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池中剑
夜晚，林墨做了一个梦。
一片广阔无边的湖泊，湖水猩红如血。
他梦见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最后变成了万千湖水中的一缕！
想不起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浑噩地，漫无目的地游荡，一见到血肉，就如同肮脏的野兽，被本能驱使着扑上去，大口的撕咬！
万千湖水用某种意念交流着……同一个声音被了重复无数次！
“啊！好饿啊！”
林墨不自觉地说出这句话！陡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
意识挣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林墨却依然能听见那些湖水的呼唤！
“你去哪里？”
“回来。”
“回来。”
“回来……”
他从睡梦中醒来！背脊冷汗直流！心神久久不能平静！
“胧濛血湖？这也是接触过湖水的后遗症吗？”
林墨望向窗外，天亮了！
今天是第三天，他该去启灵台了。
……
启灵台，并不是云霄书院的某个地方。
它实质上，是数个阵法组合而成的阵列，阵纹纷繁复杂，造价不菲！
据说铭刻一套启灵阵，要耗费一位阵修四五年的光景！
其具体如何勾勒、组合，更是各大势力的绝密。
而且，为防止外人窥伺，铺设启灵台的这一天，云霄书院的数道护山大阵都将开启！
此刻，云霄书院内，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全神贯注，从储物戒中取出近百方阵石与数套阵旗！
一人居中指挥，余下的几人运转法力，将一块块巨石搬运组合。
一块块阵石相扣，阵法被激活，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这些阵石围绕着五根巨柱开始自行变化组合！
一时间，让人眼花缭乱！
最终，半空中出现了一座五丈高的石台，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一股厚重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
五巨柱耸立，青灰色的台阶直抵大阵中心。
一面面阵旗被安插在石台之上，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做完这些，为首的老头才下令，让需要启灵的孩童入场！
林墨混在一群六岁的新生中，默默扫视着四周。
近百来个新生，叽叽喳喳，活像是进了鸡舍！
这些孩子，有的神色傲然，有的面露羞涩，有的踌躇紧张……不一而足。
热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灵魄。
林墨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已经知晓，自己的灵魄极有可能是火属性。
这两日，他身上不断出现觉灵的异象，险些控制不住，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启灵的这一刻！
“肃静！”
一个白胡子老头站了出来，余音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稍后，被叫到名字的人，登台启灵！有扰序者，取消资格！有作乱者，就地正法！”
说着，老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观众席”，那里，是书院教习，以及一些世家学员。
“启灵之时，保持肃静！”
“现在，第一个，樊文忠！”
一个孩童走上台。
“下一个，齐天阴！”
“下一个，许宣！”
林墨算是发现了，最先启灵的，都是余姜齐许顾樊陈这七姓之一，是庆国七大家的人。
尤其是一个叫余清的小姑娘，启灵红绫之后，直接跑到了“观众席”，亲昵的叫着余津四哥。
“下一个，顾晓夜！”
人群中，名叫顾晓夜的男孩骄傲的昂起了头！
他大声回应道：“小爷我不用！我是觉灵者！”
顾晓夜的周身，浮现出一条头角峥嵘的蛟龙虚影，缓缓游动，鳞爪间有雷光隐现！
四周一片哗然，雷蛟！
雷属灵魄，颇为不凡，在五行中最难界定归于哪一行！
观众席上，几位出身世家的修士阴沉着脸！
顾家倒是挺会瞒啊！出了一个觉灵者，愣是藏到了今天！
庆国七大家，一面同气连枝，另一面却是明争暗斗！
顾家此举，是想把排名往前挪啊！
“既然已经觉灵，还来做什么？”
老头呵斥道：“速速离去，明日自会有人来接你去内院！”
林墨倒是能理解这小鬼想要人前显圣一把的心思。
被老头呵斥后，顾晓夜倒也不恼。
临走之前，他倒竖拇指，颇为嚣张的大声说道：
“你们给我记好了！从今日起！小爷我！就是你们修行路上永远也翻不过的那座山！”
在这小插曲之后，又过了几人，终于轮到了林墨。
远在观众席的余津露出一个冷笑！
今天，他就要看林墨如何狼狈的从启灵台上的下来！再从他的胯下钻出书院的大门！
至于之后，余津已经花了身上最后百两黄金，买林墨的命！
杀手，早已在山下等着了！
林墨走到启灵台中间，一道道晦涩的阵纹亮起，汇聚到林墨脚下。
他闭上眼睛，放开了心神，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
这就是启灵？
恍惚间，他听到一声犬吠。
睁开眼睛，一只黑狗的虚影浮现！
双眼赤红，尾端分叉，外形似狼，不过毛发略长，有些许暗红色！
“咦？”
主持阵法的老头有些诧异，这小子启灵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黑犬？
林墨看着黑犬的外形，想到这几日手心生火的异兆！
不对！
记忆里陡然浮现前世的一些神话传说！
南方有厌火之民，食火之兽！喷火作殃！不详甚矣！
不祥之兽——凶犬祸斗！
他的灵魄，竟是这等传说之物！
还不等林墨细想，他的耳边又出现了轰隆的雷声！
“嗯？双灵魄！”
下一刻，林墨的身边，出现了另一道虚影！
一方古朴的石池！
外表并不规则，其上蒙着一层灰色的雾气，看不清里面。
“哈哈哈！”
余清的笑声清脆。
“四哥你看！那个人的灵魄是一只狗和一个食盆！”
但平日里一呼百应的余家小姐，此时却没有多少人应和。
双灵魄在人族历史上并不少见。
四百年前，大衍寺一位佛子甚至出现了史无前例的三灵魄！
但至少瞳门境以上的修士都明白，比起灵魄的数量，灵魄之间的相性，要重要得多！
黑狗与石盆，看似有些可笑，但却是天然的好搭配！
然而，林墨的启灵，依然没有结束！
这一次，响彻耳畔的，是铮铮剑鸣！
林墨茫然地抬起头。
剑，在哪里？
林墨身侧没有浮现出剑的虚影。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石池上，穿过那层雾气，那里，有一柄剑，悬在池中！
一柄黑色的……断剑！
这柄剑通体漆黑，长约两尺，剑身笔直，宽约一寸，略厚，外形有些近似八面汉剑。
却缺失了剑锋，在剑身的中段，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断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墨心念一动，想要将这柄剑从池中移出，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一股陌生的杀意抵在了林墨的眉心！
是这柄剑？
一瞬间，无数的画面闪过！
一片无边无际的战场！枯朽的骸骨堆积成山！
滔天血浪如潮水打翻一座又一座殿宇！无数血肉模糊的生灵，在癫狂的嘶吼！哀嚎！
最终，画面停留在一柄黑色的断剑上！
林墨额头的青筋暴起，大脑，根本经受不起这样的冲击！
这种东西，怎么会是自己的灵魄？
恍然间，林墨想到了！
梦！
血湖！
五行界五大禁地之首——胧濛血湖！
不能上浮的湖水！蛊惑人心的血雾！以及，穿越而来的他！
模糊的记忆在林墨脑海里浮现。
他看见，一道自湖底跃出的黑光，没入了一个孩童的胸膛！
那道黑光！就是这柄剑！
胧濛血湖里的东西，跟着林墨……出来了！
一瞬间，林墨汗毛倒竖！一种无名的恐惧蒙在心头！
“喂！小子，你怎么回事？”
察觉到林墨的异状，主持阵法的老头呼和道：
“启灵成功了，就赶紧下去！别耽误时间！”
见林墨还赖着不走，老头也没了耐心，伸出手运转法力，要将林墨驱赶下去！
就在这时，突生异变！
一道白虹从林墨脚下涌出，他的身体浮在半空，衣袂翩飞。
众人呆滞的看着这一幕，随后沸反盈天！
“虚室生虹！”
“还是极为罕见的白虹！”
只见虹光中凝出三道白环，围绕着林墨的身体，缓缓转动。
白环彼此轻轻一碰，便传出阵阵悦耳的清鸣！
随后，三道白环分别没入林墨的脊背、胸膛、眉心。
直到异象消失，林墨的身体缓缓落地。
睁眼的瞬间，却多了几分神圣的意味。
“多谢前辈护法！”
林墨朝老头微微一礼。
老头看着自己还没收回来的手，尴尬的咳了两声！
慈眉善目的说道：“日后勤勉修炼，莫要辜负了冰神大人赐予你的这大好天赋！”
林墨心里略微反感，既是天赋，与冰神何干？
但终究没有表露出来。
只是口中称是，退下了启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