右边倒是安安静静的，时不时有悠扬琴声穿过来，左边就吵闹许多，都是一些闲话，还有酒杯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她合上双眼，天快亮了，索性在这里休息一晚。
左边包厢中的闲话又连连传了过来。
“近日城中热闹了许多，蒋兄知道是何缘故？”一道有些醉意的声音大了起来。
一人回道：“不知，莫非金兄知道？”
另一道声音也插入进来，“金老兄见多识广，消息灵通，不妨说说看。”
那姓金的老兄先是故作神秘，被催促着才开口说道：“这老兄我也是道听途说，大家听个乐子，听个乐子。”
“这听说是凤君祭祀。”
一人疑惑，“凤君祭祀？这皇室册封凤君前三年，凤君需回欢州祭拜三年，这规矩我知道，但这皇室许久没有凤君了，怎么突然冒出个凤君？”
另一人也说道：“是啊，这听说先皇册封的那个凤君未曾来祭拜过，我还以为这条规矩废了呢。”
姓金的老兄补充道：“这不是如今的女帝陛下年纪也到了，要册封凤君有什么稀奇的。”
“是这理，是这理，那如今这位凤君是哪家的小公子？”
“上次本该是贺若家的公子，但不知为何最后变成了伶舟家的公子，这次应当是子晚家的公子。”
一人惋惜道：“不管是哪家的公子，碰上如今这位陛下，怕是……”
一人笑道：“子晚氏家是能让陛下随意欺辱的？更何况他们家最护犊子。”
“哟，蒋兄莫非忘了宣家那事，宣家那背后可是扶馀氏家，那陛下可是说屠就屠的。”
金老兄劝道：“莫说了莫说了，这事当年也没个下闻，你如今提这事做甚。”
“没下闻？这事当年全天下都有所耳闻，不是有意遮掩的话，怎么会不了了之，那可是……”
那人怕有什么顾忌，特意压低声音继续说道：“那可是一百八十一条人命！”
虽然特意压低声音，但慕九是什么人，她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话。
她低声重复呢喃，“宣家……一百八十一条人命……”
那边还在继续说着，“怕是朝堂上下都替那位陛下遮掩呢。”
一人不屑道：“有什么好遮掩的，这位陛下的行事，桩桩件件，天下谁人不知，还有何遮掩的，若不是先皇就这一个子嗣，这女帝，她当的了吗？”
“慎言！”
慕九将茶抵在唇边，垂眸思考，慕容襄品性如何她现在不追究，这宣家灭门不知道跟她要找的那个人有没有关系，如有关系，那又该怎么办？
它为何非要执着于这个人，找到人又能怎么样？再把人强制一次吗？
还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口不知为何突然吵闹起来，吵的她头疼。
但不等她发作，面前的门就被砸开，一人摔了进来，这么大动静，慕九手拿茶杯的手都没抖一下。
破空风传来，那被摔进来的人翻滚身子躲过攻击，动作熟练至极。
他倒是躲过去了，慕九面前的桌子惨遭暴击，从中间裂开成两半，好在慕九闪身躲开之时将茶点和茶杯也一并端走，稳稳放在了另一边。
她刚抬眼看过去，就见一位身穿得极其富贵的夫人提着剑走了进来，那气势，说不是正妻来捉丈夫出轨的，慕九可能都不信，还会合理怀疑那人眼瞎。
那位富贵夫人进来先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有没有被打残的男人，又看向慕九这边，眼神审视。
慕九盘腿坐在墙角，手捏一块糕点往嘴里送，见那富贵夫人看过来，本想对她友好地笑笑，但想起自己此时带着帷帽，那夫人兴许看不见，就只是摆了摆手。
待将糕点咽下去，又喝杯茶清清嗓子，才对那看过来的富贵夫人说道：“夫人你忙，不用管我。”
又想起什么，指着满地狼藉，“对了，夫人，这些损失你会赔的吧？”
那夫人看着慕九眼神莫名，但或许验证出慕九只是个无辜路人，便点点头，让慕九出去了。
慕九接受到她的眼神，立马抱着一碟子糕点出去了。
出去之后又靠在门边，想了想，觉得不妥，将身子往墙后缩了半边，眼神兴奋地看着屋内，又有热闹看，真不错。
随后门边一同看戏的人群中挤进两个大汉，他们似乎是跟着那夫人来的。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屋内，随后关上门，不久后屋内传来惨叫声，还有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
门外的人群越来越多，将慕九挤出了最佳观赏区。
正好旁边包厢的门这时打开了，一个清秀的公子打开了门，慕九就站在人家门口，跟人家撞了个正着，有点尴尬。
她刚想给人家让路，冷不伶仃看到他身后包厢中的人，巧了，还是熟人。
慕九推开门口的清秀公子，走了进去，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小小的包厢还有五六个人。
狐狸还是一副很闲散的姿态，旁边还坐着位美貌的女子在给他倒酒，屏风前一男一女，一位抚琴，一位吹箫，还有一位女子背对着慕九坐着。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狐狸眉眼不悦地看过来，发现是慕九后就立马收起不悦，眉眼带笑地看着慕九走过来。
慕九走到那背对着她坐的女子旁边才发现不对劲，那女子怀中抱着个小姑娘，小小软软的一团陷在那女子的怀里，睡的正香，那女子正轻柔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慕九皱了下眉，弯腰摸了一下小孩的头，小孩又不安地动了动，随即陷得更深了些。
慕九轻啧一声，走到另一边坐下，看向狐狸，“她怎么在这睡了？”
某狐狸接过旁边女子递来的酒，兴致勃勃道：“醉了。”
“没给她烈酒，就几杯果酒，没成想就醉成这样了。”
慕九闻言也没说什么，她之前也没带过孩子，不知道小孩子什么酒量才正常，她小时候喝什么酒都不在话下，别说几杯果酒了，连他们的负责人都赞赏她的酒量。
回到住处，天已经是微微亮了。
慕九将小孩从马车上抱下，在她上楼之际，一人从楼上下来，慕九往旁边挪一点，楼梯够宽敞，能容纳两人同时走。
那人披着一身斗篷，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半张脸，侧身而过时斗篷轻轻划过慕九手臂。
慕九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