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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无毒不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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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像很反感那段日子。”韩储面无表情的道。男人冷冷应答:“或许吧,我明白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却也时感命运多舛,造化弄人。”韩储听得唏嘘一阵,男人沉默许久,“当你不再靠吹捧苟延残喘的时光,不再授人以柄活在制约与权衡之下,不再靠拉踩度日,不再同流合污地落井下石,你会变得坚不可摧,同时,自然而然也失去了游戏资格。”韩储这下听的真切,虚心道:“或许人际关系本来就像牢笼,可人本身,也正是枷锁。”男人望了望韩储,点点头:“这段时期,我情绪戏剧,表演浮夸,不分青红皂白地讨好旁人,会为了成为谁,为了某个名言,事无巨细地模仿着,为了某句讥讽,不可思议地抗拒着,想来,这便是“颠倒梦想”吧。其实我也只是想博取他人的关注,以填补内心的空虚罢了。而我没有受到鞭策,没有受到需要,只是有的事一旦开端,你就会被钳制、被掣肘、被裹挟着做下去,即便你强行抽离了这件事,这个人,也会在其他事,其他人上薪火相传而已。”韩储又陷入迷茫,谁不想发自肺腑的说说心里话,可嘴巴一张,又讲起了别人爱听与相信的话。

    男人哀叹起来,旋即又瞪亮双眼:“不过我也学到了很多。”韩储并不觉得这能学会些什么,只是照例问起:“你怎么学到的?”话一出口便有些觉得别扭,男人似等到了自己期待的疑问:“或许是我的自卑或是我常年受到的压抑,让我长久而不自觉的陷入在“比强心理”中,虽然主观对很多人表示不屑,但我仍会觉得自己会在某些方面不如其人,司马懿说,看人之短,则天下无可交之人…孔子说,三人行…这种箴言让我事事留心,练达人情。可相反地也让我认可,只要我还痛苦着,就算是满足了“安全需求”的条件之一。有时候我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凭什么,可是这些声音照进空泛的世界里,就像石沉大海…”韩储终于有了些“上下文关联”的感觉,点题道:“似乎你也一直在试图平息着自己?”男人微微一笑,摇摇头:“不是的,我拼命地设法宽恕十方生灵,不过是为了赦免心中早已丢失底线,无所谓良知的自己…”韩储为男人能有这一番言论,而有些肃然起敬,简单地倾倒出烟缸里的烟蒂后,重新将窗帘闭上,点燃了蜡烛。

    烛火凌空于灯芯,依着墙壁的细砾而攀缘在整个房间。火焰就像是水滴,它像是从高空坠落,将固蜡砸成了液体,碰撞时发生着光和热,男人喃喃道…

    初三放寒假时,我与父母回了老家,躲避了一阵子的惶恐与喧嚣。今年我开始有意识的将压岁钱藏起,大约藏了一半左右,那个小兄弟在这时,即便远搁千里还在问我借着钱,我换了些现金在手机里,给他发了过去,也在自己组织的团体群里祝他们新年快乐,给他们发红包,欣然玩着红包接龙,时不时再发个红包,任他们抢夺。

    从老家回来后,我备了三个红包,每个红包一千块,买上好烟好酒,准备好好玩一阵,待所有人聚齐时,我们找到了一家烧烤店,我准备请一次大的。

    我们在这里莺歌燕舞,喝酒撒泼,老四跟我说可以住在他家,我欣然同意,也跟父母商议好了住在外面。

    我和他开着玩笑,说过会儿喝吐了,要到你家晒电暖,吃你做的泡面,他哈哈大笑,首肯着。只是事与愿违,这一顿将我所有的积蓄都吃了个干净,我们又摇摇晃晃地去补习班对面的公园各自寒暄了一阵,这次,我又不出意外的喝多了,嘴里已全是胆液,老四给我买了葡萄糖水,我喝进去,没多久又吐了出来,我开始觉得外面越来越冷了,身体哆哆嗦嗦个不停,想是酒精将我的体温已全部抽了去,我迫不及待又有气无力地催促老四赶快将我驮回他家。

    本来我已是软弱无力,到了他家,他父亲以及后母和妹妹正围在一起看电视,我用尽力气将自己的头摆正,让脚下能吃上点力,可还是无法自行走路。老四扛着我的一只手,我一手扶着墙上所有能扶的东西,我看不清东西,大概只知道,我俩就这样勾肩搭背地从他父母眼前掠过,径直到了他的房间,他把电暖打了开,我将脸对在那些烧红的柱子上烘烤,才慢慢觉得有些暖和,只是那暖和表不及里,我哀嚎着头痛,肚子痛,在他的床上扭曲,蜷缩,又不敢远离电暖太久。他搜索着什么东西能解酒,过了会儿给我调了一杯食用醋,白醋里放了小苏打,我喝下一大杯冒着气泡的白醋,奇异的味道让我从舌头辣到了心窝,让我更觉全身酸楚,只是或许这真的对解酒很有帮助,小憩了片刻,我便恢复了些神志,畅快地准备和他聊些天,刚好肚里空空如也,过会儿再让他煮个泡面,皆大欢喜。只是他的父亲在这时敲了敲房门,敲了很久,唤他的名字,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打开房门,探出头去和他父亲交涉。

    他的父亲说让他不要带男的回来,说他的妹妹还在家里,带女的回来无所谓,我有些纳闷,但他叫我不用理会他的父亲,就在房间里待着就好,我也老实待在他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他父亲又来敲门,嘴里高声喊着同学,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家吧,你父母该担心了。我没有说话,依旧沉默。晚上十一点半,他的父亲又开口道,同学我就在客厅等你,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对这样明确的驱赶无可奈何,与老四对视了一会儿,就要走,他还劝我不用理他父亲,只是我已开了房门,瞥了他父亲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正是霜寒刺骨的时候,加之深夜,每一阵风来都会让我感觉被揭掉了一层皮一般,当时我还为了“潇洒”,穿了一件秋天穿的单薄风衣,并没有套上羽绒服,我在他家小区里徘徊,找到了一个玻璃亭子,亭子里就是地下室,我看着那楼梯延伸进黑洞洞的地底,心头万分渴望,只是它并没有开放,我只得蜷缩在其构筑的角落里,尽可能的少挨些疾风。

    那时我用的还是大姐换下的苹果4s,说来也巧,母亲在公司年会抽中了新款苹果,承诺我期末考进全班前十就给我,我不负所望考了第六,手机交给我没几天,听说大姐要应聘,二表姐来游说我,你大姐需要这台手机装点门面与办公,于是我亦潇洒地给了大姐。如今,它的电量堪忧,犹是着呼啸的风雪里,电量更是到了反复横跳的境地,时而开机时而关机,老四发来消息,让我在楼下等他,他马上下来找我,却没等我回他,手机又黑了屏。我不知何去何从,又怕走了之后,老四扑了空。一直在他家楼下蜷缩着蹲守。所幸,他没有干等着我回复才来,我一边谴责着他的父亲,一边商量着寻找避难所,我想到从前常与老二偷摸进入的体育馆里的一所篮球训练基地,那里宽敞无人,也许还有睡觉的垫子,空调,离这也不远。我们相搀抵达,从并不严实的门缝里挤了进去,进入后在篮球场内摆弄着两台中央空调,空调只滴滴了几声,并不会开启,我们猜测是不是电源没开,又四处寻找着电闸,找到训练基地楼上,被一扇门挡住去路,老四又是用卡,又是用细丝的,研究了一会儿说打不开,我们便去研究楼下的电闸,他来拉,我在篮球场两台空调间来回折返,还是没能打开,只得作罢,我说的垫子也都被锁在一处铁闸门内和篮球放在一起,我们俩只得在一旁的铁制连座上休息,我双手抱胸,双腿弯曲尽可能地往腹部收缩,篮球馆里寒风依旧四面八方地侵蚀而来,铁椅生冷,我们聊了一小会天,听他已经打起了鼾,我才畏畏缩缩合上双眼…

    我被冻醒了,双手插在裤裆里,手机掉在了地上,上面显示着凌晨四点三十,下面是他发来消息的弹窗,他说太冷了,就先回家睡觉了,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给他打电话,我直立起上半身四下环顾,用手机照了照相邻的铁椅,已经空无一人,这才感叹起人去楼空。我望着漆黑的四周,心里万般惆怅,我落寞地走出篮球馆,天还没亮,街道上空无一物,只有路灯一排排地亮着,像迈向天国的楼梯一般。稀疏的雪花在这一刻罕见地飘扬,我有些感伤起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自己好像在思念,不时又想拈来雪片作信笺,寄去家乡,寄给父老乡亲,寄给曾经的爱人,寄给天地…

    酒依然没有全醒,冷风将我从遐想中撞出,我再次捂着身体,摇摇晃晃地走进篮球馆,我走进了暗室,到了二楼,想再做一次尝试,随着我按下把手,门竟轻易地开了,里面就是几张木桌,纸张,笔…与老师办公室无异,不过这里有空调,只是空调遥控器莫名其妙地少了一节电池,饮水机的出口狭窄,我不能低下头饮用,找来找去,最后拿起了一张桌上的烟灰缸,将它淘洗干净,接了水,立刻酣饮起来,水一下肚,我感到无比的舒畅,舒畅之后才是阵阵浑噩的倦意袭来,办公室最里面有个向内深入的四方缺口,里面铺着张垫子,不用想,这一定是老师用来睡午觉的地方,此刻我已爬了进去,躺在上面,合上了双眸,片刻,我才猛地意识到什么,终于担忧起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于是我调了个六点十五的闹钟,没有拉上帘子,就这么睡了下去。

    早晨,我被闹钟惊醒,恍惚中爬了起来,外面依旧还是黑夜,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只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不能被发现,匆匆喝了一烟灰缸的水后,我去到街头开始游走,身着马甲的环卫工人正吃着早点,稀疏的车辆来往着,像卷着呼呼啦啦的飘带,我晃悠悠地走到了初中,4s已经没了电,我将电话卡安上了小灵通,给唯一知道电话的老二去了短信,短信上交代了我此刻的困境。我走进了一家快餐店,什么尊严,什么脸面,什么卫生我都不再顾忌了,趴在油腻桌子上便沉沉地睡着了,后来老二找到了我,将我唤醒,我见到太阳孤零零地绽放着短促的光芒,我没有感到任何温暖,看看手机,九点多了,老二请我就地吃了顿早点,我从未如此大快朵颐过,随后不能在外久留的老二又赊给了我些钱,我赶着中饭的点,昏昏沉沉地乘上地铁,回家去了…

    再过了些时日,学校开学了,可是网咖却倒闭了,网咖里的人都作鸟兽散,很多人从那一刻起,就已经消融在了这座城市,再也遇不见了。我们一行人索性盘踞在网咖所在的广场,每日游手好闲,那天,我在广场的kfc里认识了两个女生,她们都是初二的,是老三带来的,她们一见我就对自己班级里的班霸开始了一番抨击,说他怎样横行霸道,怎样欺男霸女,班级里的人都恨他,可是他长的魁梧,我们又都怕他,老三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我看她们怨声载道的样子,心里升起了我在自己班里的形象是不是也这般令人憎恶的想法,只是相比于这个反思,我更想先来个“行侠仗义”,就佯装愤然地说叫他过来,我要好好的教育教育他,她们在一旁有些犯了难,老三则鼓励着她们约他现身。

    天色渐黑时,班霸来了,身后跟着以后的老七,老七则与第一次见时相同,拎着根棒球棍,吊儿郎当地咬着香烟。身后两个女生在咿呀地鬼叫,他问着是不是我找他。我和老三不由分说的上去就缠住了他,我将他撂倒,将他的头按在地上,他的手指扣进了我的嘴里,指甲抵着我的上颚,老三在一旁对他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广场巡逻的保安来了,我们才骂骂咧咧地将其放走,老七早不知于何时隐遁了去。我吐着掺着血的口水,在老三面前依旧耀武扬威个不停,问两个女生要来了他的联系方式,我学着那个小兄弟的样子,勒索着眼前人,让他赔医药费,让他给我点钱花花…招数使尽,可他就像死猪不怕开水烫般,一次次反驳我,我面对一次次地反驳,头脑一阵阵地发懵,怎么我讹起人来,这般费劲?我感觉自己在老三面前有些失了颜面,气急败坏地威胁着他拿钱,他说没有,我就说的再少一点,我们像是大妈互相砍价一般。我也不再要了,只说有种你等着,他也强势的回道有种就来打我的话。这下我感到颜面尽失,却也感到束手无策,只得向老三撂下狠话,自己记下这笔账了,才草草收尾。

    老六带我交往起了已经辍学的老七,我们去到他的家中做客,他请我们喝他家酿的杨梅烧酒,我没有提及那晚的事,不想日后的关系生出隔应,可他却主动说起,说那个班霸经常欺压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才跟着他,那晚见他被你们打,我其实心里美滋滋地,心说这都是报应呐。我听后乐呵呵地,他也笑逐颜开,我们在他的房里四处参观,看到有一把类似日本武士刀一样的刀具,有些沉,没有开刃,他就顺带提起他每天挥刀,每天打坐的事,我一听来了兴致,原来还有这么沉迷玄学的人吗,或许这是我俩感情深厚的条件之一,但我更觉得我们之所以在日后形影不离,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时间充裕,稍有些头脑,不像老三一般敢于肆意妄为的人相随左右,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脾性近似,都自诩为君子,却又不知廉耻地做着苟且龌龊之事。

    他虽有很多有关玄学的奇闻轶事,却也像是一纸空谈,他的思维有些像是耍小聪明,我坦白地对他说,他不过是想将所有人当踏板,就像现在这样,与我交好前叫我哥,交深了开始叫外号,然后慢慢的我们再掉个个儿,温水煮青蛙一般…他有些吃惊于我怎么一眼就窥探了他的谋略,我只是呵呵地笑,开始给他掰扯起了《道德经》,我说起那本道德经里的注解,人的四个阶段,“一、虚浮骄矜自恃意气,二、“听见响声就叫,看见影子就跳”三、“环顾四周眼神很急,意气强盛”四、呆若木鸡。但我也说起了自己的理解,人不可能一口就吃成胖子,在实际运用中,出场就要如晴天霹雳,一声炸雷,也就是要叫嚣,你不叫嚣,没有人会拿你当回事,你不自负,没有人会注意到你。我没有再往后探讨,我只是想借此说明前一套成不了大事,讲什么大道理,不过是自己正吃着这样的瘪罢了。只是他一听,来了气质,就开始说起自己有不一样的理解…他就是这样,爱逞强,却害怕负责任,爱耍小聪明,却学识不多,只能借着人家的话柄,来继续谈起自己的考量,通过驳斥他人,以显出自己的非同凡响。而当时我见他还算机敏,虽有野心,但我自觉以我的聪明压地住他,便也默认了他,再往后的我们共同研究一些玄学,只是我更愿意去体悟其中的处世哲学,而他更侧重于“炼体”,或许,他也只是幻想着能够用些诡秘的手段,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这点在日后,我们还是爆发了不少的分歧。起初只是讨论拳击,他自恃身体里有“气”,拳里有“意”,打人很疼,我们也互相充当着沙包,比试着这些,我有意让他做我的“军师”,他也转变的很快,所以我们的关系也是在毫无避讳地推心置腹或者同流合污中逐日攀升,在一起的时光,也变得最多。

    没过多久,我的“心愿”迎来了实现的机会,那个班霸惹到了一个背景不小的人,那人叫来了自己的哥哥,哥哥又叫来了很多自己的朋友,一群乌合之众。其中有些人我依稀还记得,遂说起我跟他结过梁子,一定找个机会“泄愤”。实际上,我不记仇,只是感觉自己圈子里一群刺头对我一直忍让的,“不惹事,不怕事,不战,慎战。”的方针搞得阴郁,我确也一直没有主动挑起过争端,对于犯在我身上的矛盾,我总是能退则退,一时他们有些开始躁动不安,我感受到,他们似乎也开始揣度我是不是靠名声立的人设,本该为每一个人而存在的集体,现在反而像用来我私人的保护伞,像一支私人的武装,帮助我沟通高层。为了一扫这样的阴霾,那天他们将班霸围堵在公交车站,让他道歉,他也依旧嘴硬,昂着下巴挑衅着我哪里来的错,而我在一旁浑身战栗,见到这样的场面,内心几度挣扎,如果上了以多欺少并不是我看的起的事情,加之自己也有些害怕动手。可如果不上自己说出的话就真成了虚言,有失威信。在被自己看得起和被别人看得起中,我再次瞧了瞧一旁正录着像,催促着我快点行动的老六,选择了后者,我迅速地从他侧面冲出,一跃而起,抄起拳头砸在他的太阳穴附近,他或许被我一拳打的人发了懵,我又从他后面将他抱起,他软绵绵的,被我轻松摔倒在地,他躺在地上,双手护着头,而我一手薅着他的头发,一手汹涌砸击在他的脸上,拳拳到肉,双手交替,对于这样的恶少,我只要出手便不会有顾虑,毕竟他的人设不允许他报警,不允许他告诉老师,我也不会将人打残,更不会被人贴上欺软怕硬的标签。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与我认识的人开始劝阻我,从我背后将我揽起,我才怒不可遏般地停下手上动作,待他站起后,我实则害怕他回光返照,表面却挺起胸膛装模作样地贴着他,威胁道还来吗,而他则是低着头开始向四周鞠着躬道起了歉来,我见他如此,便从公交站牌后悄无声息地遁走了…

    经由视频的传出,他们都看到了我的狠厉,我一时名声大噪,周边人的脸上多了些不自然的谄媚。或许正是无法自洽,无法承认自己是迫于淫威而折腰。在他们纷纷拥戴我之际,我再次点了八人,九个人潦草地拜了把子,再次跪成一遛,再次尴尬地念叨“日月同心…如有背叛,神人共诛”。老八也算是团体中的“幸运儿”,像个“口香糖”,初二的他,很着迷于混社会,人却不大聪明,只是嘴甜,见我们都毕恭毕敬地叫着哥哥,处事圆滑。我有些瞧不上他却也碍于他的软磨硬泡,让他乘上了“好时候”,被我捎上一起拜了把子,当然,他本身虽没什么故事,却引出了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物…

    拜把子之后,安定了些时日,我内心又开始了虚浮,只是这时候已是初三将末,班主任拿起了处分威胁我,也绞尽脑汁地为同学们最后添一把火,我不知她为何要说这样的故事,她说这阵子有个银行家写道“寒门再难出贵子”,她的意思仿佛就是让我们抓紧时间,而我则是一如既往的脑海里一百个“为什么”,只是要想通这个题目,个中原因太过复杂,又是经济,又是文化,又是阶级…只是我当时只觉得她说的什么都不是,却也埋下了一颗寻找“出路”的种子。或许这时候,班主任对同学的思想工作很到位,没到位的人,也选好了自己心仪的“提前批”,而我再次被当做了异类,班级男生总聚在后门,却对我爱搭不理,女生们则是围着那几个异军突起的“学霸”请教问题,共同学习,我的心上人也整日粘着某个学霸,每日都仿佛耳语厮磨般,我有些吃醋,却一方面从不敢打搅这类真正痴迷于学习的呆子,井水不犯河水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对我没有概念,所以我那些穷酸的招数都会失灵,招惹他,这会是一件极其丢脸掉价的事。我也试过调侃她,让她放轻松,只是她好像是小猫被踩中尾巴般,义正言辞地对我吼道自己一定会考上个好学校,我这个垃圾跟她没法比。听她这么说,我也再无心打搅任何人,融入任何班级里的团体,只是自己在角落里看看绘本…

    似乎是上天不允许我过得风平浪静,学校里虽算的上安稳,可是老三犯起浑来却一点不含糊,倒也是个招宠的“坏孩子”,围绕他的野性难驯,发生过不少匪夷所思的事。

    老三和老五两人都选了个最差的“提前批”,早早离开了学校,去到社会中“闯荡”了,说是闯荡,其实就是耍无赖,经常在我补习班附近的洗浴城中过夜,他们总是两袖清风地进入,在里面慢慢待,慢慢借钱,好友列表里每一个人都不放过,这个借十块那个借五块的,事后也并不会归还,每每问起我,我还都会给他们将出来的钱补齐,并过去迎接他们,有时也会出些意外,老三在里面买了些香烟,泡面一类,便只能坐在大厅,三人穷思竭虑将钱补齐,没有的话,也会向老二,老四借。老四也走了提前批,可与他们不同,老四一出学校就找了些正经兼职,一直默默做着,也没有联系过我们,多是我们找他要些钱,他也总是毫不犹豫地发来,却从不见他张嘴要过一分钱。

    他们在外浪迹时,我在学校里一边备考,一边又对他们的管束有些力不从心,犹是老三,越发的猖獗,在校外的他穿着时髦的衣服,染了头,像个痞子,跨或躺在电摩上,和老五一齐等待我们放学,而我穿着校服,与他站在一起,似乎越是在意身上的皮越觉得浑身不自在,或许,大概就像朱元璋着小二服,面对两位“千总”似的,可我毕竟不是朱元璋,没有那样的大气魄,大仁大义。当出头而独揽大权的老大实非我愿,有种来自骨子中的胆怯与抗拒,为集体服务,承担责任,操劳后事的老大,我方勉为其难。

    他在外面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他的母亲并不善管教他,我也曾亲眼目睹着他在小区门前指着他的母亲,破口大骂多管闲事,糟老婆子,可他的母亲面对亲儿子的辱骂更是三缄其口,我也看到过他母亲双眼含泪,然后一脸哀怨又似请求地盯着我的模样,我试图劝说他把握分寸,但他散发出的威慑仿佛在告诉我,他就是个火药桶,只得顺毛捋,我总以为,“大哥”既不是长辈亦不是长官,本就是群由崇尚自由、爱慕叛逆、目光粗浅,贪恋红尘之人组成的团队,漫说什么仁义道德,家长里短,仅是提点都犹显得唠叨婆妈,薄脸面,更不提我就是有意要老三这等货色在外搅动风云,好衬托出我这个深居简出的粗缯大布的“老大”,遂柔和相待,只要不惹出祸端,违法乱纪,便听之任之。

    他认识的人,几乎都是比他小的,同龄人寥寥无几,对他所以马首是瞻,在这段时期,他与别校的人,学会了去别的校门口勒索,抢劫别校的学生,只是手段比较隐晦,话语比较含蓄,或许也因为这些被霸凌的人本身也多多少少沾点“混子”,警察来了所有人都一哄而散,最终也并没有几个落入法网。他在外面还认识了很多女生,六年级的,初一的很多,他与初一的发生的纠葛尤为的多。

    我能够记起的是三个,每首次出现是都值chuyi的女孩,第一位是他刚jieye那会儿,一位在外校上chuyi的女孩,长的清秀,皮肤白皙,留着齐肩的短发,发色偏黄,眸子碧蓝。在她的自述中,母亲处于一种不那么检点端庄的形象,父亲是个开放的外国人,至她chuyi,母亲已前后嫁了三位男士,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看见过他们交配。而她虽只chuyi,却已经验老道,她很在意一个男人在校外“混”的好不好,能不能保护自己,为此自己可以付出许多,但我似乎并不觉得她只是在意这些。他与她如何相识的,我无从得知,只是那天我们仨走在马路上,送她回家,我和老三向她吹嘘着,那时我也算接触了那位小兄弟,老三总是顺着我的话锋。那女孩子认识的人也不少,但那位小兄弟恰巧就是她学校的辍学子弟,算起来实际比我还小一届,在她提出的人名中,我也是一波更比一波放肆,听到谁都是一口一个“小老弟”,然后扒他们我听说过的前科,似乎这使她有些亢奋了,满脸胀红。我们又在她家小区内停歇了片刻,我与老三便携手而回,回到家后,他给我发了他们聊天的截图,说是让他隔天清晨到她家去找她,她要送给他几件“礼物”,言语中尽是暗示,我们各种揣度,结果大概是我想到的那样,他好像有些紧张和不安,叫我第二天陪他一起去,我答应了,过了会儿,他又遮遮掩掩地转圜着,大概是我平时出没都参照着“雷厉风行”的座右铭,又或许在他的眼里,我现在算是权柄在握,便被我轻而易举的反驳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起晚了点,没顾及刷牙,也没吃早饭,就想着过去凑个热闹,在她家楼下按着门铃,良久都没人回应,我以为是两人都出去了或者是“开始”了,在楼下郁闷地抽着烟,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了呼声,她家住在三楼,离地并不高,我看见老三趴在阳台上,跟我说马上接我上去,过了一会儿,她套着睡裙就下来了,打开了楼下的铁门,我随之一道上楼,路途我压低眉眼,稍一抬头便能看见她那松弛裙摆内那单薄的内裤。我们聚在她的卧室,我和老三在她的床上互相打着趣,我挑逗着他是不是已经结束了?他摇了摇头,而她站在了衣柜前,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要换衣服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褪下了的睡裙,冷白的倩影很快就展露在眼前,深邃优美的脊柱沟流淌在她的背上,我有些把持不住,老三却慌慌张张地捂着我的眼睛,叫我不要看,自己则“东张西望”了起来。她换上了有所版型的连衣裙,不再如睡裙般包裹飘摇。连衣裙下,也只一条内裤,有些汗颜于这位女子对这种“隐私”的坦诚,因为她是兄弟的女友,更因为她的超迈,我反而并未往邪淫的方面想,她到了床上,跟我们闲聊起来,话语中我的参与感越来越少,只能是起身在她家里转了起来,再回到卧室时,她已然坐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平躺着,她扒着她的裤子,看到我推门而入,老三慌忙拽住自己的裤子,而她越发的起劲,脸上挂着笑意,威胁到老三,说不脱裤子就分手,一边扒着一边重复着,老三只是一直抓着裤子,嘴上说着不要,不要,我看了一会儿,询问道要不要我先出去,她转头看向我说到那你先出去吧,我便心情复杂地为他们关好了房门,去到了客厅,往沙发一躺,或因昨日熬了夜,今天又起了个大早,不一会儿,我便昏昏入睡。

    等我再起来时,他们手拉着手,站在我的旁边,询问我是不是起床了,我睡眼惺忪地嗯嗯应答,摇晃着坐起,又漫聊了两句,便与老三各回各家,老三明明是初次,回去的路上却在跟我讲述着,说你也看见了,自己是被强迫的,我嬉笑着,他又装的老成地说她都没多shi。我感觉好痛,后面又感觉她好松…而我留意的是,老三被“启蒙”后,在以后与其他女友的交流中,也常把分手挂在嘴边…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话一点没错,很快这女孩便招了祸端。他们是一群校外的混混,算起年龄来,与我们相当,有大有小,说这个女孩曾经被轮奸,是个公交车…嘴里净是些淫言秽语,而女孩反驳,却又招致了他们的嫉恨,听说她有了男友,不再是他们的“玩物”,或许是怒上心头,就找到了老三,要与之较量,老三也是怒发冲冠,可碍于对方的势力不清不楚的,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找上了我,我联系了小兄弟。过了两个小时左右,老三一脸担忧与惊慌地对我说,自己好像招惹了什么大人物,我说怎么会呢,他说是那个“小兄弟”说的,我又给小兄弟打去电话,他在那头用虚浮快速的语气讲述着,这个人比较难啃,是他哥哥那边的人,跟自己的关系错综复杂,我揪心起来,旋即问起他是否有解决方案,他有些犯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今晚自己刚好有个饭局,当面说吧…

    夜晚降临,我带着一脸兴奋的老三来到了那所破旧的社区,他像是失马的塞翁般,豁达地洋溢在我的前头,我有些优越感,又感到浑身的不爽,心说如果这条线又被老三攀上了,那自己还凭什么来压制他?我暗自琢磨,蓄势待发,似乎已准备好迎接一部宫斗的戏码,到了餐馆,他们已经吃上喝上了。小兄弟和我的朋友都在,桌上除了他俩的女朋友还有上次的另两位高大的描龙画凤的壮汉,小兄弟向老三介绍起他们都是混哪个片区的老大,老三点头哈腰地发着烟,而我较往常与小兄弟交往的谨慎,一反常态地随性抽出一把椅子落座,嘴上打趣小兄弟,老三还站立一旁,我吩咐他就座,他还棍子一样杵在原地,直到小兄弟抽出身旁一把椅子,喊他就座,他才点着头坐了下来。几轮酒下来,才开始谈及“正事”,小兄弟介绍着那一方的来路,说他是个混的很大的人,比自己要大的多,这比他电话里说的更为瘆人,我有些怀疑这个人的真实性,而见他主动掏出电话,开始与那个人打起了电话,说起与老三的梁子,那人说到大家都是朋友,赔些钱道个歉就没事时。我才恍惚,这原来又是一局,于是我露出了诡谲地笑容看向朋友,朋友冲我扬了扬唇角,我全明白了过来,有意想提示老三,可是老三却像是已被气氛唬住,对我说的话油盐不进,一个劲地向四周道着歉表达着愧疚之情,我问起,“他”想要多少钱时,小兄弟与朋友打着配合,说着人家根本不缺你那点钱,就靠我们去请人家吃个饭人家都不一定赏脸,这样吧,三千块,我们去试一试,请人家吃顿饭,买两条烟,应该就没事了。我听到三千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又开始狐疑起,究竟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即便有这个人,他到底是不是卷入这次事件的背后“大哥”,我有些面露为难,要是个小数,我还能跟老三凑一凑解一下燃眉之急,可三千,他是怎么敢狮子大开口的?我亦只能做个介绍人,爱莫能助。而老三似安心了一般,却也为难地问着,真的就两条烟就够了吗?不用做点什么别的?我大概觉得,他也是感觉到了什么想来个一举两得,一鱼两吃,正卖力摇尾讨好,趁着与朋友上厕所的功夫,我试探道,至于这么坑他吗?朋友却是一句话让我噤了声,他说你不是一直说跟他有仇吗?这话一出,让我哑口无言,我总不能坦白自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吧?上次将仇恨说的如此大,将老三说成白眼狼,如此愤慨,掷地有声,现如今难道解释为小小误会与矛盾?我如芒在背地回到座位,浑身震颤,愧疚地望着老三,小兄弟正管老三要着钱,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老三已在说着再宽限两天,小兄弟则一脸地殷切,说着那边并不会等我们,约好了的事,失约了,我们都得遭殃,我可不想被你连累…一顿饭草草吃完,饭钱依旧要我们结,这次是我和老三两人齐刷刷地坐在包厢外的长条桌前,低着头倒弄着手机,群发着借钱消息,也许是往日这样的伎俩多了,并没多少人愿意借,我都一一回到谢谢…

    小兄弟在我们面前,这时比饭店老板更显得是老板,我为了保全在老三面前的颜面,也是为了尽早摆脱他们,对老三旁敲侧击着,并可怜兮兮地对小兄弟说,你们先走吧,钱我会给上的,我望向小兄弟面露诚恳,我看到他的眼眶里有水在打转,嘴上依旧说着没事,我等你们。最后是老八把父母给的用于充公交车卡的钱置换了现金,发给了我,我们那一刻欣喜若狂,好像迎来了黎明一般,付完钱,小兄弟依旧纠缠,要挟般邀请我们去一所旅店,我还问着要不要我们付钱,他说不用,房间是早已开好的,我才放下些心来。

    到了旅店,进了房间,他们只说让老三赶快凑出钱来,便自顾自地在床上聊起天来,老三自觉在房间最里一处角落蜷缩着,愣愣地捏着手机,时不时看看我,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我坐在床上不忍直视这画面,摆明就是一出软禁与敲诈勒索。

    我一直迂回地恳求,说着好话,既不能表达我不恨老三了,钱不要了,亦不能让老三觉得我在他们中一点没有话语权,与小兄弟关系淡漠。我小心翼翼地说着,维护着老三,心中五味杂陈,小兄弟说着我可以先走,可我为难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直至深夜,老三依旧没要来钱,我有些恳求地说道老三明天肯定会把钱给你的,小兄弟或许是有些厌倦了我的叨扰,终于是将老三放还,我带着老三感激涕零地走出旅店,一步三回头。我俩身无分文地打了辆出租车,出租车上老三给她母亲打着电话,要着三千块钱和车费,她母亲死活不愿给,并询问着用途,老三则是一脸殷勤与示好,说这是最后一次找你要钱,以后都不会问你要钱了,你不给三千,也给我五十先把车费结一下,他母亲不耐烦地将电话挂断,只留下惶恐呆滞的他,司机这时出言不逊道,三千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钱,老三有些急了,问着司机那你给我啊,话里话外火药味十足,司机冷哼一声,你自己没钱吗?这像是一声炸雷,彻底将老三折磨至崩溃,他连哭带骂地砸着前排司机的头枕,打开了车窗从车窗中跳了车,一下车对着出租车一顿打砸,将车耳掰过来摔过去,不及反应便朝着家的方向,喊叫着狂奔而去,背影动作大开大合没有规律,像失心疯一般的癫狂。

    司机停了车,将我揪了下来,拽住我的衣领问我他去了哪里,我说不知道,他说你们是一伙儿的肯定知道,我说不知道,并示意他松手,而他也如失了智一般,攥着我的衣领,嘴里恶狠狠地谩骂着什么,我没有听清,几番下来,我也有些不耐烦,积压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愤怒的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喝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于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刺,司机在后面追,追了一小段距离,又折回去开车来追,我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心头一怔,随即钻入一旁的小区,又在小区的角落护栏边藏匿了些时间,因为离我家有些近,我有些心惊胆战,万分谨慎地探头观望,出租车一趟一趟围着小区打转,又过去了一辆出租车,我才从栏杆处翻越出去,回到家,又是一阵阵的魂不守舍…

    疾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留下的后遗症。今天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天的回忆。我早该看透一些东西的,看透了一帮子人层层钉钉的“思想牢笼”,而我偏偏多愁善感,又心存侥幸,我用一副恶的面具结识了另一个恶的人,却始终期待着他能为我善良,这在鬼域里,也正如同犯罪一般,受害人则只会是我自己。而老三的崩溃,给我极大的冲击,他就像是完成了我一直想做而不敢做不愿做的事,在龃龉淫荡的人情世故中“破而后立”了一般,用狂奔迎接向自己的“解脱”。

    很久以后,老三对小兄弟破口大骂,并与我重复着,我不怕他来找我,我也因此与这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断绝了往来,并告慰着老三,没事的,这种人就这样,你对他越狠毒他越不会纠缠你,而你越谦和越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我也早就训过他了,他不会找你事的。

    关于这个女孩,在这件事不了了之后,以我们再一次至她家楼下,等来了她外公和保安的围追堵截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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