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志木问计刘二嫂
那晚上，虽然李德成和李德中的话在李志木心里有了阴影，但他想起刘二嫂说的，自己做好准备，万一后面让参加高考的话，自己还没有复习好那就划不来了。
第二天下午，李志木专程来到李家坪大队六队大队书记张仁强的家。李志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到房后柿子树上摘了二十多个青柿子，他要送给张仁强家泡盐柿子吃。
张仁强见李志木给自己拿那么多的青柿子，不好意思的说：”志木，你怎么对我也来这一套呢？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就行了，怎么也给我拿些礼物来，你当真认为我也是那些喜欢贪占便宜的人？”
李志木知道张仁强是一个正直的不喜欢占便宜的领导，但自己是个晚辈，自己来找他办事，手里不拿点东西觉得自己太没有礼数了。李志木来的时候知道张仁强会批评自己的，他连忙歉意的说：“仁强叔，这只是几个没有成熟的青柿子，不算什么礼物，您老人家就不要见外啊！”
张仁强轻轻的笑了笑：“志木，你这个娃娃就是不同，就是懂事，可惜了”张仁强说后轻轻地叹息起来。
李志木微微笑了一下，望着张仁强说：“仁强叔，我今天来找您就是想”
李志木的话还没有说完，张仁强就说道：“志木，你是不是为考大学的事？”
“是的！是的！仁强叔，您看我”李志木停住了，他眼巴巴的望着张仁强书记。
“志木，你放心！我是坚决支持你的！你们家的历史我是清楚的，可我们这个大队的情况特殊，你们一家人的日子不好过，我没有帮到你们的忙，我心里始终有愧。这次国家不再实行推荐上大学，而是像原来那样实行考试，这是一件大好事。志木，我知道你一直在复习，你那年在水库工地看书被人撕书的事情我都晓得，可我帮不了你。这次国家正式通知来了后，我会尽力推荐你去参加考试的。我昨晚上听了广播后就在盘算，我们李家坪大队要去参加考学的人不多。志木，你回去抓紧时间复习准备吧！”
李志木从张仁强书记家回来，高兴得不得了，他认为自己参加高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久，李家坪大队按照上级要求，对参加高考的人进行了统计，大队在研究上报人员时，认为只有三队的李志明是高中毕业够条件，可李志明已经于去年底当兵走了，就再没有人够条件了。
大队书记张仁强觉得李志木和李志梅虽然只是初中毕业文凭，但两人长期在坚持复习，觉得两人去参加考试考上的把握很大，就在会上说：“为了不使我们李家坪大队一个人都没有的尴尬局面，我的意见是把四队的李志木和李志梅推荐上去，这样的话我们大队就有人参加考试了，不然的话就没有人。”
“不行！”张仁强书记的话刚说完，大队长李德坤就反驳道：“这两个人都是家庭成分有问题的人，他们怎么能参加高考呢？”
张仁强书记指着文件说：“可文件上并没有说成分问题啊？”
“张书记，文件上虽然没有说，但我们大队领导班子必须得考虑这个问题。我们宁愿大队参加高考的人一个都没有，但也绝不能把地主富农的子女推荐上去！如果我们推荐上去了，上级会说我们大队领导阶级觉悟不高，甚至会说我们阶级立场有问题。张上级，这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不能推荐去参加高考的！”
张仁强书记觉得李志木和李志梅是两个人才，在会上他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但是在上报时还是悄悄的把两个人报上去了。哪想到，破石公社在审查高考人员名单的时候，已经是公社干部的李德义对主管公社文教卫生工作的副书记章陆明说：“章书记，李家坪大队的李志木和李志梅是家庭成分有问题的人，这样的人我们是不能向上级报送的，我的意见是坚决拿下来！”
就这样，李志木和李志梅参加高考的希望落空了。
张仁强书记得知公社没有批准李志木和李志梅参加高考的事情后，悄悄来到李志木家对李志木说：“志木，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国家不可能就是这个样子！”
李志木虽然得到张仁强书记的鼓励，表示将会继续复习的，但考虑到李家坪大队的特殊环境，李志木对自己能不能上大学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就在李志木心灰意冷之时，认为自己这辈子只有在大巴山里修理地球前途一片渺茫时，广播里传来中央决定取消农村家庭成分，所有农村人都叫公社社员，不再分什么地主、富农、贫农、上中农、中农和下中农了。李德中和李德成头上的地主富农成分帽子终于拿掉了，两家人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用了。
这天晚上，李德中一家人照例一边吃晚饭一边收听广播喇叭里的新闻节目。当喇叭里传来取消成分的消息后，李志木一家人当即放下碗筷互相抱着痛哭了起来。多少年了，套在脖子上的枷锁终于拿下了。
李德中哭了一阵后，抹着眼泪对杨紫苏说:“木娃子他妈，我们家里还有酒没有？”
杨紫苏一愣，自己家多年都没有买过酒了，他怎么突然问家里有酒没有？
杨紫苏旋即一下明白过来，抹了一把眼泪后，轻轻的带着歉意的说:“他爸，我们家没有酒，但我煮的有醪糟，我给你舀点醪糟兑水你当酒喝吧！”
“要得！”李德中说后使劲抹了一把眼泪，哭着说:“老天爷呀！你终于开眼了，将近三十年啊！我李德中这个富农成分的帽子终于揭了，我再也不是什么坏分子了！”
李德中说着哇哇哇的大声哭起来。李志木和弟弟妹妹上前一把抱着他:“爸爸，你不要这样啊！你的身体要紧啊！”
杨紫苏端着一碗兑了开水的醪糟放在李德中的而前桌子上，流着泪说:“他爸呀！我们应该高兴才对！你哭什么吗？”
杨紫苏虽然在劝李德中不要哭，可她比李德中哭得还要厉害，这十多二十年来，杨紫苏的心始终在流血。
杨紫苏虽然没有挨过批斗，可是每当看到自己的丈夫李德中挨批斗挨打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注满眼眶，多少次她都想冲上台去与那些人拼命的，但一想到自己拼了命后，李德中的日子会更加难过，自己的几个孩子将会成了没爹娘的孤儿，她只有强忍着苟且偷生。后来，杨紫苏为了不见李德中挨批斗的场景就不再参加那样的会议了，哪怕队长李德礼扣她的工分她也不参加。现在李德中头上这顶“帽子”终于拿下了，杨紫苏再也不替李德中担惊受怕了。
李德中一家人的哭声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人。二高李志高和二嫂刘新莲听到哭声后连忙放下饭碗来到李德中家里。刘二嫂一把拉起李志木问道：“兄弟，你们这是怎么啦？你们一家人都在哭？”
李志木抹了一把眼泪，哭着对刘二嫂说：“二嫂，我们家这个富农帽子摘掉了！我爸爸再也不是什么富农了！”
“什么？你们家富农成分帽子摘掉了？”刘二嫂吃惊的看着李志木。
“是啊！二嫂，刚才中央广播电台新闻里面说的！”
“好啊！兄弟，这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呀？这是天大的好事你们怎么哭呢？”刘二嫂说着泪眼汪汪的一把抱着杨紫苏：“幺婶，你们怎么都哭了呢？”
刘二嫂说后竟然不停的抹眼泪，她叫杨紫苏不哭，她自己倒不停的揩眼泪。
二哥李志高上前一把抱住李德中：“幺爸，这是高兴的事啊！是你们一家人盼望已久的事，你怎么这个样子呢？”
“志高，我这是高兴啊！来喝酒！志高！”李德中说着把醪糟碗递给李志高。
“幺爸，你这是醪糟不是酒！”李志高轻轻的尝了一口：“幺爸，你别忙喝！我那里还有半瓶白酒，我去拿来给你喝！”
李志高从家里拿来半瓶散装白酒，李德中也不客气接过去后就倒了一些在自己的碗里，就着醪糟咕咕咕咕的全喝下去了。
李德中把碗里喝干后正要再倒酒时，杨紫苏一下阻拦道：“他爸呀！你不要再喝了，你从来没有喝过酒，你不要喝醉了！”
李德中大笑道：“木娃子他妈，我不会醉的！要醉的是那些整我的人，从今往后他们再也没有办法整我了！我的好日子来了！”李德中说着竟然哼起歌来：“社会主义好”
李德中唱完这首歌后，对李志木说：“木娃子，你快去给你德成叔说，他们家里没有广播喇叭，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件事！”
“要得！”李志木使劲抹了一下眼睛后就大步走了出去。
李志木来到李德成家，李德成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李志梅正在屋檐下打整柴火。
李志木几步窜到李志梅的身边，激动的大声的说：“梅梅，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李志梅一惊：“志木哥，你可以考大学了？”
“不是！梅梅，我们的地主富农成分帽子揭了，我们再也不是什么地主富农成分了！”
李志梅愣愣的看着李志木，过了一阵，伸手摸了李志木的额头一下，轻轻的说：“志木哥，你没有发烧吧？”
“嗨！”李志木一把抓住李志梅的手使劲摇了摇：“梅梅，我发什么烧啊？我说的是真的，刚才中央电台新闻中说的，从即日起，不再分什么贫农、中农、地主和富农了，农村所有的人都叫公社社员。”
“啊！是真的吗？志木哥，你不会是”李志梅不相信似的看着李志木。
“梅梅，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这么大的事情我能骗你吗？”
李志梅连忙丢下柴火跑进屋里大声的说：“爸爸，我们再也不是什么地主成份了！”
李德成早就听到李志木在外面说的话了，此时，他正坐在床上不停的抹眼泪。李德成见自己的女儿激动得脸发红，轻轻的说：“梅女子，我们终于苦到了！”
李德成说后哭着使劲的拍打着床沿，边啪啪啪的拍打着边哭着说：“老天爷，您终于开眼了，我再也不是”
李德成差点哭背过气了。李志梅担心父亲哭坏了身子，上前一把抱住父亲，紧张不安的哭着劝说：“爸爸，你不能这样啊！”
李德成轻轻地拍着李志梅抱着自己的手，哭着摇了摇头：“梅女子，我没事！我这是太高兴了！”
李德成说后下床来到院坝里围着李志木问这问那， 一家人抹着眼泪一会儿说笑着一会儿又轻轻的抽泣起来。
李志木担心自己父亲在家里的情况，转身往回走。
“志木哥，你”
“梅梅，你照顾好你的爸爸妈妈，我要回去了，我爸爸是从来不喝酒的人，可今天他喝酒了，我担心他喝醉了出事，我就回去了。”
这一夜，李德中和李德成两家人几乎没有睡觉，两家人都在畅谈着这件事。
这夜，李德礼几兄弟也没有怎么睡觉。当他们从广播喇叭里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两个都耷拉着脑袋愤愤不平。
李德礼气呼呼的说：“中央简直是乱整，这些地主富农怎么能跟我们这些贫下中农一样叫社员呢？”
李德坤更是愤愤的说：“别看他们的成分帽子揭了，但他们还是归我们管，他们想跳高高还是不行的！我这如来佛还是有办法把他们那些孙悟空攥在手心的！”
李德坤是这样在说他的确也是这样在做，他要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权力死死的掐住李德中和李德成两家人。
那时，李德坤是李家坪大队的大队长，李德礼是生产队长，李德中和李德成要想跳出他们的手心的确很难。
李志木和李志梅想考学读书这件事就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那时还是集体劳动生产，李志木白天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只有晚上才能复习。
临近考试前三个月，李志木为了复习就不准备参加集体劳动，可李德礼却偏要给李志木安排一些活使李志木无法认真复习。
李德礼不但给李志木制造麻烦，还挖苦讽刺李志木，说：“你李志木也不屙堆稀屎照一照，看看自己像个什么样子？你一个初中毕业生就想考上大学？你李志木要是考上大学的话，长滩河的水都要倒流了。”
李德礼这样挖苦打击李志木的目的，就是想促使李志木放弃考大学的念头。哪想到，李志木不但没有被李德礼的挖苦讽刺所吓倒，反而被李志木当成了学习的动力，李志木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自己要做个样子让你李德礼看看。
李志木不但要自己考上大学跳出大山窝，他也要李志梅跟自己一样努力复习，争取考上大学跳出大山到外面去，可李志梅却不想考大学了。
李志木不清楚李志梅突然放弃考大学的原因，多次劝说不起作用后，李志木准备放弃不再去劝李志梅了。
这晚上，李志木看了一阵书后觉得烦躁不安，就在院坝里散起步来。李志木一边轻轻的在院坝里走，一边不时的朝刘二嫂家望去，心想，我不如问问二嫂，请二嫂帮我拿个主意。
李志木虽然这样想了，但他又不想着急忙慌的去问刘二嫂，自己如果急火火的去问她的话，她肯定会笑话自己的。
刘二嫂虽然不是李志木的亲嫂，但他始终把刘二嫂和二哥李志高当成亲哥嫂在看，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向二哥二嫂诉说。二哥二嫂也把李志木当成亲兄弟在对待，不但时刻在关注他，而且遇事总要伸出手帮他一把。
晚饭后，刘二嫂正要关门休息了，她见李志木闷闷不乐的在院坝里走来走去的，知道他有心事了。
刘二嫂来到李志木的身边，轻轻的问道:“兄弟，我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有心事啊？”
李志木不自然的笑了笑，说:“二嫂，我没有心事！”
刘二嫂轻轻的撇了撇嘴，说:“兄弟，你这个样子想骗你二嫂？快给二嫂说说，看二嫂能不能帮你给你解开心结？”
“二嫂，我……”李志木欲言又止。
刘二嫂嗔道：“嘿！你这个兄弟怎么现在又婆婆妈妈的，你是越来越不痛快了？你有什么话就给二嫂说嘛！”
李志木把心一横，望着刘二嫂说:“二嫂，志梅妹妹不想参加高考了！”
李志木说后眼巴巴的望着刘二嫂，他多么想得到刘二嫂的帮助啊！
“哦！”刘二嫂一惊，认真的看着李志木，轻轻的说:“兄弟，你给二嫂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志梅妹妹？”
“我……我……”李志木没有说出来。
刘二嫂嗔道:“你又来了！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我我我的干什么吗？一个大男人还没有我这个女人痛快！”
李志木轻轻的笑了笑，说:“二嫂，我的确是喜欢她！”
“这就对了嘛！”刘二嫂故意瞪了李志木一眼，说:“兄弟，二嫂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我都给你二哥说过，你和她如果能够走到一起的话，那真的是书上说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二嫂，可是我们都姓李呀！”
“你个砍脑壳的，你们都姓李怎么啦？几百年前我们就和她们分开了，她和我们不是一个曾祖父，她们与我们隔得远。再说，我们李家坪不是已经有一个姓的人订婚了吗？而且辈分还不合，他们都可以订婚，你们两个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兄弟，你如果真的想和她在一起的话，你就应该劝她和你一块复习，一块考上大学跳出这个山窝窝，那样才不枉在人世间走一回！你和她在一起，旁人肯定会说这说那的，你就装着没听到。兄弟，记住！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评说。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说过，我自岿然不动吗？你管别人说什么？嘴长在人家身上的他想说就让他说，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刘二嫂说着轻轻的笑了笑：“兄弟，我要是你的话，早就给志梅妹妹说了！”
李志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嫂，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说呢？”
“要是我的话，我就直接对她说，志梅妹妹，哥哥我喜欢你！那像你这样心里喜欢她可就是不说出口，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刘二嫂说后竟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李志木一边轻轻的笑一边问道：“二嫂，你当年是不是就是这样给二哥说的？”
刘二嫂把头一扬，一副骄傲的表情笑着说：“那是当然啊！我要是像你这样的话，你二哥早就被别人给抢起跑了！兄弟，我给你说，这些事情要大胆要坚决，不能婆婆妈妈的，你懂吗？我当年就是很坚决果断才有我如今的幸福生活。你如果想要自己的幸福，想自己心想事成的话，兄弟，嫂嫂劝你还是坚决果断一些，才能抓住你想要的东西。”
“二嫂，我……”李志木欲言又止。
“嘿！兄弟啊！我把你当亲兄弟在待，你就不能果断点？有什么话就放心大胆的说出来！二嫂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吞吞吐吐，做事不果断的人。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呢？兄弟，不是二嫂说你，你就没有二嫂这个人果断干脆！”
刘二嫂的确是一个果断干脆泼辣的人，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被李家坪人称为“刘辣子”。
刘二嫂刘辣子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李志木一下清醒了，也明白了。他感激的对说:“二嫂，谢谢你！我有主意了！”
“这就对了！二嫂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刘二嫂说着上前一把抱着李志木，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兄弟，二嫂我等着喝你和志梅妹妹的喜酒呢！”
“二嫂，你？”
刘二嫂轻轻的笑着回屋了，走到门口转身关门时朝李志木怪笑了一下。
李志木看着二嫂的笑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对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评说！”李志木牢牢记住了二嫂的这句话。
刘二嫂的话使李志茅塞顿开，他原本想当晚就去找李志梅的，但觉得时间太晚了他就没有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志木就来到李志梅家，李志梅才刚起床正在门口梳头。
李志梅见李志木这么早来了，非常吃惊:“志木哥，你这么早来……”
李志木不等李志梅说完就打断她:“梅梅，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志梅狐疑的跟着李志木来到房子后面，坐在小时候他俩爱坐的大石头上，深情的望着李志梅：“梅梅，我们两家是一根藤上的苦瓜，在李家坪受尽了欺辱。现在国家不但取消了我们的成分帽子，而且还允许我们参加高考，这是我们跳出大山窝走出李家坪的绝好机会，你也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你难道就不想搏一搏试一试吗？”
“志木哥，我真的想搏一搏试一试，可是我们家的情况与你们家不同啊！”李志梅说着竟然抹起眼泪来。
李志梅家的确与李志木不同。李志木家是三兄弟两个妹妹，而李志梅家竟然是四个女儿，她是老大。
在重男轻女的农村，尤其是闭塞的大巴山里的农村，李志梅的父亲李德成已经让李志梅读到初中毕业，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快二十岁的李志梅还想去参加高考还想去读大学，这完全超出了李德成的认知范围。
李志梅平时翻翻书李德成已经是很容忍了，李志梅还想复习去考大学那是绝对不行的，李德成不想去冒那个险。
李志木觉得李志梅是一个读书的料子，如果不去参加高考，不去读大学真的是可惜了。
李志木望着李志梅，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看着她：“妹妹，原来我们是想读书不让我们读，不给我们机会参加高考，可现在有机会了，让我们参加高考了，你却放弃了，这是为什么呢？”
李志梅的嘴唇嚅动了几下，想说什么，李志木又一下打断了：“梅梅，你不想参加高考了，难道就因为你是一个女孩子吗？或者因为你们家光是几个女孩子？认为书读了没用你就放弃参加高考了？”
李志木说后紧紧的盯着李志梅。
“志木哥，我……我……”李志梅欲言又止，她的眼泪像珠子一样不停的往下滚。
李志木见李志梅那个样子，心里非常难受，他真想上前去一把抱着李志梅替她揩眼泪。李志木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有人，他却没有上前。
李志木愣愣的看着李志梅，心想，自己无论如何应该帮助李志梅要让她有信心，不能使她被自己这个女孩子身份给束缚住了。
那时候重男轻女的风气非常浓厚，尤其是在信息闭塞的大巴山里的农村更加突出。
李志梅的父亲李德成能够让李志梅读到初中毕业，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如今快二十岁的李志梅还想去参加高考还想去读大学，这完全超出了李德成的认知理解范围。
李志梅平时翻翻书李德成已经是很容忍了，李志梅还想复习去参加考试，那是绝对不行的。
李志木知道李志梅的难处，他想去做做李德成的工作，帮李志梅实现考大学的愿望。
昨晚上，李志木告别了刘二嫂进屋后把自己想帮助李志梅的想法给父亲李德中说了，李德中虽然很支持李志木的想法，但又觉得李志木去给李德成做工作的话似乎有些不妥。
李德中问道：“志木，你怎么去给你德成叔说呢？”
“爸爸，我觉得志梅妹妹虽然比我低一级，但是她的成绩我是知道的，她这几年一直没有放弃继续读书的想法，始终在坚持自学复习。我想只要给她一定的时间，让她好好的复习准备一下，她考上大学的机会是很大的。”
“志木，这些都是你的想法和看法，你德成叔未必是你这种想法和看法。你德成叔这么多年被那些人批斗怕了，胆子也变小了，他不想有什么事端，只想过风平浪静的日子，不想冒那些风险引起别人说七说八的。”
“爸爸，志梅妹妹如果考上大学了，她们一家人的命运就会得到改变的，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李志木说到这里，轻轻地笑了笑：“爸爸，假如是你的话，你支不支持志梅去考大学呢？”
李德中想都不想一下，立即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是坚决支持她去考大学的！”
李志木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干脆，连忙问道：“爸爸，你为什么那么痛快地支持志梅考大学呢？”
“志木，儿子，说句心里话，你志梅妹妹也跟你一样是被成分所害，如果不是那个地主成分的话，如果不是推荐上学的话，而是实行硬考的话，你志梅妹妹早就考大学走了，只可惜呀！她被窝在农村了！”李德中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
“爸爸，不可惜了！现在国家已经取消了我们的成分，又允许我们去考大学了，只不过晚了几年……”
李志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父亲李德中打断了：“志木，这些道理我都懂，你德成叔可能也懂这些道理，但是他家的情况与我们家的情况不同，他们家是四个女儿，他已经感觉到抬不起头了，这么多年又被那些人动不动就拉去批斗，已经被整怕了，他还敢顶风作案让志梅不参加劳动在家里复习吗？你德成叔可没有我这种胆量了，我是他们说的那样是个老油条，是什么也不怕的！”
“爸爸，就是因为德成叔和你一样经常被批斗，受尽折磨受尽欺辱，我才觉得我们要改变命运只有考大学，考上了大学后成了天之骄子，谁还敢小瞧我们，谁还敢欺负我们？所以，我就想去帮助志梅妹妹一下，让她也去试一试。”
李德中想了想：“你去试一下，可能不会成功，你德成叔主要是不想惹事。”
“我先去看看志梅妹妹是个什么想法，然后再去给德成叔说。”
李志木得到父亲的允许后，第二天一早就来找李志梅。李志木不但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也要改变李志梅的命运。
可是，李志梅自己首先就打起了退堂鼓，她不去参加高考了，这是李志木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