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余可怏怏地把书里挪到梁小宜那边去,弯腰抱书的时候叽叽咕咕,“就你有腿,别人都没腿的。”
许期把书包放下,“你说什么?”
余可:“我说我今天下午去吃泡椒鱿鱼腿。”
许期:“?”
路子望把一大摞书放下,“你没听懂,人家嫌弃你脚有味,比泡椒还呛。”
余可鄙了路子望一眼:就你会理解。
许期看向余可,余可已经低头在看书了,许期震惊余可竟然没对这句谣言进行客观否认,死抓着课桌沉吟片刻,转过去隐忍怒火地对路子望咬牙警告,“你先管好自己的五香脚!”
路子望不可思议地说,“我这鞋透气性好得很,别侮辱我的眼光。”
许期:“那也帮我买一副性价比高的防毒面具吧,我还想活到你调走的那一天。”
路子望气得语无伦次,张口零零碎碎地蹦出几个字,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嘁了一声就把头枕在胳膊上偏向一边。
教室安静下来,教室还算凉快,风扇嗡嗡送来凉风。
刚拌过嘴的两人背后还在冒热汗,不约而同地把脚暗暗收拢。
余可没看多久的书就趴在桌子上小憩,许期和路子望说话越听越好笑,藏在臂弯里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余可为陈婉仪的事情闷闷不乐了几天,每天一副沉浸学习无法自拔的样子。
小信鸽梁小宜也罢工了,转职当了小地鼠,信誓旦旦地去,三缄其口地回来,许期捧着手里的漫画无滋无味,大中午地托着腮气场消沉。
秋老虎来势汹汹,这几天的温度飙到了四十摄氏度,正午太阳当空,校园俨然成了大蒸笼,每个蒸格里蹲着几十只黑面小包子,在湿蒙蒙的热气里直冒汗。
余可慢速地预习下午的历史知识点,正细数古偶秦始皇扮演者的颜值,许期突然对她说话,“你数学做完了吗,借我检查检查。”
余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检查什么?”
“检查你答案对错。”
余可莫名其妙,“找别人的作业检查对错,自己总是全对没意思是吧?呵呵,你无不无聊。”
“我就是因为太无聊了,想找点乐趣。毕竟每次都是千篇一律的正确答案,偶尔也想见识一下奇葩的风景,欣赏一下别人走的弯路。”
余可表情僵硬地看了许期两秒,最后字正腔圆地送了他三个字,“爬开些。”
这话没有把他轰走,一整个下午许期逮着机会就左捏捏余可胳膊,右扯扯余可头发——
“背课文吗?我免费抽你。”
“我抽你吧,脸凑过来。”
“练听力吗?标准录音带口音,打一折。”
“我把你腿打折。”
“摘抄本看吗?名家名作,字迹工整,校草墨宝,如假包换。”
“校草墨宝就算了,我可以欣赏一下校草耍宝吗?”余可也不生气,好笑地端详着许期,直把许期看得自行体会到羞耻,抿嘴看向课本。
安静了半节课,下午的时候,许期又开始了。
余可拿着饭盒八百米冲刺要去食堂抢鸡腿,被许期拉得一个回马枪转过身。
“这周饭卡忘记充钱了,我可以吃你的软饭吗?”座位上,许期抬头眼神陈恳,语气平静,说这话丝毫不见局促。
旁边的几个小姐妹都清楚地听见,心里惊奇都不敢表现出来。
余可没有被许期突然的脑残行为气到发疯,反常地表现得很和蔼,“好啊,不过你胃不好,软饭这种东西要长期吃,至少坚持吃一个星期吧,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姐姐我等你。”
余可弯着身子,在他眼前笑得可以说相当明媚,把许期看得一愣一愣,脑子也没去想什么,就眨眨眼点了下头,“好呀。”
临近上课,许期得到了一桶白稀饭。
余可撑着头笑眯眯地看戏,“这一周都是养胃的软饭套餐哦。”
许期阴阴地笑了下:“谢谢姐姐软饭呢。”
边上的路子望突然对这份饭没什么纠结情绪了,他悄悄呼了口气,神清气爽地弯着眼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包咸菜,转头又变得一脸遗憾和同情,把咸菜放在许期的手边,语重心长,“兄弟没什么可以为你做的,这份咸菜能拯救你这一周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
许期当真吃了四天10顿的白稀饭,连食堂阿姨都可怜他想送他一份肉菜,学校里更是奇怪地流出一些八卦,最离奇的言论说许期吃稀饭是一种‘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的苦行僧修炼行为,神明被他诚恳的信仰保佑,所以让他考运爆棚。由此还衍生出稀饭美白保养法、稀饭换脑天才法、稀饭整容大漂亮法、稀饭证道大法……
这些都是从孟令骁那里听说的,那天晚上第一节课,该脱口秀表演大咖在后面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一边讲一边笑得抹眼泪,一圈十几个人乐得东倒西歪。
故事太扯淡,但却异常精彩,诚然人的想象力从来不可小觑。
某天中午,扯淡的故事有了质的升华。
许期就着最后两颗咸菜吃完了稀饭,路过的徐迎看了一眼,“你真的不吃点别的吗?”
许期故意看着余可,“别打扰我羽化登仙。”
余可故意当没听见,但她犹记得上次许期用同样的眼神,说的是“别打扰我做法”,上上次是“我正在涅槃你没看见?”,上上上次是“我肉身重塑你要加入吗?”……余可这才恍然大悟,而后啼笑皆非,看来谣言不是空穴来风,都是许期自己神叨叨的语言风格搞出来的。
还没往下想,就听徐迎乐呵地说了一声,“还是要保重身体呀,御弟哥哥。”
说话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却给听的人留下不小的震撼。
第一次听到大家对他的新昵称,许期差点没气进icu,表示再软的饭也咽不下去了!
余可也意外。
她想着最多也就联想联想唐僧吧,结果却是一声如此亲切动人的“御弟哥哥”,就很传神。
如果说许期是气进icu的,那余可就是笑进icu的。
许期望着快笑厥过去的余可,狠磨后牙,“笑笑笑,你把我身体搞垮了看你那什么给我补回来,你这只中华田园精快歇歇吧!”
闹归闹,余可这几天忙着给许期投喂软饭欢乐了不少,晚上的时候和梁小宜来了兴致,决定加入夜宵小分队,在院墙边上的据点跟外面饭馆的老板密通情报。
鹭华是封闭式管理,行课期间,学生不能随意外出,下了晚自习以后,就有无数的同学挤到后山坡的栏杆前买东西吃。
外面的饭馆迟迟不打烊,专门守着这一波饿坏了的小麻雀。
余可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人攀在藤条上,很是驾轻就熟地点菜,“一份鱼香肉丝,加俩煎蛋,泡萝卜多要一点。明天中午吃回锅肉,加个鸡腿,晚上酸菜鱼加蛋炒饭,添点酸辣剁椒。”
老板:“小伙子,太多了我记不住哇!”
“没事,我写在书上,您拿去拍个照。这是一周的伙食钱。”
说着,那少年就沙沙写好,把数学书递了过去。
余可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认出那人,“呔!许期!你在干什么——!”
她这么一喊,其余几个同学都被吓得不轻。
许期一缩脑袋拔腿就要跑的举动,一看就是惯犯。
其余同学虚惊一场,许期的面容却不太自然。
余可走过去戏谑他,“歪歪同学,胃好了?酸辣剁椒都能吃了呢。”
许期:“我是今天晚上才来点菜的。”
说话间,老板就回来了,把数学书递过来,\"小同学,你给了两百,前三天点菜总计一共一百八,其余的钱我放在书里夹着,你数数。“
许期:“……”
余可:“芜湖,御弟哥哥早就破戒了呢,哦不,是一直就没吃过斋。”
许期讪笑,过来拉了拉余可的袖子,相当乖巧:“其实稀饭很好吃,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有那些世俗的欲望,以后不吃了。”
余可:“明确地说,我不接受你这个说法。”
许期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们换个思路,明天回锅肉酸菜鱼一起吃?”
余可狡黠地弯了弯唇:“这就对了嘛。”
许期环起手,鄙夷地眯眼,“啧啧,真是高看你了。”
前方突然照了一束光,有人大吼起来,”干什么呢——!站住!“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余可就被拽走了。
手被裹进一股干燥的暖热里,空气里是树木的香气,脚下道路不平,踩在泥土上湿湿软软。
几番险象环生,余可和许期躲进了一丛大花白木香爬藤里。
爬藤久居此处多年,孕育出叹为观止的盛况,雪白花簇拥成郁粲的华盖,水滴状叶片藏在大朵花床下垂成繁茂的帷幔,遮成了一座天然的植物花房,在暗夜中远观似散发着一团幽幽白光。看起来似乎挺安全,躲在里面不会被发现。
外面是保安和老师的声音,余可和许期不敢出声。
蝉虫的叫声拉得很长很响,紧张的气氛让四周变得相当安静,只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
余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慌张,朝许期看去。
藤条里光线昏暗,少年的侧脸拢着深灰,只有一双眼睛明透。
天空皎洁的月光被参天云杉剪碎,一湖小光蝶闹闹嚷嚷地飞转下来,歇在白色的校服体恤上。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慌,眉头松弛,面色平静,好像不是来躲藏的,而是来乘凉的。
对方看上去一点也不热,可为什么余可觉得自己热得要闷死了,究其根源,她看到自己仍被裹紧的手。
早前的记忆卷土重来,她似乎又记起了童年时这个男孩手心的温度。
还是那么灼热,一如既往。