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角
傅行寒回黎苑路上沿着江边走了一段路，只要不跳下去喝江水，江边的夜景还是很美的。
管家说他游戏玩得差，他确实玩得差，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就像现在，他想不出有什么解决办法。
他相信厉斟行是爱他的，也相信厉斟行有那个能力和整个家族对着干，即使连带着他脱离傅家也不成问题。
但这不是他想给厉斟行所带来的东西。
这样一来，和累赘又有什么区别？
国际金融学里有一个理论，叫不可能三角。指一个国家在货币政策独立、资本自由流动、汇率稳定三者中不可兼得。否则将会一片混乱。
独立、自由、稳定，这三个东西换作什么好像都难以平衡。
世俗禁锢的独立，追寻爱情的自由，家族给予的稳定，傅行寒一时间也没办法兼得。
他现在一头混乱。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告诉他，这个理论不是绝对的，因为每一个角都取了极端，所以不可能同时实现，但只要适当的放弃一些，是有可能兼得三者的。
比如在大部分时间维持货币政策的独立，部分资本自由流动，汇率相对稳定。
可他没办法这样做，他的每一个角都是极端，只给了他选择是与否的权利。
不顾世俗的眼光去追寻爱情，他与厉斟行就要和家族作对。
想要爱情与家族的肯定，可是世俗让他与厉斟行都有联姻。
答应家族的联姻，完成世俗的约定，那就要放弃他与厉斟行的爱情。
他可以，他甚至可以更加极端地只要爱情，世俗他不在意，家族里有他哥哥。可厉斟行呢？
白安雁说了，厉斟行是独子，整个家族现在都离不开他。
要这么自私地让厉斟行丢下整个家族，陪自己私奔吗？
想着想着，傅行寒快走下了桥。
吕竹皎能和方瑰丽在一起，因为她们本就是一家人，从小到大都以姐妹相称，只要方舒同意，就没什么大不了。
看着桥下波光粼粼的江水，傅行寒想到上次在这跳江。
当时，他其实内心深处也是想逼一下厉斟行，一半任性一半真情地跳了下去。
但说来奇怪，他当时并不想让厉斟行忘了他，甚至希望在自己离开后，厉斟行能记住自己。
而他也不想忘了厉斟行。
但这次，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傅行寒深抽一口气，站在马路边等红绿灯。
“行行！”厉斟行在后车座按下车窗，一脸喜悦，朝他喊着，“你在这走什么？快上来！”
厉斟行推开车门，傅行寒左右转了转眼，眼睛还有些酸，但还是上去了。
“吃饭了吗？”厉斟行问。
“还没。”
“那正好一起。”厉斟行看着他，似乎眼睛有些红，“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谁敢欺负我？”傅行寒笑着说。
“那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哭过？”厉斟行狐疑着说。
“没，我就想着来江边散散步，桥上边有些冷，冻的，你捂我手。”傅行寒流畅地伸出手要厉斟行捂着。
厉斟行两只手捂着他那有些冰凉的双手，打趣说：“你别是想我想哭了，不好意思说吧？”
“是啊，想着你就想哭了，谁让‘哭’字下面有条狗呢。”傅行寒顺着厉斟行的话骂他。
厉斟行笑着叹了口气，把傅行寒往自个身前拉了拉，说：“晚上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感冒了怎么办？你是不去医院上班就要去医院住院是吧？”
傅行寒靠进厉斟行怀里，说：“你家的医院比我家的舒服，比起回自家医院上班，我当然更喜欢住你家医院。”
“别胡说，赶紧呸呸呸，谁没事喜欢住院。”厉斟行将他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指尖在他唇前轻轻点了三下。
傅行寒嘴唇抵着厉斟行的手指，仰首看着厉斟行，轻声对他“呸呸呸”了三下。
指尖传来温热的气流，厉斟行移开手指，勾起傅行寒的下颌，欺身吻了上去。
缠绵片刻，厉斟行分开时问：“想吃什么？”
傅行寒想了想，说：“金融中心有家意大利餐厅，叫‘amoreeterno’，想去那吃。”
厉斟行轻笑，说：“上次要带你去你不是不想去吗？说店门口花团锦簇的，小姑娘才喜欢这种地方。”
“上次是上次。”傅行寒说，“我看评论说那家店味道不错，吃东西还是要更注重内在。”
“行行行，都听行行的。”厉斟行又亲了下他，把他抬起来搂进怀里。
傅行寒想去那家店吃没什么别的意思，既不是忽然喜欢花了也不是看了什么评论说那的味道好，就只是单纯的喜欢那家店的名字——‘amoreeterno’，翻译过来就是永恒的爱。
这家餐厅普通人至少需要提前半年预约，用的食材都是当季最顶尖的，当然厉斟行想去，那里随时都有座。
门口花团锦簇，紫色花居多，每种花下面都有标签，写着花名和寓意，吃完饭后可以在这里包一束花带走，送给心爱的人。
接待员将他们引到座位上，本来可以容纳二十个人的圆桌就他们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厨师就在玻璃后的小厨房忙碌着。
每端上一道菜，都伴随着不同的灯光与舞乐，极致的展现出菜肴的色香味，并佐以最适合这道菜的一小杯酒。
但每道菜的量都太少，古人云食不过三，但这些菜最多两口就没了，根本来不及品尝出菜肴的味道，偌大的菜碟就被服务员撤走，端上下一道菜。
“阿行，”傅行寒说，“你说你老了，会不会得老年痴呆，就把我给忘了？”
“我说你这脑子里面一天究竟在想些什么？我现在二十六，中年都不到，你就让我考虑老年。”
“那你要是再出一次车祸，撞坏了脑袋，你会不会把我忘了？”
厉斟行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你会不会忘了我？”傅行寒没回答他，依旧执着地问。
“不会！”厉斟行没好气说，他侧首在傅行寒耳边悄声说，“脑袋忘了，身体可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怎么忘？”
傅行寒笑了笑，拿出手机，说：“阿行，我俩拍张照吧。”
“好啊。”
厉斟行搂过傅行寒，脸颊贴着脸颊，笑得灿烂，就连灯光的注意力都不自觉从食材打到两人脸上，显得暧昧起来。
傅行寒靠着厉斟行，一手按下拍照键。
他们没有拍过什么照，除了那日在桥上，被别人拍了不少，之前的一切看上去都如此仓促，傅行寒想慢下来，慢慢体会。
拍了几张，厉斟行低头亲了下傅行寒的脸颊，傅行寒扭头对服务员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拍几张？”
圆桌中间有个餐厅名称的标识，服务员微微蹲身在两人面前，傅行寒大拇指指了指圆桌中间，服务员颔首明白。
他两手搭在厉斟行肩上，仰首吻了上去，拍照键按下，‘amoreeterno’正好在两人心间。
傅行寒闭眼吻了会，分开时朝厉斟行笑了笑。
桌上的菜肴纵使再色香味俱全，也不及傅行寒能调动起厉斟行的味蕾。
傅行寒接过手机，看了下，灯光不是很明亮，但也没有暗到只有一个轮廓，他搭着厉斟行的肩，厉斟行搂着他的腰，两个短发的剪影紧紧贴在一起，‘amoreeterno’在胸前发着淡淡的光。
“拍的不错。”傅行寒笑道。
厉斟行随手给了点小费，也凑过去看，催促着说：“快发给我。”
“急什么？待会回去发给你。”
“你还想去哪？”
“小木屋。”
“小木屋？”
傅行寒喝了口酒，说：“你还不知道吧？方舒阿姨把那送我了。”
厉斟行愣了愣，半信半疑地说：“真的？”那天周宋已经回去告诉了厉斟行，他当然知道，但看到傅行寒一脸得意的样子，没忍心打搅这个气氛。
“当然，骗你做什么？”
“那收拾好了吗？里面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
“方舒阿姨说都收拾好了，在你第一次不干人事儿那天就收拾好了。”傅行寒闲散地说。
厉斟行笑着说：“那今晚？”
“那今晚？”傅行寒学着厉斟行上扬的语气说。
两人心领神会地笑了。
陆陆续续上了二十来个菜，吃完饭后来到门口那堆花前，有各种颜色的玫瑰，各种颜色的郁金香，紫罗兰，桔梗，勿忘我……
傅行寒看着下面的那些花语，挨着抽出一枝枝花。红玫瑰代表热恋和浓烈的爱，粉玫瑰代表初恋和甜蜜的爱，紫玫瑰代表真挚，深深的爱，怎么都无法忘记的爱。
而代表纯洁和纯真的白玫瑰，傅行寒想了想，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和这不沾边。而代表善良和清醇的蓝玫瑰，他可不觉得身旁的狗东西有多善良。
他接着往下抽，在桔梗花前顿了顿，想要拿一束，又放了回去。
下面写的花语是：永恒，不变，永世不忘的爱。
但他看小说知道，桔梗花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花语——无望的爱。
他最后拿了旁边一小束勿忘我，让服务员将他挑好的花包装起来。
厉斟行在一旁看他认真地挑着花，在那些挑剩下花的花语前看了看，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
服务员将一大束花包好递给傅行寒，厉斟行伸手去接，被傅行寒别过肩膀说：“谁说要送给你了？我挑给我自己的。”
厉斟行拽过傅行寒，将他连花带人抱上了车。
晚风习习，厉斟行撑着座位说：“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快起来，压着花了。”
厉斟行不服气地起身坐在后排，让司机把他们送到小木屋那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