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没有路子望，十五班最后还是赢了，不过和对手分数相差不大。
傍晚，天空挂着一片红艳艳的晚霞，许期拧开水喝了一口，一言不发地从人群的岔口离开。
余可在后面叫他，许期也没理，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心情不好，他脸黑沉沉的。
许期携一身低气压消失在操场，梁小宜看了有些吃惊，“许期怎么了，一副大姨妈来了的样子。”
余可啃着威化饼干，“应该过一会自己就好了吧。”
认识他这么久，别人不知道他喜怒无常，余可是知道的。
晚自习，许期去办公室帮老师清点卷子，余可这才拿了题找路子望。
“你知道这道题的最后一问怎么解吗？”
作业做完了，梁小宜自己找了练习册刷题，碰到不会的问余可，余可在数学上是战五渣，她哪里做得出来。
路子望：“好，你拿给我看看题。”
他学习姿势很不值得提倡，弯腰驼背勾着脖子，整个人几乎要趴在桌面上，好像要把题目上每个字都啃进嘴里。
读题的半分钟里，余可又忍不住打听，“对了，你今天下午打篮球的时候，为什么突然下场了？”
路子望正眉头紧锁地思考着习题，闻言抬起眼皮，漆黑的眼睛望向余可。
过了一会，他直起身来，铅笔在指间打转，神情带起一丝丝愁苦，“你也别怪他，都是我的错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惹到他了，但你知道我这个人总是有一些无心之失，有时候老是得罪人。”
余可听他语气灰心丧气的，不免一番安慰：“嗯……你这人确实挺欠揍的。”
路子望：“哎……哎？”
余可鼓励地看向他，“不过没事，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许期以后习惯就好了。”
路子望：“不是，笨帽，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余可郑重其事，恪守原则似地说：“一码归一码，就算安慰也不能脱离客观事实，我不能昧了我的良心。”
路子望怒极反笑，“很好，很好，看题吧！咱们还是别聊了！”
余可低下头，须臾咯咯笑了起来，路子望本来还打算讲题，也被传染了。
许期走进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两颗伏低的脑袋凑到一块，肩膀一耸一耸的，像饿慌了抱着坚果直啃的松鼠。
“a就不能只连到b吗哈哈哈哈哈。”
“a它已经连了两条了，他爪子握不住这么多线了，你要勒死它吗盒盒盒。”
“原来是两指摩尔？”
“哈哈哈哈。”
正笑得忘乎所以，余光忽然瞥到前面站了一片黑影。
头顶刮来一阵罡风，两人心脏拧紧，僵硬地抬头看上去。
许期也不知道在左前方站了多久，黑洞洞目光就这么把他们望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路子望自觉地挪回了自己的座位。
余可拍拍胸口，“我还以为是老师呢，吓我一大跳，你好歹出点声嘛。”
许期端正地坐着，在抽屉里盲摸的动作慢慢放缓，用某种带揣测的目光打量余可。
余可被这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得有些莫名和森然，她不禁悄悄搓了搓手膀子。
许期扫到了余可的鸡皮疙瘩，视若无睹，“你刚干什么呢？”
余可瞄了眼手里的卷子，“问题。”
许期伸手，“拿来我看看。”
余可观察着他的脸色，慢慢把卷子递了过去。
路子望忽然支过身子，“这题我刚看了，先证明后计算，证明的方法不难，就你书上写的，第一个和第四个，然后辅助线六条。作mk平行于cd，连接ka，作se垂直ka…”
余可：“哦。”她试探性地要拿回自己的卷子。
许期一个眼神扎过来，余可手一抖，立刻定住了。
紧接着，许期朝路子望看去，“你很行的样子，要不你来？”
路子望拿出草稿纸，“在下献丑了。”
说完写了几步，纸上的结果与他心里默想的一样，得意洋洋地对余可招招手，余可和梁小宜就都凑过去听。
路子望讲得行云流水，一把推开挡在跟前的许期，“你让让——我们现在证明第二步……”
许期缓缓掀着眼皮瞅了下天花板，环手慢条斯理地往后靠，并好整以暇地旁观路子望解题。
路子望写下最后的答案，余可和梁小宜刚要惊喜，许期轻飘飘地开口，“证明过程一共二十二行，这么简单的题写了这么多步骤，考试的时候来得及吗？”
余可和梁小宜茫然地把许期望着，显然没懂他说这话是想干什么。
许期也没期望她们能动，解开手臂，“这道题，四条辅助线就能解。”
说着就开始画图。
余可和梁小宜一脸懵逼，被他们徒手画直线的功夫惊到了。
路子望趴在桌上，看得眼皮打架，等许期成功走向终点，他伸了个懒腰，用笔尖隔空点了点余可，“看着，什么才是用最少的辅助线解最难的题。”
思维往出人意料的方式开阔，辅助线直接向外画，整个图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容易理解。
余可和梁小宜看路子望解完，试图开口，许期慢悠悠地拿出一个新本子，直接就换掉了路子望的草稿纸，“最高效的解法从来不是图形的方式，用向量我只需要六步。”
说完就开始话xyz轴。
路子望：“既然都用了向量，你都不如好好思考把xyz立在哪里更合适……”
说完就换了地方画坐标轴。
余可和梁小宜终于忍不住了，“两位大神，你们慢着。”
两人停下争论，抬头望过来。
余可道，“我们已经听懂了，劳烦二位用心良苦。”
许期：“不，你们还没得到更坚简洁的方式，用奔驰定理、洛必达法则、拉格朗日显然更轻松。”
路子望：“我又想到了一种用二重积分的计算方法。”
梁小宜笑容垮掉，“你们在这儿跟我炫技来了？”
余可：“向量咱学了吗？那个什么什么法，我们学了吗？那个什么奥迪定理，阿基米德定理，积分，芬必得法则，我们学了吗？”
许期有必要纠正：“奔驰定理，拉格朗日，洛必达……”
场面安静了。
过了两秒，梁小宜：“这不重要。”
她准备说些什么，大概会把许期和路子望的关于今天下午的反常一下子挑到明面上，然而突如其来的下课铃打断了梁小宜。
眼看下一节课是物理，梁小宜忙着去处理个人问题，总算是偃旗息鼓，暂且饶了他们二人，二话不说拉了余可去外面透气。
去了外面，梁小宜难以克制地问余可，“他俩到底为了啥事？你打听出来了吗？”
余可摇摇头。
梁小宜如鲠在喉，“虽然但是，那道题是有点超纲，但也没超纲到高等数学的地步。给能的。”
余可猝不及防地被打击到：“超纲了吗？我难道已经差到了连超纲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梁小宜摸了摸余可脑袋，“笑死。”
余可和梁小宜走了以后，教室里的气氛就降至冰点。
许期和路子望冷淡地互相把自己的文具和草稿纸收好。
“你的橡皮。”
“哦。这是你的本子。”
清点完家产又过了一会。
路子望：“可以嘛，利用课后还刻苦地看了高数，不像我，三年前看完就放书架吃灰了。”
许期：“还好吧，小学参加奥数竞赛集训的时候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我毕竟平时看书多，什么书都看。最近发现一些有趣的研究，比如硅基锗，你如果有兴趣也可以自己找来看。”
路子望：“对物理没兴趣，生物医学更吸引我。”
许期微微睁大了眼，用关心同学的语气说：“那你的意思是下学期就选理科了？”
路子望还没反应过来许期葫芦里卖的药：“你们也是？”
许期表情滴水不漏，“嗯，我们都是选理科。”
路子望这下看透了，冷哼一声，“余可数理化这么差，她会选理科？哄鬼呢。”
许期：“人菜瘾大，再差也抵不了她自己喜欢，当然也是受我影响。”
路子望：“下学期没在理科班看见你，我当场掐死你俩。”
许期笑得天衣无缝，“那下学期理科班见。”
路子望：“呵呵。”
这番谈话后，两人之间的温度和气压更低了。
许期一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都没开口跟人说话，冷着个脸好似班上每个人都欠他八百万。
晚自习的时候，肖老师宣布了元旦晚会的事情，预先定下了几个有特长的学生。
“高二下学期开始学校就不允许参加活动了，所以任务就落到了高一头上，每个班准备三个节目参加初选。你们学习也忙，早通知早做准备。学校每次元旦晚会都有电视台人过来，务必引起重视。”
许期和余可二胡小提琴都过了高级，在肖老师面前几乎是没有推辞的理由，两人也都应允。
临近下课的时候，余可找许期商量，“这次你来定曲子吧。”
老师说最好两人一组，比较容易过选，余可想也没想，遵循老规矩和和许期合奏。
在余可期待的目光里，许期过了一会从课本字里行间中侧头迎上去，静默地对视良久，他寡淡的语气好像一盆冷水，“看书吧，文言文背了吗？”
余可咬咬唇，失望地“哦”了一声，就翻开了语文课本。
操场上，孟令骁和许期一人手里一个小铁盆，准备去食堂打葱油面吃，“你今天怎么想起跟我一起走了，不等余可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许期脸上凝了层霜，不屑地瞥向一边，心里冒泡泡。到底是谁不等谁，身边这个人似乎完全没搞明白真相。
但许期并没有直说透露出丝毫不满，若无其事的语气里是孟令骁听不懂的讽刺。
“就跟你也等不到梁小宜一样。”
孟令骁横竖是听不懂这话里转的几道弯，靠自己的思维直线理解，“艹，你羞辱我！”
路子望这时候背着自己的小铁盆哐当哐当地跑近，正巧听见这话，“羞辱？许期怎么羞辱的你，快说说，让我开开眼界，”
孟令骁说路子望无聊，转头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知道余可最喜欢什么吗？吃的喝的小动物什么的。”
许期停下脚步：“你问这干什么？”
孟令骁：“追女孩子投其所好嘛。”
许期荒谬地睁大了眼，“你不是要为你的女神守男德吗！”
路子望：“浸猪笼吧渣男！”
没等孟令骁说话，许期霎时奇怪审视路子望：“这关你什么事，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路子望：“你为什么反应我就为什么反应！很奇怪吗？”
孟令骁：“额……你俩别吵了啦！”
两人倒是不再继续，却都阴恻恻地盯着孟令骁，把孟令骁吓得毛骨悚然。
“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