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虚幻
离开时小龙虾店早就打烊了，傅行寒是被厉斟行背回车上的，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炎。
厉斟行怕不是把他折腾不死，就往死里折腾。
车里有种草木的清香，而傅行寒这时候就像是被淹入味的麻辣小龙虾。高雅与自由的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格格不入。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傅斯彦打来的。
“喂，爸。”
“鬼混够了，就滚回来。”
傅斯彦冷冰冰地说，语气不容商榷。这似乎是他一贯的作风，周围人都不过是他的员工，他只需要下达命令，然后让人执行。
“我在外面挺好。”
“外面？哪？厉家？”
傅行寒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
“你挺有本事，怎么？你还想和厉家联姻？”
傅斯彦这话听着尽是嘲讽，厉家就一个厉斟行，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他怎么联姻？
“我……没……”傅行寒说得结结巴巴。
“没有就滚回来和陆家联姻，下个月抽时间去趟海市，和陆家见一面。”
“我不……”
“嘟……嘟……嘟……”
傅行寒话音未落，傅斯彦就挂了电话。
傅斯彦这是给他自己时间，让他自己尽快做决定，到时候他若还不回家，傅斯彦也有办法将他强制带回去。
离开傅家，离开傅氏集团二少爷这个名号，他什么也不是。
原装货好歹还有个实验室，能够做实验，搞研发，离开傅家也是人才一个。
他呢？他会做饭，会管理，懂经济？
离开傅家，有谁会聘请一个毫无实习经历的人来管理公司。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家庭给的。
而他之前在国外的三年也都是奔着以后要回傅家，继承父业在发展。
回去，就要联姻，说来也奇怪，之前他刚来，觉得联姻没什么，娶一个爱与不爱的人有什么区别，反正升级打怪把家族企业发扬光大就行了。
感情嘛，都差不多，每个人看久了都会有闪光点，或许他一开始，真的想得和他哥一样。
不过是利益联系，他不爱陆熙柔，陆熙柔也不爱他，婚后各玩各的，有必要时一起做做样子，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但他不想，他想……他似乎真的想和厉斟行在一起。
“怎么了？”厉斟行的轻语将傅行寒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怎么。”傅行寒说。
他靠在副驾驶上，愁容不展地看着厉斟行。
金丝框镜，金色，配他这样的人，正好。
“那你在想什么？”厉斟行看着前面开车，没转过头看他。
傅行寒有些酸涩逼目：在想你啊，阿行。你把我弄得一团乱麻，翻江倒海，现在理也理不清了。
如果没有吕竹皎，你还会对我说喜欢我那样的话吗？
把我搞得这么扭曲不堪，真是个混蛋。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嗯？你怎么了？”厉斟行问。
傅行寒抽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哭出来了。
每次精疲力竭的时候，他都会胡思乱想一大通。但每次清醒过后，他又能很理智地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和厉斟行不过各取所需。
但时间越久，理智残存地越少，每次疲惫后缭绕的欲念越来越浓。
这一个月，究竟算什么？
“阿行，”傅行寒唤着，“我们这一个月算什么？”
他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厉斟行没弄明白他想说什么，便笑着调侃说：“不算什么。”
厉斟行的意思是：不算什么，以后玩得更多。光这个月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等傅行寒伤好了后，全世界各个地方他想去哪里他就陪他去哪，想要哪座海岛他就给他买下。
待他婚约一取消，他就向傅行寒求婚。
可傅行寒只理解到了字面意思——不算什么，什么也不算。
他看着窗外，自嘲般笑了声，“这样啊。”
不算什么。
这不是他早就该知道的事吗？
跟厉斟行走是他自己选择的，尽管后来发生的事不可预知，但这一个月，厉斟行也并非次次强迫他。
他自己选的，玩得起。
回到黎苑后他也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是他已经看清了，就趁早抽身吧，真不知道他还在期待些什么。
可他还是做了。
只不过比一个月以来的任何一次都更心事重重，傅斯彦的一通电话瞬间将他从这个与世隔绝的幻境中拉了出来。
“阿行……”傅行寒脑子混乱，他分不清。
厉斟行喜欢在他身上撒疯，而且这欲望实在是太多了，他搞不懂，为什么在外面看着冷冰冰的一个人，一回到家，一在自己面前就完全是个禽兽模样。
厉斟行由着他胡乱叫了会，俯身咬着傅行寒的耳垂。
傅行寒颤着声说：“你是喜欢我。”他顿了顿，调整了下呼吸，“还是喜欢上我？”
这种情况，这种氛围下，厉斟行回答了一种比较暧昧的说法，他松开耳垂，呼着热气，轻声说：“我喜欢上了你。”
我喜欢上了，你。
我喜欢，上了你。
一举两得，傅行寒问的两种，他都喜欢。
但傅行寒只理解到了第二种，他只注意到自己问的有没有“上”字，忽略了厉斟行的回答多了个“了”字。
“了”这一个音，伴随着喘息，虚无缥缈。
“……混蛋。”傅行寒心头的酸楚涌上，“厉斟行……你……好混蛋……”
厉斟行勾着混蛋般的笑，打着浑说：“谢谢夸奖。”
“王八蛋……”
横波入鬓，泪眼婆娑。
厉斟行收拾得越狠，傅行寒哭得越厉害。
心头的酸楚也更苦涩一分。
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啊，他不过是喜欢上，罢了。
被刺破的泡沫，消失了绚烂的色彩和倒影，只剩下不起眼的几滴肥皂水。
………………
傅行寒第二日早上起床，眼睛比之前要肿一些。之前只是眼角或者眼下红，但这次很肿。
伤心哭和做哭，还是有些不同。
他琢磨着，要是现在回景苑，厉斟行说不定会像上次一样，带一堆人来家里，况且，他不想回去联姻。
直接逃跑，那以厉斟行的能力早晚找到他，到时候，他可能真的就被圈在这黎苑里了。
现在厉斟行还陪他温存，待他挺好，一旦这层窗户纸捅破，厉斟行会不会直接连装都懒得装了。
找方瑰丽和管家帮忙？厉斟行如果发现，又会怎样对他们？
傅行寒一时间理解了原文女主的纠结。可他不会那样傻傻地继续留在这。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厉斟行开车陪他去医院，上回也是，所以路线是一样的。
今天风不算很大，但也看不见太阳。
在医院拆完石膏回来的路上，傅行寒活动着手指和手腕。
他侧目看着厉斟行，其实厉斟行最让他着迷的时候，就是这带着金丝框镜的侧脸。
认真且专注。
“阿行。”
“嗯？”
“阿行。”
“嗯？”
“阿行。”傅行寒笑着说，唤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了。”厉斟行语气轻柔，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像是哄着他。
“阿行啊。”傅行寒叫着玩。
“我在。”
厉斟行回答地很温柔，可惜，他知道这不属于他。
从始至终他都没捅破那层纸，那层虚幻的纸。
“阿行。”
再叫几声，一会就见不到了……
厉斟行轻笑：“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喜欢叫我。”
“那你怎么不叫我？阿行。”
“行行。”厉斟行由着他，今天可能他心情好，难得从早上到现在都没骂自己。
“阿行啊。”
“行行啊。”厉斟行学着他缱绻的语气。
我喜欢你。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傅行寒无数次想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成就他最后也没解锁完，系统只提示说还有最后一个，但这么久了，却一直没动静。
厉斟行离了他又不会死，厉斟行不死，他就可以继续活着，这总能源的绑定解除不解除，差别似乎也并不大。反正厉斟行死不了。
前面有一座跨江大桥。
“阿行。”
“行行。”
“在前面桥头停一下。”
“嗯？为什么？”
“你停下就行了。”
厉斟行没弄明白他想做什么，总感觉他这一路奇奇怪怪的。
车刚在路边停下，傅行寒就拉开车门跑到桥上。
厉斟行见他速度这么快，心道不对劲，立刻下车跟着他，他接下来看到的场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傅行寒翻过桥上的围栏，眼底猩红地看着他。
“傅行寒你这又是做什么？！你发什么疯？”厉斟行朝他吼，一面快步向他走过去。
“厉斟行你他妈就站在那听老子说！”傅行寒扶着栏杆，他脚下就是滚滚大江。
他现在这个样子，厉斟行也懵了，这是要闹哪样？厉斟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着他了，能把他逼成这样。
傅行寒扶着栏杆，双手有些颤抖，桥上路过的车辆也逐渐停下的越来越多。
这一个月他都不断在虚幻与现实中徘徊，他很享受这一个月，厉斟行带给他的刺激，带给他的温柔，带给他的依靠。
但也正是这些，带给了他折磨。
“我喜欢你，厉斟行。”傅行寒朝他吼道，“我他妈快爱上你了！我要疯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