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鹭华门口的车站排满了周末回家的学生，余可坐在对面的饮料店等梁小宜。
草莓奶昔用漂亮的冰川杯盛放，凹凸不平的表面凝了一层五光十色的水雾，余可望着窗外，无意识地搅动着小勺，冰块碰撞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有避雨的同学推开了店门，一眼看到了余可，如获大赦地围了过来，“你英语卷子写了吗？”
余可摇头，“没呢。”
范鹏义喜出望外，“太好了，我可以借你的去复印一下吗？他们这几个动作快得很，作业这才发下来多久，就已经做完了，我想复印都没办法。”
范鹏义拿着余可的卷子出去找复印店，余下的两个同学各点了一杯冰拿铁，在余可后面的两人座侧身与她交谈。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突然听他问。
“你在等许期？”
余可卡着勺的食指错位几寸，舀上来的冰块扑通掉了回去。
“我等梁小宜，她社团有事，去处理了。”
同学玩笑般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还不去找他？你家山伯都快气吐血了。”
余可没听懂，“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找什么？”
另一个同学说，“来不及了，已经化蝶了，我刚刚见他已经飞出去了。”
“啊这，不会是我不小心一脚踩死的那只吧。”
后来余可才知道他们说的是许期。
心里本来就不高兴，听这话心里更烦了，往前伏低了身子，闷闷不乐，“我气他还是他气我呀。”
他们一直都属于班上比较闹腾的几个，平时插科打诨挺可爱的，只是如今哪壶不开提哪壶，短暂地不可爱了那么一些。
他们不了解情况，说完这话毫无所觉地聊起自己的话题。范鹏义来了，余可拿了卷子就出去了。
阵雨过后的泓城湿热难耐，余可刚走出冷气充盈的室内，立刻就被浓厚的热气烘出了汗。
出租车排队的人比之前少了很多，快要排到的时候，梁小宜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
“我的任务是采购，可是这事情我哪里会搞，你陪我去吧。”
“行，国庆节的时候我陪你。明天就休息一天，我要睡懒觉。”
为了匀出国庆七天，前夕的行课安排得很乱，别人放假的时候鹭华不放，后来听说有人闹到相关部门，这才在连上了六天课以后放了一个周日，回来再上三天课开始国庆假——鹭华把能利用的时间几乎都拿来上课了。
由于只放一天，作业还不少，余可不想把时间耽误在路途上，去了在泓城大学读书的表姐那里住。
表姐住不惯宿舍，在旁边租了房子，余可坐出租十分钟就能到。
周日过得很快，大半的时间都埋首题海，睡了午觉起来就要去上晚自习了。
教室里兵荒马乱赶作业抄作业的局面在肖老师走进教室时戛然而止，肖老师评讲家庭作业的时候，余可发现左边许期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原以为许期只是迟到，不料后来的三天许期都没出现。
一打听才知道，许期请了病假。
国庆那天放假的晚上，余可从学校出来，打开手机就看到表姐的留言。
那天周日晚上打算去吃日式自助，结果两人一到酒店发现已经没了位置，对此向往已久的表姐未能如愿，和余可约好了周三晚餐的时间。
以防万一表姐已经提前在网上订好了位置，留言便是预订信息。
“我们等下吃了饭去看电影吧。”表姐如是说道。
余可嚼着牛排愣了愣，继而含糊不清地拒绝：“不行，电影散场时间太晚了，地铁都没了。”
表姐惊讶，“那你今天晚上睡哪里？”
余可懵了，听表姐这话问的，心里马上就有了预感，说话直接没了底气，“我家……呀。”
果不其然，表姐笑了，“你是学傻了吧，你全家人不是去旅游了吗？”
余可：“实话实说，我并没有接到消息。”
表姐收住取笑，并一脸同情，“你太惨了。”
余可深吸一口气，“不过我也习惯了，他们这么做不是一次两次了。”
依稀记得乔老师确实有说过国庆旅游的事情，不过她当时只是随口一提，余可便也就敷衍一拒。
表姐笑得叉子都拿不稳了，“所以也就是说，你以为他们不再提是因为取消了计划，但其实他们是把反对的你排除了计划。哈哈哈哈，笑死我吧。”
当晚余可睡在了表姐家。
夜深人静，余可辗转反侧，身边的表姐熬夜吃鸡，视线扫了一眼余可，“我怎么感觉你今晚心浮气躁的？有心事吗？”
余可躺的四仰八叉，眼神空空地望着天花板，“没有。”
表姐的机械键盘按得噼里啪啦，“这话听着像是堵着气呢，害！没事，他们大概以为你不喜欢出去人挤人。更何况你妈和你外公外婆三天以后就回来了，到时候再旅游一趟嘛，反正也还剩四天。”
余可心里其实一点没惦记这事，对于表姐这话她只能回答：“老姐，时间不是你这样算的，我还是个苦逼的高中狗。”
表姐“哦”了一声，完全没有同情可怜表妹的意思，反而对另外的事情产生了好奇，“那你邻居也去了？”
余可：“不吧……”
表姐紧紧盯着屏幕，一心二用：“为什么，你们两家不是一直都习惯集体出游吗？况且许期又不需要为作业发愁。”
余可：“你的推理非常符合逻辑。”
说完就翻身趴在了床上。
表姐迟迟没听到后文，抽空一撇，看见余可摊在床上，跟块煎饼似地，“嘿！翻个面，别把脸压扁了。”
晚间淅淅沥沥地落了一场雨，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天气十分凉爽，金灿灿的阳光从云隙间洒下来，温和地熨帖在皮肤上，像一层薄薄的糖衣。
余可坐在公交车上，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无意间接住一团日光，她动了动手臂，那团柔柔的光撒娇似地紧趴在她手上怎么也甩不开，很快她不再去捉弄它，手臂平放在包上，它松了口气，安静可爱地仰面观察起她。
很快就到了集合点，不过意料之外，比计划多出了两个人。
余可在梁小宜身后看到了正在拌嘴的路子望和孟令骁，诧异地拉过她，小声凑到她耳边问：“什么情况？”
梁小宜，“孟令骁非要跟着来，我也没办法，至于路子望，估计是跟着孟令骁来的。不过你不是说他很会买东西吗，让他帮忙参谋参谋，早点买完了就可以玩啦！”
余可望着梁小宜乐观的脸，嘴角抽出一抹笑。
土脚门集市人来人往，路子望像一个人形导航，七歪八拐，绕来绕去，带着三人穿梭于各个胡同港口。
“路子望，你太厉害了，我完全已经晕了。”梁小宜在风口抓着飞舞的头发，紧盯着脚下的小水坑。
“我早就放弃记路了。”孟令骁两臂交握在脑后，撑了撑酸软的肩背。
路子望浏览着部门采购的清单，“你们可是知道我的秘密了。”
梁小宜马上说，“我懂我懂，不会到处乱说的。”
路子望笑起来，“那倒也没这么严重，我只是怕以后自己买不到好东西了。”
梁小宜一时间领悟不过来，和孟令骁都短暂地傻了一下。
余可牵起梁小宜，带她过了个泥坑，“你是今天才认识他吗？”
梁小宜恍然大悟。
倒是她理解错了，路子望从来不在乎自己在外人眼里的样子，他是富二代公子哥，也是集市里讨价还价的普通人。
后来走着走着，孟令骁和梁小宜就不见了。
余可也没去找，孟令骁今天出现的目的正是为此，估计最开始就已经偷偷寻觅了许多机会，现在终于盼到了这个二人世界。
清单上最后一样东西，路子望跟摊主磨了很久，对方很强硬，死活不松口，仅有的让步是送一件小饰品。
两人都没了什么耐心，不再僵持。
摊主去装货物的时候，路子望带余可走到饰品陈列架前：“不选白不选。”
这次他没能在砍价回合上逆风翻盘，看上去多少有点郁闷，余可还没来得及看清陈列架的东西，路子望直接从摘下了一条手链。
余可想起梁小宜的头发，赶紧说，“别，拿那个发绳吧。”
路子望顺着余可手指的方向看去，愕然，“你喜欢那个？”
余可目光锁定着发绳，“对。”
路子望迟疑，神色思索地看着缠在指间的链子，“手链不挺好？你觉得不好看？”
余可没有看出他奇怪地坚持，“好看是好看，但中看不中用，还是发绳好。”
路子望顿了半秒，慢慢点了下头，“好，那就要发绳。”
离开店铺大约五百米，路子望忽然说有事情要处理，让余可在等五分钟，他去去就回。
余可还没来得及问，路子望就跑远了。
梁小宜和孟令骁一人一杯冰沙，吃着吃着看见前面巷口的余可。
她立刻大声叫了她，并和孟令骁一同走过去。
余可捏紧手机，仅犹豫了一秒，便飞快地跑了过来。
“我有事要先走了，这是发绳，你不是说头发披着不方便吗，快绑上吧。”
梁小宜讶异，怔了会才想起来问，“发生什么了？”
余可没有听见，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很快就没了踪影。
路子望后一步赶来，没看见余可，“哎？余可呢？”
梁小宜也很茫然，“不知道，她说家里出了事情，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梁小宜一边说一边绑头发，路子望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发绳。
路子望眼睛逐渐没了温度，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孟令骁发现了他迟迟没有挪开的目光，眉头折起，一把挡在梁小宜身前，好像捍卫着什么一样，语气警告地说，“你看了我女神有五秒了，要干嘛？”
路子望推开他，心情不佳，“有病。”
从市中心过高架桥，穿过一条隧道，临着江畔徐行百米，就到了家门口。
余可站在熟悉的大门前，握紧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摁下门铃。
不一会，门开了，许期出现在门口。
抬眸看见是余可，许期愕然地睁圆了眼，唇瓣拙缓地动了两下，才听见他微哑的嗓音。
“兜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